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决定去找主教的时候,罗兰心里就有些忐忑,他生怕自己会死灵法术的事情被主教识破,现在听到黛芬娜说还有个非常厉害的神殿骑士也在前面等着自己,更是感到不安。
不过如艾妲所言,这趟旅途会遇到危险,是大家早已明白的事情。而且他除了死灵法术,还有剑术可以依赖,只要不在他们面前使用法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兰想着摸了摸剑柄,心里安定了一些。
这时马车忽地停了下来。
看到妮雅如临大敌地瞬间布下两层护盾,罗兰便放心地打开车门走下马车。
几个海盗的马被绊倒在地,所幸的是众人早已经有了防备,并没有受伤。
对面是两伙临时合作的佣兵,他们的装扮并不统一,但行动上却很合拍,三十来个人团团地将路堵得严严实实的。这些佣兵中穿铠甲的有好几人,看起来比上一波佣兵要强上许多。罗兰还注意到其中有几个人穿着布袍,应该是施法者,只是不知道是法师还是某位神的信徒。
对面一个身穿黑甲的骑士把马往前赶了赶,大声地问:“公主在哪里?”。
“我在这里。”艾妲摘下帽子,笑着回答。
“别装傻,你是海盗银瞳魔女。”
“嗯?上一批果然是探路的吗?”艾妲揉揉自己的下巴说,“我说,你们知道我是谁,怎么不多带点人来呢?”
黛芬娜正在这时走下马车,她快步走到艾妲旁边,朝对面说:“我是公主。”
佣兵们交头接耳,脸上露出喜色。
“你们把公主交出来的话,我们就不会为难你们。”
那黑甲骑士说着挥了挥剑,佣兵们一齐上前,将包围圈缩小了许多。
“你们也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传言吗?”
黛芬娜往前走了几步,问那黑甲骑士,“为什么要为难我们?”
“公主,你放心,我们银狮绝对有把握救下你,你马上就不用怕这伙海盗了。”
“他们不是……”
黛芬娜开口解释,却被艾妲打断了:“你不用说了,海盗转行做佣兵,谁也不会相信啊。小塞斯贝克特意挑上我们,还是漏算了这一点。”
说着,她将马赶到莱德先生边上,朝海盗们挥挥手,喊道:“杀!”
早已下马等着厮杀的海盗们,猛兽出笼般地朝前冲去。对面也立刻开始冲锋,但几个身穿重甲的骑兵却被艾妲恰到好处的冰封术绊住马腿,连人带马摔到地上。
敌人的数量比海盗多了一倍,而且身手都很不错,连蛮子也被几个头领模样的人缠住,分不开身。余下的海盗刚和敌人一接触,就都被分隔开来,每个人都要应对两个甚至更多人。罗兰看到莫里斯也被两个剑士缠住,落在下风,就想上前加入战局,却被艾妲拦住了。
“傻瓜,你现在是法师学徒了,好好想想自己的法术有什么用吧。”艾妲一边说话,一边朝莫里斯的对手丢去一个冰封术一个风刃,为他挡下了一次围攻。
自己的法术……可罗兰会的只有死灵愈合术和低级的死灵法术比如傀儡术,这都不能到处乱用,况且以他的控法技巧,离得远了根本没办法成功施法。
罗兰看看不停地丢着低级塑能法术为海盗们化解危机的艾妲,又看看为几人维持着护盾术的妮雅。但这都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做到的,于是他又看了看对面的法师。
对面的施法者们施法时需要吟唱,可也朝这边扔出了不少火球风刃地刺,这种简单的塑能法术只需要预定好轨迹,并不需要太好的控法技巧。可他们的法术几乎全在半路失效了,这让对面的佣兵头领大为光火,可他们就是没办法将法术成功地丢到罗兰几人身边,看妮雅时不时地变化着手上的动作,应该就是她的功劳。
罗兰想这几个人应该是艾妲提到过的战斗法师了,他们虽然能施放一些具有杀伤力的法术,但是水平有限。
法师的数量自古以来都非常少,为了培养一个秘法师,所要花费的时间和金钱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不通过法师塔就能成为法师的方法在大陆上流传开来,使得有施法天赋和较高元素亲和力的人能像其他一些神的信徒一样,只靠背诵记忆一些祷词和施法技巧就能使用塑能法术。只是看现在的情况,战斗法师在秘法师面前似乎没有还手之力。
这时可可西罗抬起手朝右前方指着,小声地说:“有个咒术师……就是那个穿灰袍的。”
“三邪神的信徒吗,一直很想见见呢。”
妮雅的眼里闪出异样的光彩,她有些兴奋地朝艾妲说:“喂,艾妲,我要出手咯。”
“再等等。”
艾妲不慌不忙地用旋风术将拉布的一个对手推出几尺远,又用一个仅覆盖肘部的冰封术使得基诺的对手慢下一拍。
“我不要等。”妮雅说着就抬起手。
“你忘了吗?朝可可西罗射箭的那家伙还在附近等着呢……”艾妲一边说一边仍不停地施放着低级法术,“我本想他有可能会把我当成目标,可惜这伙人先来了。不过现在这种场面对那个家伙来说也是难得的好机会,他应该不会错过才对。”
妮雅闻言放下右手,环顾了一下路边的树林。
“你把头发变成金色,是为了假扮成我……”黛芬娜语调低沉,抬起头看着马背上的艾妲,“你这样……”
话说了一半,她停了下来,低着头不再出声。
艾妲不停地转头观察着处于下风的海盗们,并没有看她,但还是回答道:“黛芬娜小姐,我只是用最合适的方法完成我的任务而已,你不必多想。”
“我……明白,这趟旅程不可能轻松……”黛芬娜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朝艾妲说,“艾妲团长,我想请你不要杀这些佣兵,他们是来救我的……他们不是……”
艾妲又丢出一记仅一尺宽的风刃,说:“黛芬娜小姐,我想你心里也很明白吧,他们根本不是来救你的。如果救人只需要杀掉坏人,那也太简单了。”
“可……”黛芬娜低下头,握紧双拳。
艾妲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但你不要太抱期望,这伙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发掉的。”
黛芬娜应了一声,又说:“关于那个潜伏的弓箭手,如果我和各位分开一点距离,撤去护盾,他应该会出现的吧。”
“不行,这样的风险太大了。”
“我相信索菲亚。”
黛芬娜说着朝前走了几步,和蛮子的战团离得相当近。女仆索菲亚跟在她身后,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两把直刃短刀,小心地警惕着。
艾妲朝罗兰喊了一声,她仍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但语调起了些变化:“罗兰,你也过去。”
罗兰的死灵愈合术还只有学徒程度,如果黛芬娜被命中要害,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是他现在能做的最有用的事情了。罗兰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黛芬娜,这个让他有些难以捉摸的公主刚刚让艾妲答应不杀敌人,自己却开始吟唱法术,朝蛮子的一名对手施放了一个地刺术——一个圆滚滚的地刺。
圆滚滚的地刺……相对一般情况下法师施放的尖锐地刺来说,应该可以算作是不成功的法术了。但这个不以刺伤敌人为目的的地刺,也使得那个黑甲佣兵失去平衡险些跌倒。虽然他的同伴尽力阻拦,可蛮子还是抓住了机会,用斧柄打中他的腿,将他逼开几步,暂时取得了上风。
和对面的战斗法师不一样,经过正规学习的法师学徒可以利用自己对元素的理解和想象做出形态各异的塑能法术。像艾妲她的风刃和冰封术虽然施法速度极快,但每个风刃的大小、冰封术的程度和形状都不一样。而且艾妲的法术每次都恰到好处地起到作用,将处于下风的众海盗保护的好好的,战斗到现在已经有快十分钟了,可众人都没怎么受伤。而对面战斗法师的火球风刃都没有什么变化,相对而言显得非常生硬。
目前罗兰的死灵法术还和这些战斗法师一样,属于缺乏变化的类型,他竭力地思考着,得出一个答案:以火球术为例,施法的目的从来不是做出一个漂亮完美的火球,用于战斗的话,只有打倒敌人这一个目的。快速施放一个小火球、慢慢地塑造一个威力巨大的火球,令火球提前炸裂和不炸裂都能在不同的场合起到作用,但这又都需要对法术更深的理解和更高明的控法技巧。
罗兰叹了一口气——如果自己拥有艾妲一半的技巧,也能将傀儡术和腐坏术这种法术用得得心应手了。
时间,现在的罗兰需要时间。在地上遇到的战斗比地底世界要平和不少,尤其是跟在艾妲身后,只要有时间,他就能慢慢地掌握更多法术。
他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公主,如果她受伤了,那么自己为她治疗之后,她应该也不会排斥死灵愈合术才对,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地在众人面前翻看那两本手札了。
罗兰自嘲地笑了笑:他竟然在期待自己保护的人受伤。
就在这时,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