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美香闭着眼睛,心里最后的牵牵扯扯也散了,握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她还有忠心的奴婢,还有懂事的孩子,还有詹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因为东方澈喜新厌旧,她还真要寻死觅活了?
爹还作为东方澈的塞上长城,替他镇着大好河山。
詹美香记得,爹总爱在府里空地上锻炼,双拳戴着指虎,以证明他还像以前一样孔武有力。
可爹的鬓角分明是白了的。
想到这儿,詹美香又慢慢睁开眼睛,拍了拍哭泣不止的萱儿,转头看向钰儿,微微点头向他示意:“钰儿,过来。”
东方钰年纪还小,却已经显出类似父辈的沉着,小小的孩子眼圈虽然是红的,脸上却不见一丝泪痕。
此时听闻娘亲叫自己,年仅五岁的孩子稳步走到詹美香榻前,小手紧紧抓着娘亲的手指,却遵循礼制跪下道:“娘亲。”
摸摸钰儿的头发,詹美香笑了笑,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钰儿,长大了。”
听娘亲夸奖自己,东方钰眼圈红了红,薄薄的嘴唇却抿得更紧:“多谢娘亲。”
看着孩子的神态,詹美香微微笑了笑,赞许地为儿子理好常服:“钰儿没有哭,是因为不伤心吗?”
“回娘亲。”东方钰竭力压抑着,稚嫩的声线几乎听不出哽咽,“钰儿不哭不是不伤心,而是有比哭更重要的事。”
“再说一遍,”詹美香微微闭上眼睛,嘴角笑意恬淡,“大声一点,给你几位姐姐和大伴都听听。”
东方钰微微抿了抿唇,粲黑童稚的眼睛坚如铁石。
“是,娘亲。”
随即他转身面对仆婢,微微抬起下颌。
“不哭,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抽泣声渐渐寂静下去,兰儿、紫儿,包括平日陪东方钰玩耍的大伴,甚至是一母同胞的萱儿,都暗暗为这位皇子的变化感到讶异和敬畏。
这位皇后所出的幼年嫡子,正在以不可估量的速度成熟。
扶着婢女的手坐起来,詹美香抬手抿了抿鬓发,向兰儿示意道:“去吩咐小厨房,做一碗碧粳粥,不必放虾仁,粳米多放些。”
兰儿圆溜溜的眼睛抬起来,发现不是自己的幻听,立即忍不住眉开眼笑道:“是,主子!”
“紫儿,”詹美香又吩咐道,“去把书架子上的《博物志》取出来,把架子拾掇好。”
待紫儿领命退下,詹美香又向王温道:“王大伴,去着人告诉兰儿,粥慢慢做,不急着回殿里。领着皇子和帝姬去逛逛,我静一静,要人伺候会传唤的。”
王大伴的团圆脸上有些忧色,不过他是宫里的老人,自不会拂逆主子的意思,便恭谨地应道:“是,主子。”
遣散了殿中的人,王温微微蹲身,对东方莹和东方钰温声道:“小主子,走罢?”
萱儿抓着娘亲的手依依不舍,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哥哥稳稳地牵住了手,往别殿行去。
殿门合上了,安静的宫殿里只剩下詹美香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