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乐站在新娘化妆室里看着姗姗紧张却美好的样子,突然觉得时间好快,如白驹过隙,一转身青春不在。嚷嚷着独身主义的姗姗,还是被老栾扑倒,成功拖入婚姻的坟墓。姗姗电话里轻描淡写的说:虽说婚姻是坟墓,但是总比日日裸奔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强呀!
姗姗转身对着小乐问道:“可有什么地方不好。”
小乐上下左右看了看,摇摇头,“很美好。”
“小乐,一会儿抛花球,你一定要接住哦,然后找个人嫁了吧。有些事有些人忘记吧,我们都奔三了,放不下那么多的记忆。”姗姗凑在小乐的耳边低语。
“你当我是无限量移动硬盘呀,早就不记得了。”小乐不自觉地碰了下耳垂,看着一身白色婚纱的姗姗,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曾几何时,安小乐也想穿上那洁白的婚纱,被一个人带进所谓的坟墓,当一辈子的古墓派,只可惜小龙女依旧在,杨过却看不见咯。
曾几何时,又是何时呢?
「安小乐,本地人士,微胖身材,中等三流姿色,历史系大二……」
自从安小乐那天被慕柏然从学校食堂死拖硬拽出来开始,安小乐这三个字,就在校园网里被迅速的人肉了,且八卦她的帖子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被刷爆到瘫痪,从初中到高考分数,一直到大一的成绩;从平时穿着到胸部大小;从图书馆借书卡到看书喜好……无一不被八了出来。博物馆学的安小乐,瞬间成了校网红人、人民公敌,不!应该是本校女生的公敌。
刘姗姗一边浏览着帖子,一边在嘴巴里骂着“怨妇!”。
刘姗姗是安小乐的发小兼死党,两个人从初中坐同桌,就开始了所谓断袖分桃的无产阶级坚毅友情。两人一起升上了高中,又一起在高二分到同一文科班,又一起在高考超常发挥,以抓住了尾巴尖尖的幸运,进入了这所众人梦寐以求的名牌大学,一个中文系,一个历史系博物馆学。
“小乐呀,你说慕柏然是不是喜欢你呀?”
姗姗的声音吓的小乐一下从上铺掉了下来,哐的砸在了一边的塑料袋子上,袋子噗一声泄了气,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被子,直接飞了出去。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乐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坐在被子上。
“你至于怕他怕成这样吗?他又不是响尾蛇。”姗姗伸手把小乐拉了起来。
“如果有一个人八年如影随形,鬼魅一样甩都甩不掉,永远只会骂人,你说可不可怕?我能活到现在已经算命大了,千万不要把他和我扯在一起,千万不要。”小乐趿拉上拖鞋,揉了揉磕到的膝盖,还真疼。
“童姥说: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姗姗最近迷上了林青霞,开口闭口都是那些台词,“你和他八年都没能断,说不定就一辈子了呢。”
“我宁愿出门踩****,骑车下鸟粪,也不要这猿粪!”安小乐说完便拿着一脸盆衣服气呼呼的出去了。
“其实我觉得慕柏然挺不错的,人帅,又有钱,家世好,优雅英俊……过了这村就没这地了。”姗姗冲着打开的门喊了句。
“屁,又不能当饭吃!”楼道里传来小乐的声音。
“其实我倒觉得他和你挺合适的,一个笨一个精,资源配套呀。”姗姗低声自言自语了句。
小乐一边狠命地搓着衣服,一边在嘴巴里狠狠地诅咒,那个高贵冷艳的慕柏然能滚多远就滚多远,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可是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只起反作用,所以诅咒不灵。小乐从小学五年级转学去了西师附小,被那个叫慕柏然的家伙骂是笨蛋开始,就咬牙切齿地诅咒他,却从来没有一次灵验过,除了那次她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显然诅咒反噬了。小乐当时欲哭无泪,慕柏然你丫是某神私生子吧,不然凭什么这么好运。
说起慕柏然,小乐就内牛满面,吓到内伤。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慕柏然、安小乐就像被上天捆绑住了一样,从未分开。五年级、六年级一过道之隔,每个把月还会同桌一把;初中竟然进了一所学校,只是慕柏然是第一名进的,安小乐是最后一名;高中又是一起考进了同一所重点,一样是首尾……
每次姗姗想起这些就会不停的唏嘘,然后吟出:君住榜单头,我住榜单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同用一课本。全然不顾小乐的脸已经黑到喷火,小乐前十九年前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摆脱冷艳高贵的慕柏然。
对,那丫就是冷艳高贵,永远只会冷着脸,斜挑着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小乐说:“你是笨蛋吗?简直笨到了极致”,“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笨的人”……似乎安小乐就是笨的代言词。小乐开始还会愤怒、腹诽,后来干脆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老子惹不起躲得起吧,可是老天就是不肯放过安小乐,这两人总会诡异的偶遇,上学、放学路上,甚至是小乐躲着,都能每每被撞到一起。高考后回学校取毕业证时,高三一班的女生都说:慕柏然已经得到某欧洲知名大学的录取,不日就要出国,不会在国内上大学。
小乐发出了难以自持的爆笑,却被黑着脸的慕柏然,从人前拽到了操场的角落里。
“你很开心吧,终于没有人天天骂你笨了。”
慕柏然冷峻的脸,配上零下三十度的声音,还是适时让小乐从云端滚回到现实,收回因大笑而僵硬的嘴角,换上一副悲愤忧伤状,忙不停的摇头。
“你要在国外要好好生活呀,要好好照顾自己呀。”说完小乐自己都想赞自己,不去演戏太浪费了,简直就是天生的演员。
“哼。有你哭的时候!”慕柏然不屑的从鼻腔里哼出这句话,就转身飘然而去。
安小乐有那么瞬间的恍惚,觉得空落落的,毕竟幽灵一般缠绕生命的人,突然消失了,谁都会有那么一些些不舒服吧。小乐积极的安慰自己。看着那个精瘦而修长的背影,有那么一瞬,小乐突然认同了大众的说法:慕柏然的确是个极品,还是天怒人怨的那种。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小乐安稳的享受着悠然的大学生活。一直到她大一暑假,无意中看上了一对黑珍珠耳环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往不可预知的方向轮转了。
安小乐基本上除了睡觉、看霸王书、就剩爱财了,可是爱财的人必有心头好,她的心头好就是大溪地的水滴黑珍珠。姗姗每次都说那不叫水滴,那是泪滴型,不好的。小乐会摆摆手说姗姗迷信。她的心,在看见那黑珍珠后蠢蠢欲动,就如破冰的春水一泻千里。
正巧学校附近的M(麦当劳)在招工,一个小时六元,一次四、五个小时,一个星期上四次班。这样五个月下来,就能凑足钱买下那对耳坠。小乐是个行动派,想到必然做到,所以她迅速带着简历丢给了店内经理。M不亏是快餐,连请人都快,第二日就去面试,不出两日就被通知通过,去办理好健康证即可上班。
本来一切都按着她的计划平顺的进行着,打破这光鲜外缘都来源于,小乐第八天上班的惊鸿一瞥。
她清晰的记得,当时自己开心地哼着小调走上楼梯,去楼上的换衣间换上工作服,准备打卡上班。抬眼间,正对上一张脸。冷笑,斜倚着换衣间门框,双手交叉抱胸,俯视着正上楼的她。不是别人,正是安小乐的噩梦——慕柏然。
安小乐手中的书包应声掉落,顺着楼梯咕噜噜滚了下去,整个人就如HP里被施了魔法一般,石化掉了。慕柏然轻轻勾了勾嘴角,迈开长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那一刻她清晰的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吐了两个字“笨蛋”,瞬间激起了小乐一身冷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太眷顾安小乐,每次晚班的最后两个小时,后面只剩慕柏然和安小乐。从此后面的操作间里,就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安小乐,你是要害死客人吗?”
“安小乐,你到底会不会呀,又没打酱!”
“安小乐,你还能更笨一点吗?”
“安小乐,你给我站着!什么都不要动!”
“安小乐,你是来打工的还是来添乱的!”
慕柏然牙齿咬的格格响,脸上臭到能砸死驴。安小乐一脸无辜,畏畏缩缩到哀怨不已,哭诉无门,腹诽无能。一旦有人过来,慕柏然的脸就又挂上淡淡的笑,变脸比翻书都快,让小乐自叹不如。
安小乐在慕柏然的摧残下,日益萎缩,晚上睡觉都能梦见他在骂她。终于小乐受不了了,在第五天失眠后去M请假,胖经理在看见小乐黑得比熊猫都厉害的眼圈后,大笔一挥,准了一个星期休假。当时小乐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看见了上帝再临,基督复活。
胖经理摇摇头,对一个组长说:“现在的孩子苦呀,都大学了还不能踏实睡个觉。”本来一个好好地睡觉假期,安小乐却被慕柏然当众,从学校食堂拖了出去,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没想到慕柏然竟然就问了她一句:为何请假!呃,小乐无语……接着就发生了,校内BBS那一幕人肉……
“其实我觉得慕柏然说的挺对,你真的挺笨的,你竟然到大二才知道慕柏然在咱校建筑学院上学,你也算笨到无与伦比了。”姗姗还在乐此不彼地翻看着八小乐的帖子。
小乐放下脸盆,一边挂衣服,一边说:“你能比我强到哪去,切,你也不过是在暑假遇见老栾才知道的,少五十步笑百步了。”
“这能怪我,我们又不是一个系,我课余时间都被你霸占了,永远的图书馆……”姗姗抱怨小乐,这个小乐什么都好,就是生活太贫乏了,除了上课就是图书馆,出去也只有两个地儿:书店、博物馆。“看见古尸就眼睛放光,大流口水,帅哥看见不吓跑就不错了,你呀,是嫁不出去了,哎,还好有我这个独身主义陪你。”
“本校四大校草:经济学院卓一皓、医学院霍楠、建筑学院慕柏然,历史学院风少苍”姗姗眯着眼睛盯着屏幕,招呼着小乐:“小乐,慕柏然排名最高哦,投票数最多。”
小乐半个身子伸出窗户,正在张牙舞爪的挂着刚洗好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叫道:“不要再提这个名字,不然我和你绝交。”
突然手中一滑,夹着内裤的衣架顺着窗户飞了出去。小乐赶紧伸头往下看,却对上一双零下五十度的眼睛,含着微微的怒气,慕柏然的手里还拿着,那刚飞出去的蕾丝边紫色内裤……
安小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退回来,站到床边,一个劲儿自我催眠:“他没看见我,他没看见我,他没看见我……”安小乐的手机突然猛烈地闪着蓝光,上面来电赫然写着:恶魔。
“接电话。”姗姗被扎耳的铃声闹的不成,吼了出来。
“不接。”小乐对着不停疯叫的手机,拼命地摇头。
姗姗一伸脚就把一旁的椅子勾了过来,抓起手机,“喂,哦……她在。”
小乐接过姗姗抛来的手机,硬着头皮,发出了微颤的声音:“喂”
那头阴冷的声音,已飕飕地刮进小乐的耳膜:“安小乐,下来,马上!”。
不等她反驳,就挂了机。
安小乐怏怏地挪到门口,迅速奔了出去,一般慕柏然说马上,就是说明他非常非常非常……的愤怒,已经出离了极限,多年的经验告诉安小乐,违逆的后果会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