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苏文的话,是对守林人说,还是对着一干坐着的人说。
守林人瞧见苏文,并不理他,退到吴广志的面前,说道:“炼体中境,胆子不小。”
苏文下了马车,捡起张潮落折断的马鞭。本来不该他下来,但守林人放出话,要杀光这里额所有人。
李绩他可以不管,边关大将,但他前生,见过不知多少边关大将。他们以死为荣,绝不会乞求苟活,所以他不要人救。
落沉鱼他更不用管,萍水相逢,虽是个美人,但苏文前生眷恋修行,今生岁数还小,对女人的兴趣,并非儿女私情。以她的性子,也不会让人救她。
至于还在闭目养神的百三,苏文除了他的名字,其他一无所知。
但林婉儿他要救,张潮落,也要救。
所以他不得不下来,因为这车上除了他,还有一个毫无用处的林婉儿。
施人恩惠,只是顺便。能不能有,还看天命。
“胆子大小,与修为无关。”苏文很是纠结,不明白守林人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反而跟他多话。
守林人也不想多话,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不远就是士兵把守的驿站。如果有人经过,必定会横生变故。
魔族之人,通过长城上的法阵本来就是不易。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更是千载难逢。守林人领魔君的命令,受长老的重托,身上的担子,让他不得不步步小心。
所以苏文下来时,他要退,见到苏文时,他要说。如果苏文是泛泛之辈,那自当不用理会。但如果苏文是个中高手,想好对策再行动,更加妥当。
守林人拔起地上的剑,挽了个剑花。他更喜欢用刀,可惜身边无刀,遍地,也无刀。
魏征的剑,就在脚边,还未出鞘。但苏文视而不见,放下手中断鞭,对坐着的百三说道:“借你的剑。”
百三睁开眼,摇摇头。
“不借,我们都会死。”苏文继续说道。
百三还是摇头,不肯借。
苏文凝视百三的怀里,那柄长剑上,刻着一道印记。那印记似乎是个名字,也或许是句话,但可以肯定的,必然是一些字。
借剑,只是幌子,看字,才是目的。
但百三爱剑如命,死也不肯借。
苏文一路觉得很无趣,本想带着些书在路上读,又怕春天雨湿,弄潮了书本。后来反复思量,只得把书全都压在箱子里。
神都的书,必然比这边城,要多出许多。
几天没见过字,苏文觉得心痒,所以要看剑上的字。
苏文觉得自己很无趣,但这样无趣的人,他自己并不讨厌。
“说完了?”守林人问道。
苏文点头,道:“是!”
“那就去死吧!”守林人一剑刺向苏文面目,剑上并没有真元,但对于还未破境的苏文而言,这样的剑,已经足够让他退让。
苏文侧身,躲过长剑,退开两步,又避开守林人的横劈。
“既然要死,何不死个痛快?”
守林人一击不成,一掌顺势推了过来。苏文也不退让,凝起真元,对着守林人就是一掌。
各自一掌,都拍在对方身上。苏文退开一步,守林人也退开一步,只是两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好硬的手掌!”守林人赞了一声,接着说道,“但以你炼体的真元,远远比不上我的筑基。”
苏文没有应答,只是朝着守林人又推出一掌。
“轰!”接连几掌,没有任何华丽的功法,守林人和苏文各自再退。
苏文的嘴角挂着血丝,守林人也不好过,脸色竟有些惨白,两败俱伤。
守林人毫不在意,苏文用掌,他丢下长剑,也用掌。炼体和筑基的区别,就是自身真元的容量。炼体只是用真元捶打身体,并非吸纳真元入体。而进入筑基,则可以将自然真元纳入自身身体,让身体内的真元充沛。如果炼体是小河,那筑基就是大江。
这般比拼下去,必然是苏文真元先空。
李绩无比担心,张潮落也稍稍皱了眉,甚至守林人,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妥。这些他知道,苏文也应当知道,那为何,面前的小家伙还要一直比耗真元,难道不是自寻死路?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守林人突然问道。
苏文不答,刚才的一掌,正拍在他的胸口,一口血,强行被他压了下去。
“不知道名字,我如何给你树碑?”守林人狂笑着,又是一掌拍在苏文肩膀上。
“苏呆子!”苏文边答,边在守林人的手臂上回敬一掌。
不知对了多少掌,守林人气喘吁吁,额头上汗珠密布。苏文也是摇摇欲坠,弯着腰勉强支撑。守林人不解,为何苏文的真元,会如此雄厚。
他不会知道,在马车之上,有一位虚寒的少女。而面前的苏文,从九年前,就一直用真元帮她压制寒气。
没有炼体,就一直提供真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本身没有雄厚的真元,又怎能做到这种地步。
天雷洗髓伐经,又怎会没有充沛的真元!
守林人很后悔,后悔没有直接一剑杀了苏文,慢慢试探,一直拖到现在的局面。苏文的真元雄厚,让他措手不及。
再耗下去,凶险难测,守林人拾起长剑。
“借你的剑,杀一个人。”苏文对身后的百三说道。
“剑可,鞘不可!”百三语气冷漠,淡淡地说道。
长剑飞入苏文手中,不是好剑,却是把利剑。
不入通明,万般剑法,都是花架子。苏文也不须演练前生所学的剑法,提起长剑,照着守林人的脖子顺势斩下。
守林人冷哼一声,毫无章法,又怎会挡不下。横起长剑,守林人挡住苏文的来剑。
“叮!”
剑断,血渐,守林人看着手中短剑,苦笑着倒在地上。
他没输给苏文,却输给了百三的剑。
苏文杀了守林人,提着剑,走到吴广志面前。
“你要杀我?”吴广志问道。
苏文摇摇头,说道:“这把剑剑体通明,是把好剑,你的血太脏,杀了你,有辱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