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象一组人裹着厚厚的雨披,穿行在一片开阔的山脊地上。
只听丰不平嘶哑的声音说道:“阿象,彩球的位置突然变化了,我怀疑是被人动了手脚。”
走在前边,一向负责开路的石开大声说道:“我们不管是谁动了手脚,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哈哈。”
阴阳耙丁三、丁四谨慎地望着四周,忽然对大家做了噤声的手势。
丁三慢慢解开背上的雨布,露出一柄长兵器,原来是一把钢铸的钉耙,钉耙头还开了刃,既可以当勾耙使,又可以当利斧劈削。
只见前边山坡处的树丛哗啦啦地一阵晃动,突然出现一匹巨大的野甲猪。
原来正是原来在山崖上与青色披风女子对立的那一匹。
“野甲猪王!”丁四低喝了一声,也解开了背上的雨布。
野甲猪王舒巴达显然也已经闻到了这边的气息,那种熟悉的同族的味道。
“你们不是说涂了猪骨粉,就不会被野甲猪盯上吗?”贺朝云显得有些不耐烦,呛的一声,打开了铁臂开关,一把利刃从手臂上的护甲上弹了出来。
赫然是中原兵器大家,韩国公孙家五级奥义的兵刃,铁臂刀。
寻常看只是套在手臂上的一层铁甲护套,却暗藏利刃,可以在作战时弹出,让整个手臂变成一把可攻可守的兵器。
野甲猪王舒巴达显然也听到了铁臂刀打开的声音,慢慢地踱了过来。
“阿三、阿四,你们带丰老和石开先走,”霍象显然不太满意贺朝云如此莽撞地释放战意,“贺兄和我留下。”
“好,待会按记号追我们吧,”丰不平一挥手,带着丁三、丁四、石开迅速地往右后方撤去。
他们的脚步也引发了舒巴达的警惕。
“我们往左后边撤,撤到之前咱们游过的那条溪流就好办了。”霍象朝贺朝云低声说道。
可没等他们避入山林,舒巴达硕壮的身躯就出现在开阔地前,冷冷地盯着他们。
贺朝云狞笑一声,对霍象说道:“霍兄,要不咱们把这头猪的獠牙砍下来,据说南楚那边的均价是五十两黄金一对,这匹猪这么大,估计价格会翻倍。”
霍象不敢分神,也冷冷地看着舒巴达的动作,示意贺朝云快退。
因为贺朝云不知道,丁三、丁四给大家涂的猪骨粉,其实就是野甲猪死后骨头研磨粉,对于一般的野甲猪来说,对同类的尸体都会报以一种哀悼的敬意,不会轻易打扰,但对于舒巴达这样的野甲猪王,在陌生的地方出现同类尸体的信息元素,不得不让它感到警惕。
而当这种警惕变为一种敌意的挑衅时,舒巴达忍不住哼了一声,锋利的獠牙开始慢慢从嘴角的牙洞中探出,仿佛两支可以伸缩的利剑。
霍象一边盯着舒巴达,一边摆手让贺朝云快走。
贺朝云有点不甘情愿地往后撤去,但他的那一点点不甘的情绪,迅速被舒巴达抓住。
舒巴达趁贺朝云后撤时漫不经心的刹那,整个身形如炮弹般弹出,健壮的四蹄同时发力,朝贺朝云就猛扑了过去。
这帮人类居然冒充同族,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舒巴达内心想着,发狠似地冲向贺朝云。
霍象大吃一惊,立马斜刺里跳将过来,堪堪挡在贺朝云前边。
“记住阿四说的话,攻击猪尾,”霍象才来得及说出一句,就感到两股巨力猛冲过来,深吸一口气,双臂一挡,竟生生挡住舒巴达的双牙一击。
但这一撞,也把霍象的双臂震得有些发酸。
舒巴达一击不成,獠牙立即缩了回去,再次快速地弹出,连续冲击霍象的手臂。
霍象顿时感觉仿佛回到当年初练铁布衫的时候,师父是如何用铁棒猛击自己。
必须承认,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霍象猛喝一声,向前堪堪抵住舒巴达的猪头,放开肋部的空档,任由獠牙猛击自己的肋部,双手牢牢扣住舒巴达的头,用力往下一压。
贺朝云心领神会,快速从身后绕向舒巴达的后方,提起铁臂刀就要砍向舒巴达的猪尾处。
舒巴达用力地晃动头部,身体猛地一甩,把霍象抛离到空中。
但霍象仍死死抱住舒巴达的头部,任由舒巴达怎么挣脱就是不松手。
贺朝云一早料到舒巴达会腾挪,铁臂刀提前劈向虚空处,恰巧划中舒巴达的尾部。
就看一股腥臭的鲜血从尾部喷出,原来野甲猪的罩门在尾部。
贺朝云心里一喜,刚想继续贴近补刀,不料舒巴达猪尾一扬,猪血顿时四溅开来。
虽然贺朝云伸手一挡,但还是有几滴溅到了口鼻处的丝罩上。
本来打斗时呼吸就已经加剧,被厚厚的丝罩包着口鼻,贺朝云已经觉得有些难受,虽然凭借内息气劲也不是不能坚持,只是这猪血奇臭无比。
贺朝云忍不住伸手一拉,想扯开口鼻处的丝罩。
“不要扯,贺兄!”霍象一看,大急,立马高声呼道。
可惜贺朝云已经把丝罩扯松了一点,呼吸顿时觉得没那么难受,听到霍象这么一喊,却是很满不在乎地回应道:“怕啥,马上就砍死它了。”
说完,贺朝云蹂身而上,铁臂刀灵巧地砍向舒巴达的伤口处。
可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突然从胸腔内传来,贺朝云脸色大变,立马握住喉咙,立马划开手腕,撕开口罩,大口大口地吮着自己的鲜血。
没用的,愚蠢的人类,这方圆数百米都已经布满了钉刺虫,哪怕一丁点进入到你们的肺部,就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舒巴达有点怜悯地看着渐入疯狂的贺朝云。
眼见贺朝云已经活不成,霍象双目一瞪,狂喝一声,马步一定,双臂忽然劲道暴涨,生生将舒巴达的猪头扣住,用力一甩,竟把舒巴达狠狠地甩出去十余米。
舒巴达早已把霍象的衣衫给顶得稀巴烂,但除了皮肤处有些微红,舒巴达的獠牙丝毫没有给霍象任何伤害。
蝉息阁传说中的铁布衫,就是霸道如斯。
舒巴达没料到这人类如此彪悍,刚才的抱摔,也让舒巴达的左后蹄有点拗伤。
霍象一步步走向舒巴达,本来不想大开杀戒的他,现在有种不得不教畜生怎么当畜生的愤懑。
舒巴达感觉到霍象的杀意,却丝毫不惧,身体往后一蹲,就朝霍象猛扑过来。
又是一记猛烈地牙击,舒巴达的獠牙狠狠地撞上霍象的胸膛,霍象身体震了一下,双手猛地一夹,终于扣住舒巴达的獠牙,发力一摔,竟把重达几百斤的舒巴达一下子侧摔到地上。
嗷呜,舒巴达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哀鸣。
霍象双手一错,猛地跨上舒巴达的背上,双手扣住一只獠牙,往后一掰,眼看就要生生地把它掰断。
忽然,林中冲出几只野甲猪,猛地朝霍象扑了过来。
霍象飞快判断了一下形势,心想,没必要把气劲都浪费在畜生身上。
于是,双脚踩在猪背上,猛地往前一跃,潇洒地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一下子落在数丈之外,带着一丝冷笑,慢慢地退入山林中。
舒巴达艰难地翻过身,轻轻摆动了一下尾巴,野甲猪的动脉集中在尾部,贺朝云的铁臂刀虽只是轻轻划伤了一下,但也已经伤及动脉,经过连番打斗,舒巴达也损耗了不少血液。
嗷呜,嗷呜!舒巴达发出了一阵阵的哀鸣。
这时,一匹小野甲猪出现在密林处,看上去像是舒巴达的孩子。
这匹小野甲猪呜咽着用头部蹭着舒巴达的牙洞,浑浊的泪水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嗷呜,舒巴达轻轻用獠牙梳理了一下小野甲猪的鬃毛,轻轻敲了敲小野甲猪的脑袋,然后又看了一眼周围好几匹的野甲猪同伴们。
舒巴达知道,还有更多的同伴会赶过来,但它不想自己受伤的窘态被大家所看到,所以它又低吼了一声,用鼻子努了努自己的孩子,摇头示意自己要去溪河谷地待会。
溪河谷地是所有受伤的野甲猪待的地方,那里有种野果可以有助于疗伤,那个谷地距离小杉他们仅仅数里之遥。
小杉这时正学着陈司,用衣衫叠了厚厚的口罩,绑在耳鼻处,上边还用一种混合草药的淤泥反复涂抹。
用陈司的话来说,野甲猪比较讨厌南蓖麻的味道,而山林中常见的鱼腥草根部,用石头搅烂了加上狗尾巴草的汁液,很容易模仿出南蓖麻的那种味道,对于即将进入野甲猪地界的三人而言,无疑是极好的生物武器。
至少小杉是这么觉得,这种非杀伤性生物武器非常必要。
可惜武婴自从脸上涂抹了鸟粪后,就一直靠嘴用中空的禾杆呼吸,实在不行就用内息硬撑,估计早已经忘记嗅觉的存在了。
舒巴达狠心地撞开了自己的孩子,一瘸一拐地走向溪河谷地。它相信自己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片森林,在这个亢奋的交配季节,一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同族,或许会做出冒险的事情。
得尽快把伤口处理好,舒巴达曾经记得自己的父亲,老舒巴达有次尾部受伤时,把好多好多溪河谷地的那种野果踩烂,然后把尾巴浸泡在野果汁里,后来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舒巴达希望自己也能支撑到溪河谷地。
假如山崖上的那个人类在就好了,不知道她还听不听得到自己的哀鸣声,如果她在,应该会为自己报仇吧。
舒巴达内心想着,慢慢地走向溪河谷地。
而经过一番精心准备的小杉三人,也沿着陈司指引的方向,慢慢地靠近溪河谷地。
数十里外,新猎组三刀四剑之一的错刀方圆园忽然听到远处的一阵哀鸣,似乎像是舒巴达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只是扯了扯青色的披风,身形一闪,消失在森林的边缘。
之所以叫错刀,因为所有猜错出刀方向的人,都死了。
为何要猜?因为她足够快。当你捕捉不到她刀锋时,只能靠猜。
人命不是骰子,猜多了终究会蒙对一次。
很不幸,所有和她对阵的,猜错的几率总是大得惊人。
正所谓,错刀不坠,江湖可畏。
一直在提醒着所有想肆意闯荡江湖的年轻人,别得瑟。
可惜,很多听不懂或不相信的人,一直在重蹈覆辙。
所以,错刀的名号,一直流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