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藏经阁的路上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没有人敢多说一句,就连耿一绫都没有开口。
因为每个人都看到康歧那涨红的脸色,都听到他那沉重的呼吸。大家都想,如果这里不是门派范围,牧休一定横尸当场。
回到阁内。
康歧一人一套的分发法诀,到了牧休面前,手上已空。
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客客气气,而是冷冷的说道:“你的那份我还没时间灵印出来。”
牧休则道:“过个两三天也没关系的,康师兄,今天是十二,那么十五应该给到我了吧。”
这些法诀道理上属于牧休的,所以,他一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康歧没想到牧休会是这种态度,毕竟藏经阁是他的地盘,无论修为、权力还是势力,他都远远在牧休之上。
他怒极反笑,连说三声好,每一个好字震得人耳膜生疼。
所有人一时茫然。
现在谁都知道了牧休是个穷光蛋,所以一路回来,大家都只认为牧休太穷,才会拿不出钱。
但现在这态度是怎么回事?要与康歧硬拼吗?难道穷疯了?还是放不下那逝去的纨绔身份?
然而,不管原因为何,大家对牧休的评价无非四个字——不自量力。
又过一会。
誓词响起,声声铿锵立誓法诀永不外传。
场面简单而庄严,仪式感十足,看似毫无约束力,但实际无人会违背。
因为修道即是唯心,如果连自己的道都不可遵守,那么再多的努力也只是梦幻一场。所以,以道起誓是每个修道者最神圣的仪式。
而随着誓词的吟诵,一种模糊的使命感也随之加身,仿佛从此刻开始,他们便与藏经阁凝为一体。
牧休没有拿到法诀,自然不需要起誓,独处其外,望着新人们挺立的背影,一阵凉意泛滥,没来由的感觉孤独和无助。
而且不仅仅是牧休,连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随着仪式的完结,一道无形的墙壁就将牧休和他们分隔开来,那看待牧休的眼光也有了丝丝变化。
以前看牧休,更多是鄙夷。
如今看牧休,更多是抗拒。
康歧冷眼旁观,冷冷一笑,作为过来人的他十分明白这种变化的意味。
……
藏经阁的生徒会被分派管理区域,负责区域内的藏书分类摆放,列表整理,打扫维护,复制抄录和分发登记等一系列工作。
而康歧经过一番认真考量,将牧休的工作范围大大缩小,只有“打扫”一项被无限放大,而且人家是清理藏书,牧休则是扫地,擦桌、洗布和……刷茅坑。
一班凡人杂役围着牧休好半天,看他手指勾勾,扫把水桶等一系列工具便会自动工作,都觉得羡慕非常。
而牧休自己没有半点得意,他苦笑着自嘲:“自古装逼遭雷劈,这一真理果然放之于四海皆准。”
牧休没有理会杂役们,就在茅坑对外的一处空地,自顾自地翻起一本书。
这书不是法诀,却是有关辅修的文字叙述。
修道一界最受追捧的辅修无非就是炼器,炼丹和灵印,因为这三大辅修无一不与驭器相辅相成。
只有懂得炼器,才能根据自己的驭器手段打造出最合适的灵物。
只有懂得炼丹,才能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炼制出最合适的丹药。
只有懂得灵印,才能根据自己的发展方向优化出最合适的法诀。
简而言之,炼器的优势在于灵物,炼丹的优势在于丹药,而灵印的优势在于法诀。
以同一境界而论,有辅修比没有辅修,驭器威力起码要强两成以上,而随着辅修能力的提升,优势甚至成倍的上升。
而对于一心创道的牧休来说,三大辅修当中无疑是灵印更为合适一些。
思绪因为纠结而越发混乱,他合上书,一脸怅然。
而此时,同期的一班新人正好从高楼中穿出,嬉笑打骂显得十分愉快。刚巧经过牧休身边,看到他那落寞的表情,嬉笑声嘎然而止,然后默默地绕路走开。
“这是他自找的,怪不了谁。”
这句话谁都没说出口,可是神情表露无遗。
耿一绫则是没有避开牧休,她走过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牧休喂了几声。
牧休不应。
耿一绫又道:”你聋子吗?“
牧休扬了扬衣领,好散去那股茅坑的味道,眼角撇过耿一绫,这才说道:“我不叫‘喂’。”
耿一绫冷笑道:“脾气还不小。”
牧休又不应。
耿一绫竟有种被打败的感觉,良久才道:“如果你肯求我,我不介意借些银两给你……”
牧休奇道:“我要银两干嘛?”
耿一绫笑道:“还能干嘛?”
牧休苦笑。
耿一绫道:”这的确是有点难堪,康歧甚至会说几句难听的说话。但他想要通过大考,应该不会和银两过不去。怎么样?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就借银两给你。”
耿一绫说罢,一脸得意,想是对这无聊幼稚的想法十分满意。
牧休不但没有愤怒,反而眉头一挑,带上坏笑,左右上下的打量着耿一绫。
耿一绫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皱眉说道:“你干嘛?”
牧休笑道:“我是在想……你为什么连后路都帮我想好了?难道你……”
耿一绫没想到牧休会来这么一出,咬牙切齿的骂道:”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给本姑娘提鞋都不配!哼!我就看你一个月后怎么被踢出藏经阁!”
牧休看着她负气离开,坏笑才慢慢的冷却。
……
三天后,牧休如期去问康歧要法诀,康歧不给,敷衍他离开。
牧休不厌其烦,每隔三天就去问一次。
康歧也不厌其烦,每隔三天就敷衍他一次。
时光荏苒,两人来来去去,一直闹到了新人测试的前一天,康歧这才当着众人面前将法诀交到牧休手中。
“两天时间牧休不可能掌握灵印。”
“康歧师兄真够狠。”
“还是那句,牧休自找的。”
大家都以为牧休会气急败坏,而康歧更是一脸报复的快感,谁知牧休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他自然没有猜到康歧只给他一天时间,不过就算只有一个夜晚,牧休也无所谓,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只想要法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