哪知待他疾步进了院子,却见一群秦府的家丁伙计,正围着个小姑娘,大眼瞪小眼地看。
那小丫头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一身缎黄的薄衫,生得明眸皓齿,胸脯高高,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即便是年纪小了些,却已是个极为出众的美人坯子了。她脚上蹬着一双淡红小蛮靴子,活像两只火红火红的小辣椒,浑身疼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刁蛮劲儿。
少爷眼睛都直了,露出一副斯文禽兽的模样,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这小丫头的胸脯上,不停摇头咂嘴,似乎在品味着什么。
小姑娘脸上大怒,却发作不得,只能狠狠瞪着他,像是恨不得冲上来咬他一口。
“少爷,咱们都是斯文人,注意形象,注意形象。”杜非见少爷口水都快下来了,吓了他一大跳,慌忙拉拉他衣袖。
“恩?”十几个家丁怒瞪着他,眼中那种失望,那种哀怨,那种上当般的愤怒,让杜非头皮都发麻了。
“少什么少?爷什么爷?大半夜鬼哭狼嚎,私闯民宅,还让不让街坊邻居睡觉了?真是一群败类!”小姑娘把火气转向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声音又脆又快,又辛又辣,杜非被呛得差点眼泪鼻涕都掉下来,低头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秦三少爷嘿嘿一笑,整整衣襟,施施然走到小姑娘面前,彬彬有礼地说道:“请问小姐今年贵庚?仙乡何处?可曾婚嫁……”
“啊?”杜非吃惊地抬起头,骇然张大了嘴巴,少爷果然胆气过人,问得这么直接,难道不要命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小姑娘气得脸色通红,惊恐地往后缩了缩身体,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漆黑的眼珠子很警惕地瞪着他:“我警告你,你可别胡说八道,你再不走开,我让我师姐扁你啊!”
“啊?”秦辰不禁绝倒,这小姑娘的警觉性怎么这么高?简直就是生人勿近啊,看来才子佳人这招不管用。
三少爷不甘心地咂咂嘴,脸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柔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怒瞪着他,哼道:“谁是你小妹妹,你可别胡言乱语啊,叫得这么直接,我和你很熟吗?咦,人家手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姑娘耸耸肩膀,缩缩脖子,打了寒噤,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三少爷的自信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软的不行,就只好直接一点了,秦辰上前两步笑嘻嘻地说道:“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好人。你告诉我你师姐在哪里,只要她归还我的家传玉佩,哥哥我给你糖吃。”
杜非额头冷直冒,少爷,你说反了。你怎么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呢?不过少爷这个哄人家小姑娘的法子,倒也挺别致的。
秦辰说着话,双手却是无声无息地靠拢,直直往人家小姑娘手腕上扣了过去。哪知小姑娘见他动手动脚,却是恼了,手腕一翻,就露出了柄寒光闪闪的七寸袖剑,铮地剑身弹出,恶狠狠地扎了过来。
旁边的杜非吓了一跳,慌忙一把拿住小姑娘的手腕,将身子挡在少爷面前,以护少爷周全。
小姑娘急扯几下,双手就就像嵌如石中,哪能挪动分毫,心里又惊又恐又急,鼻尖香汗淋漓。
对付女人要先解其武装,再解其衣装,三少爷默念口诀,瞅准时机,将小姑娘手里短剑迅速拿下,顺手在小姑娘尚未完全发育的胸脯摸了一把,瞧那手法,竟然熟练之极,没有几年的勤学苦练,是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准的。
小姑娘几时遇到过这种场面,又羞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哭出声来,不停地回头望上几眼。
女人咬嘴唇的时候,不是爱一个人爱得要死,就是恨一个人恨得要命。二楼阁楼上,一位白衣飘飘的年轻女子,紧紧握住手里一块小小的挂坠,却几乎将嘴唇咬破了。
“哼,他竟然还没死。”白衣女子见秦辰把小姑娘的手拿在手里,顿时神情一变,对身边的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丰满女人急声说道:“宗主,我这就下去结束了他这无耻登徒子,免得祸害小师妹。”
那宗主女人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微微摇摇头,轻轻叹道:“他是我们圣女留下的唯一血脉,宗门圣地的开启,还需要他来完成。圣地的传承,关系到咱们五圣宗在中州的声望排位,此事非同小可,不能鲁莽。清蕾自幼生在帝王之家,拜入我五圣宗门下以来,飞扬跋扈任性胡闹,让她受点教训也好。”
“可是……可是……”年轻女子急得耳根都红了。
“不可因小事乱了大谋。”那宗主女人深深注视着她:“这秦家三少爷身患绝脉,实属天绝早夭之人,想来也没几年好活了。你的七绝针阵已有七分火候,明天你就带着宗门拜碟,去给他施针。虽说这上古针阵不能医冶他身上绝脉,可维持着让他活到圣地开启之日已经是绰绰有余。”
“宗主要我去救他?”白衣女子失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要救他。”五圣宗宗主摇摇头,说道:“十二正阳绝脉,天命早夭,你想救也救不了。你就留在这宣城,必须确保他能活到圣地开启之日。”
“啊?”白衣女子呆住了,嚅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是我五圣宗年轻一辈佼佼者,又要宗门圣门接替者,我将你留在此处另有用意。”五圣宗主叹息道:“十多年前,相传灵犀复出,流落江湖,引起了大乱,各宗派引发了大战,咱们宗门灵器也在这场灾祸中损失殆尽,唯有圣女圣器被圣女携带外出,逃过一劫。那可能就是咱们五圣宗还幸存于世的唯一镇宗之宝了。我相信圣器定然遗留于秦家,只是这秦家占地千亩,阁多楼高,隐密之处很多,你修习的秘技可感应到圣女圣器的灵力波动,在宣城要仔细查探,一旦找到速速送回宗门。”
“是!”白衣女子慎重地应了一声,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一个宗门,若是没有镇宗灵器,离宗门败落也不远了。
她恨恨地望了一眼楼下的秦三少爷,这家伙长得身材匀称,虽然皮肤稍黑,却也算眉目清秀,可就是那双贼眉鼠眼的眼睛,让人说不出的讨厌。
三少爷却不知道自家的行径已经尽数落在别人眼里,尤自拉住小姑娘的小手,满脸惊异之色:“哎呀!小妹妹,瞧你这手心的脉络,就似红线凝聚、桃花盛开,正是喜事降临之相!恭喜小姐,贺喜小姐,你今日一定会遇到一位中意的郎君啊!”
你还不如直接说是你呢。秦家众家丁憋着暗笑,少爷太有才了。
杜非一竖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少爷高见!太有学问了!”
小姑娘脸色变了又变,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姐夫,你什么时候会相命啦?”
“姐……姐夫?”三少爷呆了呆,就像方才手里握的是条毒蛇,慌忙不迭丢开手,差点一跤跌坐在地上,惊疑不定地惊叫起来:“你姐贵姓啊?”
难道这小姑娘竟然是兰家二小姐,少爷的妻妹?杜非也是惊得一下子松开了手,和秦辰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登徒子,姑奶奶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我一定会给你好看的。”小姑娘趁机挣脱了手,嘴上说得唬人,却也不敢再撒野,气得她恨恨地跺跺脚,转身就往屋里跑,一不小心在门槛上边上磕碰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小姑奶奶,小心摔死了没人赔命。”秦辰笑嘻嘻地喊道。
转过头却见杜非目瞪口呆的样子,疑惑地问道:“咦,杜大哥,你的眼神为什么这么不纯洁?”
杜非眨眨眼睛,问道:“少爷,这真是你小妹子?没听过乌贡城的兰家还有位如花似玉的二小姐啊?”
“你说呢?”秦辰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暗自警惕,虽说小妹子是半个妻,大凡有小妹子的男人,姐夫对小妹子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疼爱,让作为妻子的都感到嫉妒。但是,小妹子的花容倩貌可以站着看,可以睡着想,却是绝不能动的。有无数例子证明,大凡动了自己小妹子,男人们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是就好,是就好。”杜非点点头,神情颇为羡慕:“少爷,你这小妹子青春貌美,加以时日,定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俗话说,小妹子是姐夫的衣裳,想什么时候穿就穿。她虽然有点蛮横,但野马驾驭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你有个漂亮的小妹子,你说没动过她,你都不好意思出门。三少爷脸上笑开了花,谦虚拱拱手,说道:“哪里哪里,杜大哥你太抬举我了。我可是个正直的人,有家有室的,吃窝边草这种事,不是我的兴趣爱好。这话休提!这话休提!”
杜非挤眉弄眼看着他,眼睛里直发笑,道:“万一她看上少爷的花容月貌,用强呢?”
用强?以我倜傥临风一朵梨花压海棠的英俊,绝对有可能的。三少爷脸色煞白,面带痛苦,仰天叹息道:“都是我的英俊害了我啊。我就知道,像我这么花容月貌的精壮男人,如同皓月当空,光芒万丈,想躲都躲不了,哪个女人见了不想咬上一口?”
杜非对他深感同情,安慰道:“少爷,你既然不能拒绝,何不就吃点亏,躺下来好好感受一翻呢?”
“杜大哥说得有道理。”三少爷对着他一竖大拇指,佩服万分。
二人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嘿嘿大笑,浑然已经忘记了正事。
那小姑娘闻听二人说的话,着实不堪入耳,气得脸色通红,停住了脚步,却又不敢靠近,手中银光隐现,忽地闪出一支银针。
银针?秦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都变了,冷汗籁籁,连脚都软了。
“我在这里先恭喜少爷了。”杜非笑道:“少爷,你也别不好意思,到时候少不得讨杯喜酒。”
“杜大哥,先别乱说话。我眼神不太好,你帮我看看,她手里拿的可是银针?”秦辰指着他背后,心惊胆战地问道。
“咦?”杜非瞧了一眼,哈哈一笑,根本不放在心上:“少爷,你就别被她吓唬到了,就她那绣花针,做做女红还可以,再说了,凭我一身绝世武功,还怕了一个小丫头?别说是根绣花针,就算她手里拿的是刀叉剑戟,也奈何不了我。嗯?少爷,难道你喜欢被人打银针这调调?”
鬼才喜欢呢,谁想每次一掀开被子,就有两根冰冷的银针等着你啊?三少爷见他牛皮漫天,浑然不在意,那小姑娘的神情却越发的冰冷,手中银针亮光闪闪,吓得他一句话也不说急忙往人堆里钻去。
杜非见势头不对,捋捋衣袖,大叫道:“少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话刚说完,便见那小姑娘玉手一挥,一缕银光,直直飞射过来,眨眼即没。
“少爷,看我的千佛如来掌!”杜非大喝一声,双手舞动如风,铺天盖地都是掌影,蒲扇大手一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得意地嘿嘿直笑。
秦辰回头见他终于收拾了这银针,松了口气,赞道:“杜大哥真是好眼力好掌法。”
“少爷过奖了,过奖了,这和族长的独门绝学金蛇缠腰手比起来,还差得太远了,哎呀!”杜非谦虚地笑了笑,张开手看了一眼,突然痛苦地惊呼一声,四下瞧了一眼,刹那脸色变得苍白,声音都变了:“少……少爷,不好……”
见杜非轰然色变,脸上冷汗滚滚,倒是反把秦辰吓了一跳,顿时想起银针淬毒之事,安慰道:杜大哥,就算你不小心破了点手皮也没关系的,我当时也中了一针,就是身上冰凉一下,就像去火;接着麻痹一下,刚好止疼;最后昏软一下,醒来就完全好了。你放心,不会有事情的……”
“不是啊,少爷。”杜非双手急摆,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我没中针,少爷是你……”
“你不会说是我又中针吧?”秦辰根本不相信,大笑道:“杜大哥你最喜欢跟我开玩笑了。你武功盖世,有你在旁,我还会受伤么?”
“少爷,这银针个头太小,出神入化无孔不入,我没挡住啊。”杜非就差哭出声来了:“你快看,你后面……”
“什么?”秦辰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手往背后拂了一把,只觉入手处似有一根细细的东西,冰凉冰凉的,让他半边身体都麻了。顿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脸色煞白一片,浑身都冷了起来,扯开嗓子大叫了起来:“大事不好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本少爷又中针了!”
离着他近处几个家丁大惊,齐齐护在他周围,警惕地防卫着四方。
完了,完了,我又中针了。三少爷觉得浑身又酸又麻,脑袋也昏沉得厉害,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斜着眼皮,哀怨地问道:“杜大哥,你是怎么搞的?我怎么会又中了针呢?”
“我的手掌太大指缝太稀,这银针速度太快,没看楚,我也没办法啊。”杜非苦着脸,无辜地说道:“再说了,你小妹子要用银针来扎你,这纯属你们的个人兴趣爱好,我一个外人,不好管也不能管啊!”
秦辰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居然会发生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扎了针。
我真是赿活赿没出息了啊,连个小姑娘都收拾不了。三少爷泪流满面,有气无力说道:“杜大哥,麻烦你去弄张大榻来,一定要有沙帐。”
“少……少爷,你可是要在这里洞……房?”杜非瞪大了眼睛,道:“这样不太好吧?虽说姐夫勾搭自家小妹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只是……那个……年纪小了点,人多了点,不碍事么?”
这家伙思想太不纯洁了,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想歪了。秦辰摇头叹气,对他甚是失望,没好气地说道:“杜大哥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想睡觉而已。”
“哦。”杜非脸上多了些失望:“少爷放心,你就安心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