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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动画剧作论——艺术大厦的根基(3)

1、立意创新

明代谢榛在《四溟诗话》中说:“赋诗要有英雄气象:人不敢道,我则道之;人不肯为,我则为之。厉鬼不能夺其正,利剑不能折其刚。”写诗要有诗人对生活事物独特而深刻的感受和体验,动画创作更需要对宇宙、自然、人类、社会、人生、人伦等等方面有自己的新发现、新认识、新见解,从事物质料中发掘新意。2002年好莱坞巨片克里斯·伟基导演的《冰河世纪》讲述了三只冰河时期的史前动物护送一个人类弃婴重返家园的故事。故事中人类竟然抛弃自己的后代,丧尽人道;而史前动物尚且希望人类代代繁衍,生生不息,极尽人道、天道。这个极端奇绝的动画构思源于作者对当代资本主义世界人性泯灭的独到见解,实乃空前绝妙且入木三分的原创性构思。同时再创性的构思也能够做到立意创新:包蕾编剧、阿达导演的《三个和尚》将“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和“人心齐,泰山移”两个意义完全相反的中国民间谚语组合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发掘出全新的哲理内涵:自私自利,害人害己;大难当头,团结抗争,才能共渡难关。

立意的创新,必须做到:“毋剿说,毋雷同。”(《礼记》)既不要窃取他人之言为己有,也不要与别人相雷同。做到这两点是十分艰难的。也是我们每一个动画创作者在实践中力求达到的。

2、形象创新

形象创新,即包括人物形象的创新;环境、背景、设计的创新;还有故事情节的创新。1928年,迪斯尼拍摄的第一部有声动画片《威利号汽船》中塑造了轰动世界的米老鼠形象。他抓住了老鼠神态逗趣和动作灵敏的特征,加以拟人化的改造,刻画一个亦鼠亦人,惟妙惟肖的动画形象。米老鼠的造型和动作设计完全是原创性的、独一无二的创造,准确、生动地表现了它快乐天真、积极向上的性格,博得了世界各国观众的喜爱。原创性成功的动画形象还有很多,如唐老鸭、泰山、阿童木等等。再创性的成功的动画形象也有很多,其中《狮子王》尤为突出,它将哈姆雷特和老王(叔父)母后等人物全部改造成性格各异的狮子。《大闹天宫》中对孙悟空最后被玉帝请来的如来佛镇压在五指山下的“悲剧式”结构进行了“脱胎换骨”的改造,“让孙悟空踢翻八卦炉,拿起金箍棒,打上灵霄宝殿,几乎使玉帝坐不成宝座”,创造出一个敢于反抗、敢于斗争的叛逆者形象。此外,《钟楼驼侠》中的卡西莫多、《哪吒闹海》里的哪吒等再创性动画形象也都各放异彩。

在迪斯尼的经典动画片《白雪公主》中,创作者设计了林中小屋:屋中有七个可爱的小主人,以及森林里的小鹿、小兔、小松鼠、小鸟、小乌龟以及花草树木,这一切为白雪公主创造了友善和谐的环境,充满了幽默、风趣和欢乐的气氛,便与在皇宫里继母——皇后满怀妒忌,阴谋陷害的险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既是环境、背景的创新,也是情节动作的创新,特别是白雪公主和一群小动物打扫小屋的情景简直是妙趣横生,奇妙至极,妙不可言。

3、形式技巧创新

形式技巧的创新包括新结构、新方式、以及各种各样的新技法。《花木兰》原本是中国古代民间故事,讲述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英勇杀敌的故事,而迪斯尼制作的原名动画片,却改变了原有的情节、结构,演绎成一部集武打、言情为一体的爱情故事,令人耳目一新。

迪斯尼以设计大量奇妙的动画动作生动有趣,令人向往;而日本的动画大师手冢治虫却以生动感人的故事情节和塑造鲜明的人物性格打动人心,由此以极少的画面和动作表现深刻的内涵而令人震撼的艺术效果,已成为日本动画创作的理念和方法。

《小蝌蚪找妈妈》的意象传情,《牧笛》的水墨造型、《埃及王子》、《小倩》和《宝莲灯》等二维人物加上三维背景的制作方法等等,都反映了动画的形式技巧的创新空间是非常广阔的,而未来也有无尽的探索空间等待新技术、新手段的开发。

第四节素材题材与主题

一、动画素材

素材,拉丁语是materialis,意思是物质的,亦作材料、原料、资料等几种解释。用于艺术创作范畴,是指创作者通过直接或间接的途径获取的生活材料和文字图像资料,是进行创作的原始材料。素材具有两面性,一面是丰富的、生动的;另一方面是庞杂的、零乱的。

俄国电影导演库里肖夫说:“在每一种艺术里首先必须有素材,其次是组织这种素材的方法,而这种方法必须特别适合于这种艺术。”(引自普多夫金:《论电影的编剧、导演和演员》中国电影出版社1980年第117页)音乐家以音响和节奏作为素材,按照时间顺序把它们组合起来;画家以线条和色彩作为素材,在画布或纸张上按照空间的序列勾画出来;那么动画剧作以什么为素材呢?普多夫金说:“编剧必须经常记住这一事实。即他所写的每一句话将来都要以某种视觉的、造型的形式出现在银幕上。”“编剧必须知道如何寻找和运用造型的、即可以通过视觉形象表现出来的素材;就是说,他必须懂得如何从生活本身所提供的以及通过对生活的观察所得到的无限多的素材中,发现和选择那些能够通过形象而极清楚、极生动地表现他的全部思想意图的形式和动作。”(同上第32页)很显然,只有那些具有视觉造型性和动作性强的画面才是电影,特别是动画影视片的素材。

二、动画题材的选择

题材,是指动画片中所描写的具体事物,也就是创作者从现实生活和文献资料中经过选择、集中、提炼、加工和想象虚构的形象材料。题材与素材不同,素材是未经加工的原始材料,是客观的、自然形态的东西。题材则是经过动画创作者的感受、体验、思考,并进行想象虚构、加工创造的夸张、变异了的人物和事件,其中既包含客观因素,又包含着创作者的主观因素。因此,题材是主客观的统一体,是观念形态的东西。

日本著名导演山田洋次说:“我随时都在生活中探索、搜寻,只要表达愿望成熟了,找到合适的题材,就充分利用自己积累的生活素材,将自己熟悉的东西,真实地反映到银幕上去。”(转引自范景伍等编著的《电影剧作八讲》中国展望出版社1983年版第39页)这里讲的“找到合适的题材”有两点意思,第一是适合自己“表达愿望”的题材,实际上是对题材进行思想的选择、道德的选择、信念的选择。也就是要选择能够表达作者思想观念的题材。第二,要选择适合动画艺术形式特点的题材。什么样的题材才适合动画片创作的特点呢?

1、动作性:

动画,顾名思义,画面造型应处在不停的运动之中。动画的本性就在于让那些静止的、无生命的画面运动起来。因此,只有那些富于动作性的人物及其人物关系所构成的事件才是最适合动画艺术的题材。

动作包含着力度、强度、速度和长度四个元素,它们决定着运动的大小、轻重、快慢和长短。一般而言,动画片需要力度、强度和速度变化较多的动作过程,其长度则取决于动画片体制长短的要求,使其构成一个完整的动作过程。

性格决定需要,需要产生欲望,欲望引起行动,行动依靠意志,这就是动作的力度、强度、速度和长度的心理依据。动画形象在这种心理驱动下,必然行动起来,他的行动必然与其他动画形象发生这样那样的关系,其中矛盾关系是造成双方更强烈行动的动力,便构成了情节,这是动画题材动作性的根本来源。孙悟空的性格决定了他需要一个好兵器,于是跑到东海龙宫取了金箍棒,引起龙王向玉帝告状,玉帝的尊严决定了他必然要降伏孙悟空。孙悟空岂能任他驱使,于是产生了一系列大闹天宫、战斗、厮杀……可见性格愈鲜明,需要愈强烈、持久,动作亦愈坚决、持久,意志亦愈加坚定、持久。

2、单纯性

动画片的画面持续运动并且迅速转换,使观众在欣赏过程中难以仔细认知和反复思考其中的内容,特别是动画片的受众群体主要是少年儿童,他们更难以识别错综复杂、隐晦艰深的事物,因此,动画题材一定要选择简洁、鲜明的题材,也就是说,要求事件高度单纯,动作高度集中,线索清晰,主题明确。

应该强调的是,单纯并不意味着简单。相反,单纯恰恰是为了表现丰富。因为艺术不是罗列和堆砌许许多多素材,而是经过反复的筛选、提炼和加工之后,使题材更精练、更单纯,达到了以一当十的效果。实际上,艺术的单纯就是典型化的结果,即通过个别的、少量的人物、事件反映丰富、复杂、深刻的社会内容。所以,于单纯中寓丰富,是动画片选材的真谛。

动画题材的单纯性具体表现在如下三个方面:

第一:人物及人物关系单纯。也就是动画片的人物要少,关系要简单。一般说来,主要人物一两个。如《花木兰》以木兰为主,校尉李翔为次,其他均为铺垫人物;《埃及王子》以摩西为主,雷明斯为次;《白雪公主》、《狮子王》、《宝莲灯》、《哪吒闹海》、《风之谷》、《千与千寻》等等无不如此。人物关系简单是指不像一般故事片、小说、戏剧之类人物众多、复杂,有血缘、社会、工作、情感等多重关系,而且几个人物关系互相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动画片则要求横向关系单一,极少交错、制约。

第二:故事情节单纯。也就是贯穿全片的主线单一,副线一般只有一条,这是由主要人物和次要人物及其关系的少而精决定的。例如《花木兰》中以花木兰与校尉的关系发展、变化为主线;《埃及王子》中以摩西与雷明斯由相亲的兄弟变为水火不容的仇敌为主线;许多动画片也大体如此。副线和次要人物都为推进和丰富主线服务,因此,主线虽单纯突出,却并不显得单薄、肤浅。

第三:主题单纯。动画片主题不宜多元,最好是单纯主题,深入挖掘。《冰河世纪》只是将人类与动物做了对比:人类抛弃了自己的婴儿,几个动物护送婴儿回归人类;人类不但不感谢这几个动物,反而开枪猎取他们的皮毛;人类只顾自己的眼前利益,不顾子孙后代,而动物却历经千险保护人类的后代;人类自私自利,动物却勇于自我牺牲;人类与动物、自然对立、加害;动物却与人类和谐相待;人类自相残杀,而动物却团结互助;由此令人不禁联想到人类战争、恐怖主义、砍伐森林、捕杀野生动物、大气、水的污染……人类在毁坏大自然、毁坏世界,也在毁坏人类自身……人类亟待得到拯救。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故事,几个动物的行为与人类行为的对比,却表达了如此深刻而令人反思的主题。

3、趣味性

俗话说,有趣味,就是指那些好看、好玩、有意思,惹人喜欢、逗人高兴的人物、事物、景象、动作、故事等等,动画影视片正是选择这些有趣味的题材才最适合自身的表现形式。原因有二:

第一,画片让静态的、无生命的图画动起来、活起来,而且动作和表情都是机械性的,这本身就很有趣味。如果选用了有趣味的题材,更为动画的特殊表现手段提供了广阔的延伸和拓展的空间,可以使趣味性发挥到极致。

第二,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少年儿童更是对世界充满奇妙的幻想,动画片正满足了他们的这种心理需求,因为有趣的、诙谐的、逗人的事物都具有新鲜、奇异的特点。不但少年儿童喜欢,中青年甚至老年人也常常童心萌动,内心向往这种神奇的景象。

动画的趣味性往往是依靠神话化、童话化和喜剧化实现的。所谓神话化,即神力所至,无所不能,把重大庄严的事情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孙悟空把个定海神针——三万六千斤的大黑柱子,说变细就变细,说变小就变小,转眼间变成金光闪闪的金箍棒,神奇、好看、妙不可言;所谓童话化,是把日常生活中的行为、现象夸张到常人想象不到的地步,令人神往。《魔女宅急便》中的小魔女居然能骑着扫把飞跃城市,飞跃山峦,飞跃大海,自由惬意,把小孩子喜欢骑着扫帚、骑着木棍当马奔跑的景象延伸了、拓展了,飞起来了;所谓喜剧化,就是把正剧、悲剧的内容举重若轻地转化为诙谐的、好笑的喜剧化形式表现出来。法西斯的集中营森严恐怖,惨无人道,令人发指,然而《小鸡快跑》却以形态不同、憨态可掬的一群小鸡机敏勇敢地逃脱屠宰场的行动表现出来,其中象征、寓意深刻而合理,启人心智,引人兴味。因此,动画片选择趣味性强的题材,可以达到老少皆宜的艺术效果。

只有选择具有动作性、单纯性和趣味性的题材才能适合动画艺术的创作。

三、动画片主题的确立

三国时期文艺理论家曹丕指出:“文以意为主。”(引自宋代魏庆之《诗人玉屑》卷六《命意以意为主》)“意犹帅也。无帅之兵,谓之乌合”(清代王夫之《姜斋诗话》卷下)“以文传意”,“其词不流”。(《宋书》卷69《范晔传·狱中与诸甥轾书》)上述几句话的意思是:意者,思想也。文章,或文艺作品以思想为主脑,为主题;主题就象统帅一样,调遣、使用并安排各种各样的材料,如一大堆材料没有主题的统帅,就象士兵没有主帅指挥一样,是一群乌合之众。文者,文采也,即作品的表现形式;词者,语言,技巧也;不流,即不流溢,不散乱;以文传意其词不流,即指运用适当的表现形式,传达主题思想,所采取的语言和技巧决不会使作品散漫零碎,杂乱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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