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大陆的寒冷在高等科技的阻挡下,并不能够发出那种冻彻骨髓的冰寒震慑。无法触及的天空高处,雾蒙蒙的太阳洒下略带温热的光辉,在冰天雪地的世界中却也显得阴测测的,给人莫名的烦躁感。
漫漫冰雪之中,有一条黑色的人流,缓缓在冰原上穿行,在白纸一般的大地上勾勒着黑色显然的线条。如果能够看得再仔细些,也许会发现,在人流的两翼各有一台巨大的武装龙机,恐怖的气息正向四周扩散着。
“这里是二号机,前方地形资料已经发送到各单位,距离目前位置三十公里处有一座大山谷,可以考虑作为今晚宿营地。”
“收到,继续侦察。”
“明白。”
关掉通讯,夜冷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望着屏幕外天地一色的白芒,禁不住有点焦躁。
这是调查部队进入南极地区的第四天了。夜冷早就该想到,如果南极真的有龙族在秘密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这里对于被高等科技武装的人类而言,就是一个被强制回归原始的地方。没有准确的定位,没有稳定的信号,各种仪器都会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除了本身就有龙核支持的武装龙机,其他的装备完全靠不住。
在这样平淡至极的行军中,夜冷感到自己一度变得迷惑无比,军人的信仰,战斗的意志还有很多等待自己完成的使命,到底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充实了?还是更加混乱了?
……
虽然现在还在南极大陆的外围,但是极昼的现象仍然很是明显,如果不是因为人本身的生物钟,夜冷也无法分别出到底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当然,前提是不看时间。
忙碌的士兵们在山谷平坦的地面上布置着帐篷,用来生火做饭的能源虽然不是非常充足,但是也足够部队使用。
两台巨大的武装龙机停在一侧,工作的众人总是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上两眼,这确实是人族战争科技上最为伟大的成就,不是之一。
夜冷和冰陌歆住在一个帐篷里,对在部队里战斗的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问题,夜冷承认自己对冰陌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对长官的敬畏,也不是对亲人的那种在意。这是一种与生俱来,莫名其妙的特殊感情,这不需要他们互相说些什么亲切的话,也不需要通过任何交际方式紧密联系,往往只是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一切。
超脱了友谊的默契。
普普通通的饭后,几乎所有人都进了各自的帐篷休息去了,一口气从早上行军到所谓晚上的二十三点钟,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枯燥折磨让人在蒙蒙亮的天空下很快入睡。
夜冷爬上一处没有积雪覆盖的矮坡,望着下面的宿营地出神。
第二夜站在他的身边,眼中闪烁的色彩有些迷惑。
“在想什么?”第二夜低着头问道。
夜冷没有回答,“第二夜,我有和你说过封印的事情吗?”夜冷轻声问道。
“封印?!”第二夜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惊喜,口中却是愕然的反问。
“呼~”夜冷呼出一口白气,“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龙万灵的人,据说他是你那个世界中的一位……实力强大的人。”夜冷回忆着那时候的情景,缓缓说着。
“龙万灵,听着倒是很熟悉,不过,封印的事情又是什么?”第二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旋即又问道。
“按照龙万灵的说法,地球上会有龙族的入侵就是因为他的封印,现在龙族就是为了打开封印救出某个被他封印的人。”夜冷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可是,封印分布在地球六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一旦六个封印被破开,地球也会陷入灭亡的边缘。”
第二夜的眼中闪过嘲讽的神色,“凭现在龙族的态势,恐怕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封印的位置吧。”第二夜默默道。
夜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在南极就有一个封印点,我想龙族的秘密行动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而且……”
“夜冷,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夜冷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清冷的疑惑声忽然从身后传来,第二夜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巴,虽然他现在对夜冷而且之后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呃……咳咳,看着雪景,有感而发。”夜冷干咳一声,掩饰道。虽然冰陌歆是他很信任的人,但是和她解释和自己一模一样第二夜的神秘存在,还是多少有些麻烦。
最可怕的是,貌似冰陌歆在南海市就有发现过第二夜,只不过被自己蒙混过去了而已。
冰陌歆愣了愣,显然没能从夜冷的逻辑理解过来。
“倒是冰长官,这么晚了不去睡觉,有心事?”夜冷有点好奇地问道。
冰陌歆走过来,坐在夜冷的身边,淡淡看了他一眼,“怎么,我就不能晚上来看看雪景?”
夜冷闻言顿时尴尬一笑,回过头继续看向下面的营地,两个人默默无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短暂无比的夜不知不觉中撒开了自己的大幕,整个宿营地变得静悄悄的,如果竖起耳朵,甚至能够听到某些轻微的鼾声,换班的守夜士兵军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宁静,给了夜冷一众独特的美感。
南极的天空给了星星更近的表演机会,没有风雪的极地天空显得特别清亮,仿佛触手可及,夜冷忍不住看向冰陌歆,那张精致又满是淡然与冷漠的脸蛋上,此刻也是露出一丝欣赏与陶醉的神情,让夜冷心神跳动。
“如果是千代,她或许也非常喜欢这样的景色吧?”夜冷心中暗语,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爱女孩的身影,无论是以前长长双马尾的娇俏;还是盘起长发的端庄和文慧;又或是束发时的清爽和简练都让他深深难忘,那样出色的一个女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吗?
夜冷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友情,爱情自己都拥抱着它们。
可是,脑海中更加难以忘怀的,则是J海域上曾经发生的一切,龙族和他的血债,只有用血来偿还!
“怎么了?”冰陌歆疑惑地看向夜冷脸上的神色变幻,忽然出声道。
夜冷摇摇头,并不想说话。
冰陌歆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夜色,“夜冷,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人族和龙族的战斗原因越来越变得莫名其妙?”
夜冷本能地想要摇头,龙族在十五年前从南太平洋上出现,便闪电般侵占了大半个地球,它们是侵略者,是生物外来者,战争理所当然地成为抗战,他们消灭龙族的战斗是神圣而伟大的,一如当年祖国与东方岛国的十数年战争。
可是,当夜冷想要把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龙万灵的身影和声音却不自觉地浮现,龙苍佐也不可思议地同时浮出脑海。
夜冷点点头,战争本和他们无关,可是,龙万灵口中的正义龙族为什么没有来呢!
“我知道你对龙族的了解肯定比我多,也许你知道这个答案也说不定,但是,我觉得,每一个军人和战士都有各自战斗的理由,保家卫国的崇高理想,成为战士的高等待遇,又或者说我。”冰陌歆缓缓说着,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瞬。
“为了报仇雪恨。”
夜冷看着冰陌歆的侧脸,却发现她深蓝色的眼睛中一抹自嘲的神采。
“十多年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一生都在为着这个目标而活着,让自己变强,和龙族战斗,把它们消灭干净。也许某一天伟大的抗战胜利,我的心愿将了。可是,这一切真的有什么意义吗?”冰陌歆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着从未对外人说过的话。
夜冷默默看着眼前的女孩,虽然她是军衔上校的高等军官;虽然她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冷漠如冰;虽然她在“龙刀”出生入死,屠龙无数。可是,终究也只是一个双十年华不过的女孩子而已。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你来我往,既然还有着这样一个支持我们战斗下去的微弱信念,但是用着它撑到战死或者胜利吧。或者,你并不适合军队中的勾心斗角,做一个纯粹的战士,你的信仰和意念才能更加坚定。”夜冷一脸庄重地说着,想要学着龚文龙拍拍冰陌歆的肩,可是,手伸了半天,还是没敢落在冰陌歆的肩膀上,只能抱着头,故作轻松的样子。
“命运会让你轻易改变吗?”冰陌歆笑着看向自己修长的无名指,语气有些无奈。
夜色渐尽,黑夜宛如舞台幕一般,短暂地笼罩所有,却无法阻止光明和万众期待的晴空之潮,消失了两人踪迹的雪坡,只有一道黑色风衣被风吹动的消瘦身影。
谁也看不到他。
“你在这里吗?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