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不喜欢过年。因为我在一个鬼地方上三班倒的中班,下班已经是午夜,没有时间去找乐子了。这个地方的忙碌我不太喜欢,但氛围却很对我胃口。我告诉酒保把酒排成一排,他扭着肥屁股慢慢干活的时候,我则大嚼塑料碗里的免费椒盐脆饼。
我看见弹钢琴那家伙又在休息了。上帝,那伙计休息的时间比演奏的时间还多。我也想那样工作,但我只能在六点的时候休息15分钟,八点钟有时间吃个饭。十一点过一刻我准时来这里,浑身脏兮兮汗津津,还带着一股工厂里的味儿。有一次,吧台里的一个女孩传给我一块从浴室里那种满是浮渣的肥皂,说:“嘿,试试这个。”这丫头真会说话。跟阿尔(Al)说要用脱盐水调制她的七七2的也是这丫头。当时我看到阿尔的表情,笑得肚子都快破了。
看到角落里的那个人了吗?他总是在这儿。我看着他,有时会看见我自己,这让我心里发毛。他面前总是有一个堆满的烟灰缸和一整瓶啤酒,眼睛一直盯着桌子,像在寻找生活的答案。我问阿尔他有什么故事,阿尔只是照旧敏感的哼了一声,说:“他是一个还没出柜的芭蕾舞演员。”我把这句话理解为这个可怜的家伙有性别问题,但我真的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算今天是过节,这里的人也不比平常的夜晚多多少。阿尔似乎格外卖力,挂了彩带和横幅,我还看到餐柜里有一些塑料香槟杯。弹钢琴的家伙又回来了,他戴了一顶黄绿相间的狂欢节帽子,很滑稽。就算把他所有的休息时间都分给我,我也不会戴那种愚蠢的东西。他正在取下钢琴谱架上用来固定乐谱的谱夹,看来我们终于能听到点音乐了。哦等等,他手机响了,有个电话要接。我说,什么工作啊这是。
我讨厌手机,带着这种东西多蠢啊?我敢打赌手机会导致脑瘤,手机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想想看,你正在酒吧勾搭一个可爱的小妞,结果因为她要接那该死的手机,你就被晾在了一边,这感觉简直无法形容。去自尽吧。
“我在洛威纳犬和杜宾犬之间纠结。”我听到弹钢琴的家伙对着手机说。这让我很恼火,我大喊:“嘿!纠结一下你面前这个!该死的弹点音乐出来,这可是除夕啊,老天爷!”然后我抓住了我的裤裆。他只是双眼茫然地看了看我,之后继续他的谈话。角落里的芭蕾舞演员,终于,眯着眼睛抬起了头。我用“想都别想”的眼神盯着他,于是他又重新研究起了那坑坑洼洼并且黏糊糊的桌子,仿佛要悟出什么人生哲理来。什么生活啊这是。
阿尔打开了电视,这样我们就可以看迪克·克拉克瞎扯了。3……2……1……有什么了不起的。阿尔往廉价玻璃杯里倒上更廉价的香槟分发,这里仅有的几个人欢呼起来。而我,我只想要我的双份杰克丹尼——要两杯。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在酒醉中迎来新年了。据说你如何迎来新年,接下来一整年就也会那样度过。我环顾这昏暗难闻的地方,低头看看那坑坑洼洼并且黏糊糊的吧台。也许我的答案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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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迪克·克拉克是美国知名电视制片人、节目主持人,1972年创建并主持纽约跨年音乐会“NewYear‘sRockin’Eve”。
2一种鸡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