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七本以为自己会比安未眠更晚醒来,可是恰恰先睡醒的是她,既然这样的话也没有必要久留了,他记不记得这回事其实都没有关系,想罢,她在安未眠脸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起身去换衣服,拿起昨天穿的那条裙子的时候,一支唇膏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发出“吧嗒”的清脆响声。
是叶一森送的那支……唐苏七蹲下去捡起唇膏,才发现原来唇膏上是刻了字的,不放在阳光下根本看不出来,那上面用漂亮的正楷刻着“苏七”两个字。看来还是限量版啊,唐苏七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完全笑不出来,反倒有一种莫名的难过。
我看你嘴唇都蜕皮了,觉得你需要这个。叶一森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耳边,那家伙该不会是……不可能不可能,唐苏七摇了摇头,赶紧换好衣服,叶一森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啊?她都为自己疯狂的想法觉得可笑。
“衣服穿好了吗?穿好了就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身后传来安未眠愤怒的吼声,真是充满了厌恶和愤恨,或许还有对自己的后悔和不满。看来他应该是被唇膏落地的声音吵醒的。
唐苏七缓缓转过身,款步走回床边,一脸无辜可怜的模样,“你还真是无情啊!明明昨天晚上……”
“我让你滚!!”安未眠粗暴地打断唐苏七的话,他宁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现在只要看见这个女人就觉得恶心。
唐苏七被他眼里的仇恨和暴戾吓了一跳,她有一瞬间的呆滞和迟疑,然后自嘲地笑了笑,知趣的离开了。毕竟没爱过。对啊,这个世界上,只有纪瓷优才被他接纳。但是,唐苏七并不觉得可悲的是自己,最可悲的应该是安未眠。明明就很渴望被爱,谁的爱,哪有多大区别,何况她唐苏七的爱怎么就比不上纪瓷优了?
其实唐苏七并不知道,她离开房间的时候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凌乱的不成样子,而自己的眼圈也是红肿的,这恐怕是她最狼狈的样子了。再怎么不愿承认,这也是事实。
小时候,不论是被推进泥坑里,被抢走心爱的玩具,被留在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她能够从泥坑里骄傲地昂起头,能够对着抢她玩具的孩子大吼大叫,能够狠狠地踹一脚坚固的房门,把那些人对她的偏见辱骂怨恨厌恶都视而不见,然后让这些伤害成为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垫脚石。她从未埋怨世界究竟公不公平,她只知道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要求她温柔对待伤害自己的世界,她无法变得阳光善良可爱,并非她不想。
但是,所有伤害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唯有安未眠在树下提醒她的话是清晰的,“女孩子爬树是很危险的。”被伤害惯了的人,对温暖是很敏感的,温暖对于他们来说像是粗砺一生中珍贵的细致。
她又想起了见阿维的最后一面,它安静地舔舐着她的伤疤,却没有跟着她回家,从此他们没有再见过。是啊,已经没有阿维了。她还有什么呢?想到这里,她赶紧去掏口袋,没有,没有,那支唇膏……不见了。她死死地盯着地面搜索不放过一个死角,没有。难道是落在酒店房间里了么?她叹了口气,垂着头瘫坐在地上。
一只白净的手伸到唐苏七面前,手心放着一只唇膏。唐苏七拿起唇膏松了一口气,抬头去看来人,是叶一森!!叶一森弯着腰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伸上前去帮唐苏七理了理头发。
他一边理一边说,“你们,睡过了吧?”见唐苏七没有回答,他接着说,“我昨天恰好在你们吃饭的那个餐馆,看你提前离席了,就一直跟着你。看你进了酒店之后没有再出来,后来安未眠的经纪人送他回来,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苏七,我真佩服你。”叶一森好像在笑,又好像没在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守一晚上,可能是知道自己会睡不着吧。
“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啊!呵呵,在你们眼里,我不就是这样的人么?”唐苏七总算缓缓抬起头来,泪水顺着她的脸一行一行地流淌下来,她握紧了手里的唇膏然后拼命往远处一摔,刺耳的破碎声响起。
叶一森看了一眼不成样子的唇膏,并没有很生气,他蹲下来替唐苏七擦眼泪。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脸上的肃穆和眼里的冷漠已经宣告了一切。
“我说我没做过你会相信吗?”唐苏七突然说。但是对方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