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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爱恨之间(1)

马车很快奔到了熙王府,西烈月下了马车,立刻有女官迎了上来,在她耳边简单说了一下府内的情况,西烈月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脸色凝重而低沉。

舒清默默跟在她身边,留意了一下周围,府里下人不少,来回穿梭着,但是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气氛压抑而紧张,或许是人刚刚去世,府里只有门楣上挂起了两个白灯笼,就再无其他吊丧的布置。

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熙王的院落,远远的就已经听得断断续续的啼哭声,西烈月匆匆进了屋内,守在外屋的侍卫看见西烈月,赶紧通报道:“陛下驾到。”

熙王府的人还有皇室其他的兄弟都已经聚集在外室,看见西烈月,纷纷跪倒,行礼道:“参见——”

西烈月不耐地挥挥手,说道:“罢了。”

越过众人,西烈月进了内室。舒清犹豫了一会,还是悄悄跟着西烈月进了内室。

内室里,西烈倾华站在床边,昔日叱诧风云的女皇,如今的丧子之痛,让她已经不年轻的脸上,满是痛楚。齐峙站在西烈倾华旁边,也是紧紧的蹙着眉头。安慰的轻拥着西烈倾华。

西烈凌也已经早早的赶到了,束手立在那,看见西烈月进来,微微拱手行了一个礼,又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毕竟是多年姐妹,她心里的感受也颇为复杂吧。舒清小心地观察了西烈凌一会,她的样子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她的毒隐应该不比西烈倩浅,这样的神清气爽能坚持多久?

舒清立在内室角落里,虽然她很想看看西烈倩死亡前的状态,可是她不适合再往前走了,很努力,也只能看见轻纱隔断的床上,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应该就是西烈倩的尸体。床边上,哭丧的男子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坐在床沿,面无表情的男子她知道,是西烈倩的父亲,斐汐渃。

果然是海域第一大家斐家之子,他能稳坐后宫数十年,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盯着西烈倩的眼里虽然满是掩饰不住的悲伤,但是那挺直的背脊,依然平静的面容,足以让人佩服。

西烈月站在轻纱之外,低声请安道:“母皇,父君。”

西烈倾华轻轻点头,声音也有些无力回道:“月儿你来了。”

西烈月轻轻掀开纱帘,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床上的西烈倩,脸色苍白中带着淡淡的青色,面容还算平静,收回视线,西烈月扶着斐汐渃的肩膀,轻声说道:“父君,小心身体。”

斐汐渃并没有回应她,仍是痴痴地看着床上已经再也不能感受他疼爱的人儿。

西烈月轻叹了一声,退了出来,走去纱帐,却看见舒清正在内室的窗沿旁,查看着一个香炉。

舒清轻轻拨弄着香炉里未燃尽的黑色粉末,里面没有花瓣的影子,全是粉末,未燃尽的都有这么多,可见当时浓度有多高,但是光是吸食,就能因为过量而致命吗?

舒清还在想在,肩膀上的重量让她回过头,西烈月也盯着她手中的粉末看了一会,给她一个出去说的眼神,两人悄悄退出这间满是悲伤和谜团的居室。

熙王书房里,西烈月坐在主位上,天生尊贵的威仪再加上她刻意释放的气势,让匍匐在地上的太医不住的发抖。

“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热天,太医脸上的冷汗还是一颗颗的往外冒,“回陛下,熙王……熙王她心疾发作,正气亏虚,脏腑损伤,致气滞血瘀,胸阳不振,痰浊内生,使心脉痹阻,所以……”多年为熙王诊治,虽有疾,但是经过调理,并没有外间传言的严重,她也不明白熙王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就心疾突发猝死。

西烈月问道:“熙王有心疾?”

太医不敢擦拭脸上的汗珠,咽了一口唾沫,“原就有,只是并不严重,不知道为何这次来势凶猛。”

太医说了一堆,舒清没怎么听明白,只隐约知道太医的意思,是心脏病发引发呼吸困难,如果是这样,极有可能是吸食过量,心肌发生急剧的暂时性缺血缺氧所引起呼吸中枢衰竭。这在健康人身上可能要静脉注射才会达到过量,而西烈倩本身就有此类疾病,病发更为容易些。

西烈月看向舒清,只见她轻轻点头。真是熏香的缘故?不耐地对趴在地上的太医说道:“你退下。”太医如释重负的赶紧磕头退了出去。

西烈月对守在门外的熙王府管事问道:“最后陪在熙王身边的是什么人?”那些香会是她自己点的吗?

管事微微低着头,微颤地回道:“回陛下,是,一个伶人。”

这些天,她就觉得熙王不对劲,片刻也离不开那个云袂,她就在猜想他是不是给王下了什么咒了,谁想下午熙王和他呆在屋里,才两个时辰,就去了。可是这些她又不知道该不该禀报陛下,若是给熙王落下个贪图淫色的名声,那可不好,还是之后和斐后细说好了。

伶人?西烈月立刻问道:“云袂?”

管事一惊,陛下居然是知道的。低下头,管事轻声回道:“是。”

“人呢?”

“关在地牢。”还好她知道王爷去了之后,立刻将云袂关进地牢里,她就知道,这个人是个祸害。

“带上来。”

“是。”管事立刻前去将云袂押到书房。

云袂进了书房,看见西烈月,脸上却没有半点慌张,反而大方地对着西烈月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多少有些挑衅。

西烈月让管事出去之后,书房里只剩下云袂,她,还有舒清。西烈月走近云袂,肯定的说道:“熙王是你杀的。”

云袂满不在乎地回道:“是她自己杀了自己。”他只是成全她而已,本来她还可以多活几天,谁让她自己本身就是个药罐子。

云袂与西烈月对峙着,互不相让。舒清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些。舒清猜测道:“那些花瓣只是掩人耳目,真正会致命的,是那些黑死粉末?”

她的话成功将云袂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云袂微眯着眼,面带异色地看着那个立在一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而她却道出了幽冥的秘密。

他的表情,也让西烈月明白,舒清猜对了。

云袂看了一会,最后无所谓地继续看向西烈月,略带讽刺地说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何必还问我。若不是絮,你也会和她一样。不过,你那些臣子们,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她们全部都该死,不明白絮为何独独没有对她下狠心。

眼前满目暴戾冷漠的云袂,实在不能和上次见到的那个平和淡然的男子相提并论,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西烈月实在搞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什么。”用如此恶毒阴狠的手段,就只是要她们的命而已吗?

云袂冷哼一声,眼中的不屑流露无疑,更加逼近西烈月一步,肆无忌惮地笑道:“要你们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高贵,要你们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说完,云袂自顾自地笑着,甚至可以说有些癫狂。

这样露骨的恨意,是为了什么?他们的目的就是摧毁这些贵族的骄傲?西烈月陷入了沉思。

云袂不知道是因为下午吸食幽冥毒性未过,还是真的大仇得报,太过欣喜,有些失控。再问下去也毫无益处,舒清对着门外叫道:“来人,带他下去吧。”

云袂被带走了,西烈月还未能回过神来,她的表情似乎有了些头绪,又仿佛茫然未知。面色也显得过于苍白。舒清扶着西烈月的肩膀说道:“你还好吧。”

久久,西烈月才轻声回道:“没事。”看来他们是对整个皇室朝廷充满了仇恨,是针对西烈皇室而来。

站直身子,西烈月深吸了一口气,向屋外走去。舒清跟在她身后,不太认同地问道:“你现在就要去?”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查下去,她需要的是太医。

背对着舒清,不让她看见自己难看的脸色,西烈月紧咬嘴唇,回道:“该来的已经来了,容不得我坐以待毙。”

忍耐着不断涌上心头的颤栗,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再渐渐反映出对那幽冥的需要,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能让自己再处于现在这样一切都茫然未知的状态上,她要知道原因,而风絮就是一切的根源。

天涯芳草

安沁宣轻轻靠着石碑,看着风絮的背影,月光笼罩之下,素白的轻纱还有黑缎般的长发,让他看起来如幽魂鬼魅。

风絮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支通体碧绿的长萧,萧身上雕刻着细碎的浪花,精致而华美。轻扬的萧声缓缓响起,如平静的海面上吹拂的清风一般细腻婉约,又带着淡淡哀伤。不一会,乐音微扬,仿佛海面上吹起了一阵狂风,将海水掀起一波一波的狂潮,浪花流转间,不甘与怨恨交织的愁绪表露无疑。当你期待接下来是狂风暴雨还是风平浪静的时候,一个高音之后,戛然而止。

乐曲结束了,让人意犹未尽,又仿佛就应该到此曲尽——人散。

风絮放下玉箫,冷笑道:“女皇陛下,欢迎再次光临天涯芳草。”她终于来了,他可没有时间再等她。

西烈月停在门边,看见那抹白影的同时,要迈进的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刚才的曲子?还有他手中的玉箫?这素白的身影仿佛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在一起,西烈月有些踉跄,舒清赶快扶着摇摇欲坠的她。

西烈月小声问道:“你是谁?”微颤的声音轻不可闻,似乎害怕惊了眼前的白影。

风絮缓缓转过身,表情冷漠地说道:“我是谁有什么重要,你该问他是谁。”说完轻柔的抚摸着手中的玉箫,仿佛那不是一件乐器。

西烈月看向玉箫的眼痛苦地闭上,风絮见她久久无语,冷哼道:“怎么,你忘了他是吗?”

她怎么会忘,怎么能忘?那玉箫是她为他所制,上面的每一个萧孔,每一朵浪花,都是他们一起完成的,她如何忘得了。已经封存许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西烈月不知觉的握紧舒清的手,口中轻轻唤着深藏于心的名字:“律……”

西烈月话音未落,却犹如刺痛了风絮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一样,风絮大吼道:“住口,你没有资格叫他的名字,你们这些所谓的贵族,以为自己就是主宰一切的神吗?我要你们也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没有尊严的祈求。”

若不是西烈倩,律不会被迫接近西烈月,不是爱上她,律也不会落到那番田地,这些都是因为那所谓高人一等的尊贵,让她们可以肆意地践踏别人的尊严,爱情。

要杀她们何其容易,他就是要她们生不如死。

西烈月努力睁开眼睛,问道:“他在哪?”

“怎么,你想见他?”风絮忽然幸灾乐祸一般地笑了起来,一字一句说道:“可惜,他不想见你。”

西烈月盯着风絮的眼睛,声音也变得强势:“他在哪?”

舒清清楚的感觉到西烈月强势背后的虚弱,她把她的手,抓的生疼。身体的重量也通过交握的手,让她支撑着。舒清从月与风絮的对话中,多少知道了一些,那个叫律的男子,应该就是西烈月心中挥之不去的人,而风絮是为那个男子报仇来的吧。

舒清看向始终依着石碑,静观其变的安沁宣,感觉到她的视线,安沁宣也看向她,微微摇头,让她稍安勿躁。舒清觉得风絮已经有些疯狂,但是安沁宣的存在,让她稍稍放下心来,有他在,风絮应该伤不了西烈月。

风絮根本不理会西烈月的问话,眼神空洞地看向被花瓣掩埋的古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每天都要吹三个时辰的萧,因为他说你最爱他的萧声,每天画一张你的画像,因为怕时间太久了,忘了你每一个表情,每天重复一遍你对他说过的话,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每天,每天都是你。”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曲,他吹箫,他弹琴;一起读书,他赋诗,他作词;一起学书,他作画,他题词;除了武功,他们什么都一起做。他学武用毒,就是为了让律不被人欺负,可是他学这么多,又有什么用,他才闭关一年,一切居然全变了,律的脸毁了,毁掉的不仅仅是他的容貌,还有他的笑,他的心。每天他就做着和西烈月有关的事情,谈论的也永远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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