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两个男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人有要离开的意思。
权晋只是专注地看着唐之洲,仿佛楼以森并不存在。
楼以森也当他不存在,握着唐之洲的另一只手,安静地等她醒来。
唐之洲的呼吸一下子深一下子浅,整个人都陷入了更深的迷昏。完全没有意识到,外面到底怎样翻天覆地。
突然,楼以森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来电,慢了半拍才想起,应该是唐之洲的手机,刚刚他接完了电话,就顺手把电话放到了口袋里。
电话是温言打来的。
权晋皱了皱眉,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命令他:“出去接。”
楼以森心中一气,却也不想影响唐之洲,拿着电话出去了。
他走出门口,见权晋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他拿出自己的电话,飞快地输了温言的号码。他记录了号码,才接起唐之洲的电话,将这里的情况给温言说了一遍。那边温言也是十分紧张,挂断了电话,就急匆匆赶来。
在沈阳的时候,楼以森就瞧出了温言跟唐之洲的关系很好,现在,生生插入了一个权晋,他倒是要看看,这出大戏要怎么唱下去。
温言来得很快。
事实上,唐之洲被权晋弄走,他就一直处于焦躁中。
刚刚到医院,他就瞧见了权晋停在门口的车,车里坐着的勤务兵,就是那天从他怀中抢走唐之洲的人,他心中有气,却也明白这人只怕也是为了别人办事,而这个别人,此时就在楼上。
到了唐之洲的病房,他退开房门,立即惊呆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权晋!
他走进病房,楼以森站了起来,给他搬了个凳子。他低声问楼以森:“糖果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对面的权晋格外凌厉地抬起了眼,冷冷地看了一眼他们。
温言一愣,却没有转开他的目光,跟权晋直直地遇上了。
“权中将,你怎么在这里?”他微微眯起眼睛,说。
权晋也说:“温少爷,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温言扶了扶眼睛,温吞地笑起来:“我女朋友在这里,我当然也要来这里守着她。”
权晋似乎不为所动,漫不经心的说:“温少爷的女朋友还真多,唐之洲是你的女朋友,朱小姐也是你的女朋友。温老爷子知道了,恐怕又要对你十分失望了。”
温言也不生气:“权中将这句话说得。朱小姐是不是我女朋友,咱们都清楚。我反而不清楚的是,权晋中将不是已经有未婚妻了吗?为什么又要跟我女朋友不清不楚?”
“你不也跟我未婚妻不清不楚吗?”权晋毫不在意地反问。
温言轻轻一笑,别开了头。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并不是因为怕了权晋。而是这里是唐之洲的病房,他的糖果现在这样虚弱,他不能给她添堵。
上一回,他就发现了,唐之洲似乎对朱家小姐的事情,十分敏感。
权晋也不咄咄相逼,见他别开头,也就懒得理他。
楼以森听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争锋相对,心中更多的疑惑又冒了起来。
他本来是要等到唐之洲醒来再问的,现在,却一刻也等不了。他把他唐之洲的手机放在唐之洲的枕头边,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那两个男人心神都不在他身上,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瞧着唐之洲。她睡着了,他勾起嘴角,关上门,走了出去。
明天,他要把一切都弄清楚。
屋子里,温言伸出手去,要去拿唐之洲的手机。这个东西有辐射,不适合放在病人的枕头边。
他动作快,想不到权晋的动作更快。他刚刚伸出手去,权晋已经拿起了唐之洲的手机,熟稔无比的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温言也不以为然,伸出去的手落在唐之洲的头发上,摸到一手的湿润。
权晋站起来,出去了。没几分钟就回来,手里端着找护士借来的盆,里面打了热水,将一块毛巾沁湿了,给唐之洲擦了擦脸。
温言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些,心中一下子百感交集。
这个人,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冷漠中将吗?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如此地位非凡的男人,肯为一个女人放下身段,小心伺候,细心周全。权晋一手托着毛巾,一手要去托唐之洲的脑袋。但她的头上缠着纱布,又戴着氧气,他不方便。
温言见状,配合着他,将唐之洲的头稍稍抬起来一点。
擦完了脸,他看了看温言,突然说:“出去。我给她擦擦身体。”
温言一愣,正要说不,一抬眼看见权晋的眼神,竟然愣住了。他的眼中没有温言,说出那句话,似乎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唐之洲,只有她的一点点动静,可以牵扯他。
温言默默站着,几分钟后,退了出去。
不久,权晋端着盆出去了,他才重新进来,坐在床边。
他握着她的一只手,喃喃自语:“你躲着我,要保护的人,就是权晋,对不对?”
唐之洲无法回答她。
她的意识微弱,外面发生了什么,一点都觉察不到。
她是在第二天中午醒来的,睁开眼睛,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就连她自己,都是白色的。
唐之洲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两个男人,他们守了一整个晚上,都疲倦不堪,趴在床沿边养神。权晋还穿着昨天早晨她离开时的那身大衣,想来今天就没有换过。温言……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并不知情。
看到他在这里,唐之洲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权晋,怎么可能容许别人接近她?不可能的!
她呆呆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昏倒前的那些东西又在心中翻滚,撕裂她的灵魂。她心中一酸,两行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尽头发里。
她只想问一问自己:“唐之洲,你为什么还没死?妈妈和林澜都死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还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