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七月七日,正是全国统一高考的日子,莘莘学仔们纷纷涌入考场,开始用笔来描绘各自的梦想。
为了全力配合女儿赵嘉美的考试,赵先乐特意请假从单位专程赶过来陪考。看到父母那期盼以久的脸,赵嘉美越发紧张,生怕考场失意,给父母失望。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赵嘉美拿到试卷紧张得直冒汗,从头看到尾,那一道道试题是那样的艰涩和陌生,她不停地摇头,脑子里只看到白茫茫一片沙漠,没有一片绿洲。
要在平时,语文是她最拿手的一门功课,可如今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仅做了几题,就握着笔发楞。再看看周围,人家都在紧张有致地答题,仿佛个个都是成竹在胸,唯有自己成了一个十足的饭桶。
考场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只听到沙沙的写字声,她全身发汗,凉透心背,心里好害怕,自己就象是快要押赴刑场执行死刑的罪犯,望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浑身发毛。突然,她眼睛一黑,咚地一声,昏倒在地。
考场立即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监考老师快步走过来,将她扶起来,一边极力平息考场,一边掐她的人中,只听到她微弱的呼吸。考场外的医务人员快速将她抬走,守候在外面的陈贵英夫妇一直担心女儿出事,见女儿晕倒,吓得不得了,又不敢大声叫做,便和医生一起上了去医院的急救车。
古春科就在隔壁的另一个考场,他做完手术才不到十天,脚上还打着沉甸甸的石膏。他没有赵嘉美那么好的条件,她母亲呵护有加,还有父亲开着小车接送。他是柱着拐棍,由几个要好的同学扶着他来参加考试的。
他正好从窗外看到赵嘉美被人抬走,他忙于答卷,虽说脑子里仍然浑乱,该想的东西要花很大的脑筋,他还是冷静地做着题。毕竟是决定命运的一次考试,多少年的寒窗苦读不能白搭。他想尽最大的努力,能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实在不行,不读也无所谓,反正以后的路还长,人生不一定就非得考大学不可。
中午,陈贵英来看古春科,问他考得怎么样,春科说还可以,只是有些东西记不起来。陈贵英请古春科去看看赵嘉美,顺便劝劝她。嘉美躺在床上发楞,目光呆滞,见了春科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见她灰心懒意的样子,古春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几句就出来了。赵先乐急得搓着手,进进去去,正不知如何是好。李开圳医生在职工食堂吃完饭,拿着刚洗的碗进来问这问那,嘉美的脸上才有点笑容。
李开圳说:“嘉美,不要紧,好好休息,把后几门考好来。”
嘉美抱着头,痛苦地说:“我不去了,我不考了!”
李开圳说:“那怎么行,这门考得不好关系不大,振作精神从新开始。”
赵嘉美听了,默不作声。
赵先乐说:“嘉美,你不是要考清华,北大么,咱考不上重点,考普通大学也行啊!”
陈贵英朝丈夫噜噜嘴,拉拉他的衣角走出门外,小声责怪道:“你就别添乱了,她的压力已够大了!”
一会儿,李开圳走了出来。他对陈贵英说:“嘉美答应下午继续考试,不过,她说不要你们陪同,她自个儿去!”
赵先乐说:“那怎么行,她那么虚弱,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我们肯定要陪她啊。”
李开圳说:“这也不一定,可能你们给她的压力太大,我劝你们还是别去的好。”
陈贵英说:“那怕不行,真要出了事,考试虽然是重要,可人更重要?”
李开圳说:“不要紧,考场里也有医务人员,他们会关照的。”说着就走了。
陈贵英踱进病房,见女儿手里抓着一本书,就心疼地说:“嘉美啊,你就不要看书了,好好睡一觉吧,养好精神下午好考试。”
赵嘉美任性地说:“妈,下午我不要你们去。”
陈贵英说:“那不行,我们带你去,走远点儿。”
嘉美把书一丢,坚决地说:“我说了不要就不要,否则,我就不考了!”
陈贵英只好依她,说:“好好,我们就不去!”
陈贵英无奈,出来望着丈夫说:“女儿真的不要我们去陪她,那怎么办?”
赵先乐也毫无办法,只得闷闷地抽烟。
陈贵英想了一阵,突然说:“走,咱们去找李医生去!”
李开圳正在房间里洗脸,准备睡午觉。这时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见是陈贵英夫妇。
陈贵英说:“李医生,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
李开圳说:“你们找我有事嘛?”
陈贵英说:“是这样,我们想请你帮个忙,不知行不行?”
李开圳看她们的样子,就问:“你是说要我去陪赵嘉美考试?”
陈贵英说:“正是,不知李医生肯不肯出面?”
李开圳沉呤良久,说:“这恐怕不行,因为我下午还要值班。”
赵先乐生怕他不肯,赶紧打断他的话,说:“这样吧,李医生,这几天无论如何得请你帮个忙,我们也看得出来嘉美很听你的话,你去准行,至于报酬的事,等她考完了,你说多少都行,我们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
李开圳一听,满脸不悦地说:“赵先生这话就言重了,我们做医生的图的不是这个,如果你硬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可就为难了,因为我实在有事。”
陈贵英白了丈夫一眼,陪着笑脸说:“李医生不要介意,他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你看这事还真的非你帮忙不可。”
李医生默然不语,最后说:“那好吧,看在赵嘉美的前程上,我不能不帮这忙啊”。陈贵英见李医生已经答应下来了,自是喜不自胜。
下午,李医生果真骑着摩托车陪着赵嘉美去考试。赵嘉美见有李医生陪着自己,心里踏实又新鲜。她觉得李医生成熟稳重,人又帅呆,很有吸引力。奇怪的是,有他在身边,她已能从容应对了,再也不怯场了,每做完一道题,她就从窗口看一眼。
李医生正站在外面望着她笑,她心里甭提多高兴,记忆也很快恢复了正常,灵感也象泉水一般奔涌而来。她握紧手中的笔,写个不停。她想自信也是一种力量,一种由内至外、由表入里的混合力量,人一旦拥有了自信,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监考的欧阳璐老师意外地发现未婚夫李开圳居然也来了,他远远地站在考场外。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来陪考?陪谁呢?她扫视了整个考场,也认不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想不会是来陪自己吧,可我是监考老师啊,我有什么好陪呢,再说他成天喊忙,上班时间他不会特意来看我吧。
或许是路过,顺便来看看我也未尝不可。她远远看见他注视着自己,还不时地点头,这家伙就是逗。然而,奇怪的是他老是这么呆着,都快到钟了,他怎么还不走呢。不对,看那情形肯定不是来看自己,她心里凝窦顿生。
很快铃声响了,赵嘉美站起身来,伸了伸腰,心里虚了一口气,飞快地走出考场。李开圳看见赵嘉美一脸的灿烂,就知道考得不错。他还是笑着问:“怎么样?难不难?”
赵嘉美兴奋地说:“有一点难度,不过还行,题目都做完了,原来也不算很难!”
李医生说:“我就说嘛,你肯定行!”
欧阳璐想与李开圳打招呼,但是隔得太远,加上考场纪律严明,不容她多说什么。她只看见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正与他说话,仿佛很亲热的样子,她心里直发怵,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她看到李开圳发动了摩托车,那个女孩子坐在后面,还搂着他的腰。欧阳璐收着试卷,终于想起来了,她就是上午晕倒的那个女考生。
李开圳当然也看到了欧阳璐,他想与她说几句话,解释一下,但相距较远,周围武警戒备森严,时间又特别紧,也就算了,还是回头再说吧。
赵嘉美坐在后面很开心的样子,她说:“李医生,我不想那么早回去,你能不能陪我玩玩?”
李开圳说:“不行,你得早点回去休息,再说你爸妈还在为你担心呢!”
赵嘉美说:“不管他们,我要你带我去走走,我好闷。”
李医生见她执意要去,也只得依了她。便加足了油门,迅速朝江边驶去。
晚上回家,见欧阳璐阴着脸,不声不响,似有满腹冤屈。李开圳眉飞色舞地问:“欧阳老师,怎么了?是不是考得不好?”
欧阳璐不阴不阳地说:“我考得不好没关系,只要那女孩考得好就行!”
李开圳嬉皮笑脸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呀,你是说赵嘉美吧,她是我的一个病人!”他就把陈贵英夫妇央求他陪考的事说了。
欧阳璐说:“我当你是她什么人啊,你是个医生了,不是陪考先生,她有病我们考场附近不是有医生么,还用得着你来陪,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开圳说:“话不能这样说,作为一名医生,我们不仅要治疗她的身体,还要治疗她的心理。”
欧阳璐说:“就你行,你伟大,好吧!”李开圳把嘴一撇,阴阳怪调地重复着她的话:“就你行,你伟大,好吧!”逗得欧阳璐抿嘴大笑,俩人欢快地动手做饭。
第二天,李开圳本来有事不好再陪了,可是当他刚说出来时,赵嘉美就愁眉不展,她说:“你不带我去,我就不考了!”
李开圳笑道:“为什么要这样呢?”
赵嘉美说:“因为你能给我信心,我需要你的信心赋予我力量!”
李开圳有事先走了。
陈贵英夫妇只好又来求他,李开圳左右为难,只得勉强答应。欧阳璐见李开圳又来了,气得不理他。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任性的赵嘉美小姐,身材高挑,皮肤白析,素雅文静,的确是个美人坯,只是带着怏怏的病态,更显楚楚动人。
到了第三天,李医生继续陪着赵嘉美去考试。陈贵英夫妇见女儿终于顺利地参加完高考,如释重负,一直悬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心想这下凭女儿的天资,总算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