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洛晗倏然抬头,眸中闪过一丝惊骇道:“赫连博裕,你什么意思?”
“钟洛晗说你蠢笨,你果然是个蠢的!”赫连博裕冷森森的一笑,眸光如利刃般刺向她,语气中挟带着嘲讽道:“意思就是,那孩子不是我的,是连墨寒的,就是你师兄连得韬的。”
“放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钟洛晗气得差点跳起来,激动的脸色通红,语无伦次地道:“那孩子怎么可能是师兄的!赫连博裕,你血口喷人,栽赃陷害也该有个底限!师兄的,亏你想得出来!师兄为了我远赴苗疆采药,生死不知,更别说,那时,他是我世间唯一的亲人……你,你满嘴胡言乱语,简直欺人太甚!”
赫连博裕眸中掠过一丝痛楚,语气沉重酸涩地道:“你对别人的信任,远胜于我。”
已死过一次了,仍然没想过他为何不提别人,为何不想自己是被人陷害,单单把连得韬牵扯进来?
愚蠢,自作聪明,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却无条件的相信别的男人!
钟洛晗绷着俏脸,眸中冷寒如冰,一字一句地道:“赫连博裕,你侮辱我也就算了,凭什么往师兄身上泼脏水!”这一刻,她觉得跟眼前这个阴狠毒辣的男人对话,简直是耻辱。
赫连博裕眸中掠过一丝凄楚,惨然一笑,心灰意冷之下,头脑反而清醒下来,冷冷地道:“你把他当作亲人,当作哥哥,可曾想过,在他心里,你们是什么关系?”
钟洛晗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兄妹!”
赫连博裕仰头大笑,嘲讽地道:“这么简单?”
钟洛晗思忖了片刻,师兄对她确有情意,只是师兄从来没有强迫过她,不管她选择了谁,师兄一直都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爹爹娘亲和承泽被冤死牢狱之后,师兄一直是她最亲的人,直到他远去苗疆为自己采药,一去不返。想起前世师兄生死未卜,心中只觉一阵酸楚,低声道:“不止。师兄对我而言,是世间最温柔敦厚的兄,是活在世间仅存的希望。”
赫连博裕薄唇微抿,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兄长,希望!原来,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复杂。”
钟洛晗眉头一皱,很不喜欢他尖酸刻薄的语调,忍不住的讽刺他道:“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卑鄙无耻,肚里藏奸,却将什么人都看得不干净!师兄与我十几载相伴,心无尘埃,才不会像你这样,满脑子肮脏!师兄的心地洁净如水!”
赫连博裕“呵呵”干笑两声,声音如刺尔,带着压抑的愤怒。
那笑声,让钟洛晗听得心里发毛,浑身颤栗。
“你笑什么?”钟洛晗眸光一闪,怒斥道。
“我笑你果然蠢笨,自己引狼入室,犹不自知。”赫连博裕俊美的面容上泛起一股冷戾的杀气,声音如笼寒冰道:“他果然心地洁净如水,洁净到乘你病得人事不知,混水摸鱼,辱了你的清白!”
钟洛晗骇然,半晌才缓过神来,声音颤抖着道:“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连得韬心中有鬼,一去而不返,整日让你望门而思,是也不是!”南宫昊苍冷笑一声道。
钟洛晗只听得浑身发抖,腿脚发软,连退数步,跌坐在地上。
怎么可能,师兄明明是应自己所求,远赴南疆为顾倾城采药,为何会是这样的真相。
赫连博裕负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瘫软在地上的钟洛晗,压抑在心中多日的怨气终于得到了缓解,却有更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苦痛涌上心头。声音嘶哑地道:“钟洛晗,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一点过错都没有吗?你说,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我如何相信那孩子就是我的。”
她只觉得自己受尽了折磨和羞辱,却根本不知道那被羞辱和折磨的人是他,他记起往事,认出她便是他心仪的女子。那时,他已将她错娶进府里三年了,他悔恨自己没有早点记起,将她呵护在掌心里,当他回转心意,一心待她之时,她却背叛了他,在他心尖上狠狠的捅了一刀,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所带来的绝望让他差点为此疯魔。
她不会知道那段日子,他反反复复,在信任和不信任之间徘徊,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挣扎的悲惨心境!
他多希望她依然是那白衣飘飘,一舞倾城,洁净无染的女子。多希望她并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多希望她腹中怀的是他的亲生骨肉!
可是理智和真相却告诉他,事实俱在,她确实背叛了他,由不得他不相信!
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异口同声,矢口否认,但她们分明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才说了谎。而她那时在病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玷污,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她的师兄连得韬的!
这简直是他生平最大的耻辱,他恨她蠢笨,恨她懦弱,所以,那个孩子他绝不能留!
刚下决心要杀她,他转念又会想:不能,万一她怀的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又怎么能亲手杀了他!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可能会做出杀妻灭子的事情来!
再等等,等她诞下麟儿,滴血认亲,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那段时间,折磨得他心神俱碎,恍恍惚惚,度日如年!
他赫连博裕这辈子,从没有活得那么窝囊狼狈过,以杀伐果断冷血著称的他,从来没有那么犹豫不决,优柔寡断过,拿不起,放不下!每天都在杀与不杀,留还是弃之间徘徊挣扎!
眼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看着她抚着腹部爱恨交缠的目光。他心中的屈辱与喜悦相互交缠,每日里都承受着锥心刺骨的痛!那种滋味,没有亲身经历过,根本不能懂得他心中承受着什么样的煎熬和苦痛!万箭穿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直到,连得韬在墨越国登基称帝,身份大白于天下,他才终于得到解脱,在那一刻,下了决心,除掉那个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