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你确定这个人是花花的干爹,而不是你雇佣的伙计?”许汀悠闲的喝着茶,手里还拿着一卷医术,坐在药铺门口晒着太阳,一抬眼,看见忙得团团转的诸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忙着用一个小磨磨米浆的许臻娘也很是无语,她已经跟诸夏说了很多遍了,这里是药铺子,不是食肆,不需要弄得这么一尘不染的;而且她也是个能干活的,家务什么的她来就行,一个大男人整天忙里忙外的像什么样子。
只可惜,诸夏就是不听。他直接把自己满腔的热情投入到无限的建设和谐许家铺子的大业中,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一天变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
许汀当然看不过去,要知道,平时这些力气活,基本都是他干的,这是他成为一家之主的标志,现在却被这个人抢走了,每次他上前要帮忙的时候,诸夏总是嘿嘿笑着将他往外推,嘴里还说着要他好好读书好好学医之类让他无法反驳的话。
“啊呀,我都是说过了,磨磨这种事情让我来,你弄不动的!”诸夏终于将药铺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一转眼看到许臻娘正在干活,又开始大包大揽了。
许汀终于受不了了:“喂,这可是我想出来的挣钱的法子,你可别掺和了又搅乱了!”
“什么挣钱的法子?”诸夏好奇的问。
许臻娘慢条斯理的往小磨里加了一勺水,笑道:“做胭脂呗。许汀这小子,非说这个会赚钱。”
“当然会赚钱了,这可是我在古书上看到的方子!”许汀有些不服气,“我连怎么去卖都想好了。等胭脂做好后,姨姨你先用,然后每天把脸上的麻子少画一些,最后统统洗掉,连黄粉都洗掉,就说是我的胭脂管用,让你一个丑婆子变成了天仙,我就不信,没有人买我的胭脂,就算我一小盒卖五两银子都会卖得好的,这样,我们不就发财了?”
许臻娘只觉得满头黑线,这孩子,怎么连广告都会啊,还选了她来做代言人?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诸夏首先点头表示同意,他觉得以许臻娘的模样扮作丑婆子实在是太委屈了,许汀的这个主意相当好,又能赚到银子又能让许臻娘恢复原貌,两全其美啊。
“许汀,我没有大的意见。只是,如果我用了有这种奇迹,别人都没有,就不怕人家找上门来?”这可是虚假广告啊,是要唾弃的。
许汀完全不以为意:“就算不能去麻子,对肤质好是一定的,到时候我再开两剂内服的药,定然能让她们有变化。”
原来最近许汀一直手不释卷,读的居然都是这些书?许臻娘一瞪眼睛,许汀立刻反驳:“姨姨,我家虽然不缺吃穿,可是坐吃山空是不可以的。再说了,将来许家可是由我来撑起门面,我当然要为家里多想想,等花花大了,我还要给她预备嫁妆哩!”
诸夏皱了皱眉头:“花花的嫁妆自然有我这个爹爹帮她筹备。”
“你只是干爹,不是亲的。”许汀阴阳怪气的还了一句。
诸夏顿时噎住了,愣了一会儿后,才喃喃道:“干爹也是爹嘛。”
一直在边上乖乖的拿炭笔乱画的花花听到她的名字,赶紧过来凑热闹:“嫁妆嫁妆,花花要嫁妆!”
“好,姨姨给你准备嫁妆,很多很多,好不好?”
“很多很多,嫁妆!”
看着欢笑不止的花花,许汀望天,只觉得自己肩上的任务很重啊。
于是,许汀一直到夜深时分,还在灯下研读医书,就听得门吱嘎一声,许臻娘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都这时候了都不睡,吃碗面吧。”
许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本来就大,闻到香喷喷的味道,再看到面条上黄澄澄的一个荷包蛋,早就咽了咽口水,道了谢便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许臻娘顺手翻了翻桌上的书,书页边上一行行熟悉的笔迹跃入她的眼帘,她不动声色的放了下来,伸手去摸了摸许汀的脑袋。
“姨姨,怎么了?”许汀将面条吃了个底朝天,又滋滋的喝光了面汤,这才发现许臻娘的不对劲。
“这些书,是小秦给你的吧?”
“是。”许汀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那他为什么要你想法子制胭脂水粉?别告诉我他是为了让我能光明正大的见人。”
许汀的脑袋更低了:“秦大哥说,是,是宫里的娘娘想要美容的方子。他那里盯的人太多,做什么都不方便,便要我帮忙。再加上,他想着,也能顺便让姨姨你用……”
许臻娘皱了皱眉:“你也大了,许多事情你自己可以考虑。只是,宫里的争斗,我绝对不允许你插手,那里不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惹得起的地方。下次见到他时,你记得跟他说一声,后宫水深,让他自己也小心着点。”
许汀点点头:“我也知道这些。其实,我只是想着要赚些钱才会答应他的,以后一定不会了。”
许臻娘这才安心的笑了笑:“早点睡吧,可别熬夜熬坏了眼睛。”又嘱咐了几句后,她才转身离开。看着满天的星光,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秦若望啊秦若望,我知道你出名心切,可是,这摊浑水,是千万趟不得的!
胭脂水粉是根据古方制成的,相当费工夫,十几天了才得了这么一小盒,许臻娘拿在手上都有些不舍得用了,可是想着脸上厚厚的一层黄粉,她觉得还是听许汀的比较好。涂着这么多粉,冬天还无所谓,现在天气一天天的热了,敷在脸上难受得紧。她已经难受了几年了,可不想一辈子这么难受下去。
于是,第二天,她出门买菜的时候,便跟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大婶大妈们夸耀了一番许汀的聪明孝顺,又从怀里掏出那个精美的小盒炫了一圈,引来一片羡慕的眼神。接着,她又去了绸缎铺子,在买了一些料子后,当然又顺便夸一下自家的乖孩子以及乖孩子给她做的胭脂。
在街上转了一圈后,许臻娘胜利完成任务,得意洋洋的回了家,并手舞足蹈的讲了街上众人的反应。
“那些人眼里可羡慕了,背后却又说坏话,说我就这副样子了,擦再多的胭脂都美不起来,我看啊,这都是她们羡慕嫉妒恨的具体表现。”许臻娘一口气说完后,喝了一杯茶,又擦了擦嘴角,“这下我宣传是打出去了,许汀,接下来要看你的了。”
许汀心里打着鼓,脸上却极为镇定:“这样,姨姨,我先给你把把脉,看看能不能给你开几副内服调理的汤药。”
许臻娘一蹦三尺远:“可别,是药三分毒,我才不要吃汤药。或者,你想几个食补的方子?”
许汀少年只想去撞墙了:“姨姨,我是大夫,不是厨子啊!”
“我不管,药食同源,总归我是不吃药的。”许臻娘一拍桌子,显现出一家之主的气概,以及她讳疾忌医的本性。
“唉!”许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回房读书想法子去了。
药铺子生意还算是红火,许臻娘也都认熟了一些常见的草药,自从她洗手不干稳婆了以后,站柜台的人就变成了她,现在,就连花花也会对着药柜子,“白芷,防风”的念叨了,弄得许多客人就是要逗她。
当然,扫地擦桌子这种粗活,全部由诸夏代劳,他也乐颠颠的。常年只有妇孺的药铺子忽然来了这么个壮年汉子,自然引得大家注意。
“喂,许婆子,这位诸相公不错啊,好眼力。”隔壁胡同的蔡婆子拿好手上的药包,神秘兮兮的拉一拉许臻娘的胳膊,“我都听说了,你可有一匣子漂亮的水粉,这就对了,女人啊,就是要打扮打扮!”
许臻娘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哪里,还不是我家许汀,不知在哪本古书上看到这个方子,非要我打扮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用呢!”
“好歹是孩子的一份心。我看啊,你家许汀现在越来越懂事,将来是个有大出息的,过两年你再给他找个媳妇儿,你就安心享福吧!”
“是啊,到时候我可就熬出来了,等着给他们小两口带孩子呗!”
“对了,你有没有合心的姑娘?你可要提前下手,好姑娘可都要给别人定走了!”
“嗨,我这里忙得够呛,哪里还去打听人家姑娘。对了,老姐姐,你可有认识合适的姑娘?不求模样怎么样,只要脾气好贤惠就成。”
“行,我回去帮你相看着!”
蔡婆子一口答应着走了,诸夏好奇的凑过来:“都说什么呢?”
“没什么,托付她看着,有没有什么好姑娘,许汀也这么大了。”
诸夏皱皱眉:“许汀才几岁啊,我可是一直到二十上头,才说的上媳妇儿的。”
许臻娘横了他一眼:“切,别把你跟许汀比。你那时候又没有什么亲人,现在许汀有我呢,我当然要为他打算。”
诸夏被那一眼弄得心里痒嘻嘻的,有个人管着他,这种感觉真好。他挠挠头,嘿嘿一笑:“那个,这天气看样子要下雨,我去把柴火搬到高点的地方去。”
许臻娘噗嗤一笑,嘲笑他:“去吧去吧,真是的,都没有见过你这种人,丝毫都闲不下来。”
“哎!”诸夏答应一声,颠颠的往后院跑去。许臻娘在后面摇摇头:这个男人,有时候还是满可爱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