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优……瓷优……不要……不要走……”
安未眠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惨白的脸上表情十分难看,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开始抽搐。在这样神智不清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脸,嘴里只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心里装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可是她不在他身边。
进来换药的护士看见安未眠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药盘没端稳当,摇摇晃晃的差点要翻掉。那心电图上的数字十分骇人,剧烈浮动的曲线宣告死亡的脚步缓缓而来。她冲出去喊医生,“快!快!101的病人快不行了!!”
医生赶到时,安未眠已经昏死过去,病房里每个人都为过低的心率捏一把汗。安未眠却陷入了遥远而美好的梦境,那些记忆深处的每一块关于纪瓷优的碎片都反复交织拼凑重组,促合成一个又一个幸福的未来。
他再也听不见现实的声音,他只想永远呆在这美梦里,再也不醒来。
法院的终审裁决下来了,唐苏七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根据证据显示,唐苏七属于教唆犯而且并未参与犯罪,受害者的车祸也并非有意为之,那属于交通意外。
安彻夜似乎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但是律师说这已经是极限了,他们手里证据不足。
这时,安彻夜电话响了。医院的电话。说是安未眠病危。要安彻夜赶去医院一趟。唐苏七的事情,安彻夜只好作罢。
一种熟悉的恐惧感又涌上安彻夜心头,这种感觉在找不到纪瓷优的前几天也有,他感觉到自己可能要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了。
等安彻夜赶到医院。安母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安父在她身边安慰她,脸色也十分难看。安彻夜看着他们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的模样,感到心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看过父母了,其实按理来说,对于从小到大只知道逼他学东学西的父母,他应该不会有多少感情才对。甚至,他还觉得父母对安未眠应该也没有多少感情,因为对于安家没用的孩子,他们大概都不会喜欢。
可是,他错了。每个父母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这是一种本能,而非完全仅靠后天培养。对于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即便是逼迫孩子去学他们并不喜欢的东西,也是一种爱,一种希望孩子变得比其他人优秀的爱。
医生在手术室里做最后的挽救。
世界仿佛一下子静止了,时间的流逝显得格外明显,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安彻夜站在那里,觉得自己站在冰天雪地的北极。一切让人感觉如履薄冰。
当护士打开手术室的大门的时候,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望眼欲穿地盯着手术室门口,等着医生走出来。只见医生缓缓摘下手套和口罩,对着门外的几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护士看到情绪激动的家属,赶紧上前安慰,“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安母听到这里,已经没有了哭的力气,直接晕了过去。安父赶紧扶住她,剩下几个护士跑过去帮忙。安彻夜搭了把手,目送他们离开。
病房里最后一个小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说,“病人有苏醒迹象,他好像有话要说。”
安彻夜脸上有些惊喜,跟着小护士进了病房。病床上的安未眠显得更加苍白了,整张脸都没了血色,嘴唇的颜色也是淡的吓人。他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张开又合拢,声音极小,实在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安彻夜神情复杂地看着安未眠。然后安未眠自己取下了呼吸罩。
安彻夜示意小护士先出去,见门关好以后。安彻夜才凑近安未眠,他握住安未眠的手,提问已经开始消失了。
安未眠已经气若游丝,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所有力气,即使是这样,他的声音还是十分微弱。还好,安彻夜听清了。
所有支离破碎的字句拼凑在一起,完整的句子就是,“我要变成星星了,瓷优,你记得抬头。”
说完,安未眠合上了双眼,脸上露出干净的笑容,那只被安彻夜握住的手无力地垂着。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线,连同着尖锐刺耳的“嘀——”声刺痛人的心。安彻夜死死地盯着那条绿色的直线,他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希望那条线被扭曲,再一次有规律的跳动起来。好像他只要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那条线就会再动起来。
然而,没有。
安彻夜握紧了安未眠冰冷的手,他静静地靠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