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铁轨车一般有九节车厢,车厢之间不相通,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建有动力室,包括前后两个主动力室,一辆铁轨车一般有十个动力室,除了主动力室,其他动力室都独立驱动一个车厢。动力室中的跑珠被分成两组,一个跑珠族群为一组,每个族群大约有十多只跑珠,两组轮流跑动。为了能让时速平均能达到每小时一千九百公里、维持时间可达一个半个多小时的制动跑珠比普通跑珠的跑动更具持久性,前者从出生时起就必须接受人造环境的改造、训练,人为驯养的跑珠能更加适应动力设备、铁轨车环境和拥有某些条件反射。铁轨车的出现,大大改变了人类大规模移动迁徙的方式。宫之奇归国队伍的主车冬零车,也是采用和铁轨车一样的动力系统,只是冬零车的比较简化,没有挂载电线可用。
铁轨车刚停稳,宫之奇就迫不及待地拿着票找自己的车厢。宫之奇有种夜长梦的不祥感,害怕一旦计划有疏漏提前被随行部队发现自己狸猫换太子遁逃了,那么人马很有可能正向这里杀来,把来不及乘车而走的自己“捉拿”回国,最糟糕的情况是,自己身边当时带着一个女人,恐怕“为情私奔”的谣言要满世界飞舞。站在车厢内胡思乱想的宫之奇没有看到夏红果停在车门前迟疑了一下,像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鼓足勇气踏上铁轨车。
题州站只有他们是长途卧铺票,因此两人刚好是上下铺,原本上铺的夏红果和宫之奇调换了床位。上车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夏红果上车后不久就睡着了,宫之奇则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发呆。他想到了梁坚,想到了方云雅,想到了沈霜宜,想到了龙马,还有一些环绕在他心间,令人捉摸不透的想法。
宫之奇不是神秘主义者,并对所有号称神秘现象的事物都嗤之以鼻,凡是以“神秘现象”的名头吸引眼球的,绝对都是骗人的把戏,正所谓神秘现象不神秘,怎么骗你才神秘。让宫之奇捉摸不透的,并不是什么玄虚的伪科学得到反正,而是科学本身。近年来科学的发展超乎想象,无数科学成果造福着人类,改变着无数人的生活方式,让人们有了可以更好生存下去的利器,人类如此灿烂多姿的文明因为科学的出现正变得更丰富多彩。没有科学,人类只能永远在生死之间挣扎,如今在生死之间,终于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其他事情了。宫之奇十分反感一些被科学养肥、养滋润了的文人墨客大谈“科学不是万能的”“还需要文字、宗教洗涤心灵”之类故弄玄虚的废话屁话无知话,仿佛科学宣称过自己是万能的似的,这种打稻草人的方式是那些愚昧书生惯用的伎俩,又称“文人误国”是也。和平时代温饱的文人总有“无知化”的趋向,一旦“无知化”了的文人掌握了国家实权,往往就是国家走向衰败的开始,若“无知化”了的文人掌握了社会话语权,则往往就是社会愚昧不止的缘由。就像一个靠吃肉吃饭长大的孩子,成人后咒骂起杀生取肉的商人有多不道德多残忍,可自己还是嘴不离肉。科学正是那个商人,她依靠法则定律和工具制造饭和肉,以供人类生存,不仅生存下来而且有了生活的人类却忘恩负义地指责科学是个不仁不义的奸商,理由五花八门,有“奸商喂饱了罪犯犯罪”,有“奸商喂饱了武器商人制作武器”,有“奸商喂饱了独裁者独裁人民”,等等,不一而足。为了驳斥诸如此类的谬论,宫之奇和梁坚多次在报刊杂志上和其他人打笔战。要反对的不是科学,而是科学的不当使用。可人们总混淆这两个概念,正如看到有人用菜刀杀人,就要禁止人们使用菜刀一样。不同的是,菜刀的出现是人类生活的必然结果,而科学不是。宫之奇为之捉摸不透的,正是科学的诞生乃至其爆发式的发展,仿似一夜之间就在大中华建立起了整个科学体系——科学理论、科学方法、科学实验、科学教育,一气呵成,并且扎根深广。
宫之奇很早就留意到了这种情况,他和梁坚为此还有过罕见的分歧。宫之奇认为科学的发展是外力影响的结果,即某种未知的原因让科学的魅力展现在人类面前并被人类吸收而运用之;梁坚则认为这是一次经典的偶然概率事件,处于“伐周战争”的统治阶级十分重视军事科技的发展,再加上华圣宗这个思想开明的君王意识到军事科技生产过程中某些方法的“合理性、决定性、必要性”,且圣宗的政治幕僚开始提出“科学”的雏形——物质发展论,大大提升了社会生产力,让大中华整个统治阶级见识了“科学”的神奇,一场由上而下的科**动便轰轰烈烈地开展了。战争——科技——基础理论——圣明的君主——开化的统治阶层,共同构成了这辆带动人类历史迈进新时代的科学车的前进之路,科学没有被绊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也不用在充满陷阱的原始草地树林里艰难地自我开道,它顺利载着人类平稳出发,驶向一个又一个文明高峰。宫之奇虽然认同梁坚的设想,但作为科学家,在面对过于偶然的事件链时,都不免要重新审视几分。
从接触大识人的那一刻起,宫之奇内心深处对以华圣宗为首的大中华统治阶层的猜疑便有增无减。他隐约觉得大识人是问题的关键,才不为余力地投身到大识人的科学研究中。这种爬行类智能生物的文明如此与众不同,超乎人类的想象,说不定人类的科学文明就是传承于他们。宫之奇想象着大识人教授人类科学理念的场景,强调配合、严谨、知识的大识人极有可能是科学精神的温床,华圣宗对大识人的秘密保护便是宫之奇猜想的明证。细细研究,可发现大中华共和国的版图扩张完全遵循保护大识人的政策思路,向北侵吞了大明的西衡省,向西结盟了作为自己西北门户的瓦尔,向南占领了海外孤岛征途岛,且征途岛就在属于大中华势力的大宋和双流岛南朝日之间。最重要的是,科学的兴许的时间,正是华圣宗真正承接周氏江山主政的时候,那个时代更是出产了数十个被称为“科学奠基者”的大科学家,不仅质量高、数量庞大,而且几乎都集中于华圣宗的部族——华族内。如进化学说的提出者白瞳慕,物理相对论提出者艾斯-坦因,现代天文学创始人杜安生,化学基础构建人约克-马多克斯等都是华族,唯一一个非华族的“科学奠基者”是圣宗后期微量子理论提出者、华汉族【华族指华圣宗所属的部族,华汉族指除了华族之外的周王国统治下民族的统称】的周子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