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一群废物！王府养你们都是来干嘛的！温泉之行人明明还好好的，我刚回来你们就跟我说郡主吐血昏迷不醒？你们——”卫千梓怒不可遏，手挥落一桌茶具，瓷杯破碎的声音刺耳惊心，跪趴在地上的每个人都听得胆战心惊的，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抬头，更不敢在王爷盛怒的当头辩驳半句，只一个个面色惨白的伏地不起。
卫千梓大气粗喘，脸上因为生气有些青筋尽突，显得有些吓人。
稍微深呼吸冷静下来，下人们仍然是跪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卫千梓脸色仍然黑着，锐利的双眼如鹰般攫住每个人，最后停留在某个人身上。
“墨青，你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青此时半个身子跪立在厅外，正等候着王爷的指示。当听说郡主吐血昏迷的时候他也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府内的名医也很快到位，此时此刻正在房里为郡主诊治。而王爷刚一回到府里就听说这件事，自然是怒气冲天地来到这大厅里审问下人，却一个个被吓得口齿不清说不清事情始末。
“启禀王爷，墨青也不知道细节如何，只听到下人说郡主忽然昏迷了，属下担忧便人赶过来了——”当时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墨青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第一次见到郡主这样……
“早上郡主回来的时候还与墨青说了一会话，之后墨青便继续去执勤，哪知道巡逻到一半就听到下人的惊慌告知，才知道郡主出了事。”
“玉思，你来回话！”卫千梓听了墨青的话，大概明白了一些。
被指名的玉思跪在最前面，因此也是波及最大的那一个。刚才王爷挥落的茶具之中的液体就有一些溅到她手上，那本是刚煮开的水，即使只是溅到，现在手背也是一片通红，然而玉思却不敢遮挡，也是神色有些戚戚，“王爷……奴婢也不清楚——郡主当时喝了厨房里熬制的药汁就突然全都呕了出来，而且还开始大量吐血，奴婢……奴婢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王爷！求王爷明查！”声音有些泫然若泣，玉思整个身子几乎要趴到地面。
卫千梓见从他们这里都打听不到几分实情，忍了忍，最终忍下即将爆发的怒气，没有再说话。
“公孙亮！”
卫千梓大手一挥，唤来他的幕僚，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才面色凝重地让他下去。
墨青看着，心里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半会没办法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凝眉，和一干人等静默地等着御医的诊治结果。御医都进去了好些时候了这个时候还没出来，恐怕情形不是特别乐观。
郡主，你一定要没事啊。墨青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默默祈祷起来。突然陈头领靠近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墨青听完眉头轻轻舒开，微微点了点头。
“王爷，墨珂回来了。”
卫千梓听到墨青的禀告，有些不在意地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
不多会，一个婢女有些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有些踌躇不前，声音有些吞吐，“王...爷，御医让王爷进去说话。”
卫千梓眉头深皱，应下，没有让跪在地上的下人起来就径直走进如意的房间，背影看起来依旧不怒而威。
墨青迅速抬头瞥了一眼，又保持着跪立的姿态。
那御医见到卫千梓进来，忙退了下来，将如意的手腕放回被子里，恭敬地慢慢跪在他面前欲语还休。卫千梓看了一下御医的神情，脸色一沉，手势一动，让房间里的闲杂人等一律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无声躺在床上昏睡的如意和他们两个人。
“说吧。”卫千梓撩开朝服坐下，示意御医说话。
御医看了下卫千梓，稍微揣度了心里的话，才娓娓道来，“回王爷，老臣之前把郡主脉搏之时，便发现郡主虽然脉象看似气血顺行，但隐约有一股寒气在体内流动，若是照老臣这两年来调养的方子去服用的话，不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所以我以为——”
卫千梓沉下眉眼，“会不会和她中了幽冥门的毒有关？”
原来他一切都了若指掌！
“郡主中的毒虽多少有点影响，但不是根源。”
“那是怎么回事？”有卫千梓不解起来。
“老臣以为，郡主应该在此前有服过其他治疗的药物。但不知道郡主是曾经吃了何人的药物，竟然与老臣的药物产生抗衡相冲，那药性温寒，竟压制了老臣原本的药性，但那药却也十分神奇地调解了郡主十多年前的火毒，倒不失为良药——”
还没说完，卫千梓一个冷冽的眼神看过去，御医才知道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连忙停住，垂下花白的眼眸不敢继续说。
“你是说有人给了她药吃，而且对她身中的火毒有利的？”
“如果老臣没猜错的话，极有可能。”
卫千梓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出声，“那她现在情况怎样？影响吗？”
“郡主这次是因为温泉之行，疏通了全身气血，又服用了老臣的药物多时，现在两种药物到了一个至极的对抗，所以才会导致肺腑承受不住吐血昏迷。再加上郡主本来体弱，所以才到现在还没苏醒过来。王爷不用担心。”
卫千梓闻言眼色有些缓下来，换上一副相对淡漠的声音，“不惜一切让她醒来。皇上圣旨已下，三天后便是中秋宴会。‘那件事’应该也会宣布了吧。”
霍然起身，那御医一把老身子突然颤了颤，又听见王爷掀帘离去最后一句话，似是忠告又似是警戒，“不要让她死了。”
“是。”御医半边身子僵硬，承下他的吩咐。最后抬头看了看轻纱帷帐里的如意，突然叹了叹气。
“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一句喃喃自语不知说给谁听，如意眼睫微动，却没有转醒。
晓风居。
据说是先前王妃生前所住的地方。
卫千梓现在游廊前，神色有些萎靡，一双平日总是带着威严的瞳孔中此时却弥漫着深深的悔恨和沉痛。
“王爷，人到了。”
公孙亮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恭敬出声。
“嗯。”卫千梓微应。
就在公孙亮刚退到他身后的瞬间，游廊另一端已经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人影笔直前行，手握一柄长剑，看不清剑身上的纹理，只觉得那剑气隐隐散发，可以看出来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面色温朗，神色自若，步履如风。姿态闲雅，眼神凌厉有光，白衣黑发，不扎不束垂在身前背后。
此时天边晚霞渐收，万千琉璃光芒四射。他迎着霞光，携长剑而来。
卫千梓仔细地打量着他，嘴角勾起，眼神如炬。
竟然是他？
那人看到卫千梓也是有微微的惊诧，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仿佛老早就预料到结局一样，气质依旧从容，直到在卫千梓几步远的面前站定。
公孙亮从背后侧开身子，男子看着他露出熟悉的微笑，“公孙大人，久违。”
公孙亮礼貌一笑，“龙楼主客气了。”又转身向他介绍，“龙楼主，这位便是我家主人，你真正的雇主。”
容知庭眼里一抹惊讶之色闪过，虽然来之时已经猜到了一切，却还是有些惊讶不止。
“卫王爷。”客气有礼，容知庭倒是不卑不亢地行礼。
卫千梓眼里比他更惊讶几分，“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原来当日在镜城见过的年轻侍卫竟然就是他委托的虹楼楼主，真是人不可貌相，年轻有为！撇去此次见面的意图，卫千梓倒是对眼前的容知庭微微赞赏起来。
容知庭心里却不这么想，眼帘半垂，有些冷意在眼中闪过，这么说，白旋当初和他说的事确实是不假了？
思及此，容知庭眼里的寒意更深了。
“龙某也是十分意外。”容知庭微微一笑，那笑里却不带半点温度。
“你的话和你的表现却不是一回事呢。”卫千梓虽然也是笑着，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笑意。
容知庭淡淡的神情没有变动，也没有直接回卫千梓的话。
卫千梓偏头示意，只见公孙亮便先行退下，只剩下容知庭和卫千梓两人面对面站着。
夜幕即将降临，如意还在昏睡着。一想到这个，容知庭恨不得马上就去她身边。自从他得到消息说如意今天突然吐血昏迷，就动身过来，哪知道在楚绯之时却收到雇主的飞鸽传书，说是约在此地一见。容知庭正疑惑着为何要约在这梓王爷相见，心里有些想法，却不敢妄自猜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
“王爷约见龙某，想必不是单纯就是为了与龙某说这些客套话吧？”
卫千梓抚掌一笑，“果然胆识过人。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直说来意了。”
“公孙已经和我汇报了一些事，看来你和如意之间的相处也算是不错。也总算没辜负我所托，这几次如意遇险你确实是舍身相救。本王十分欣赏你的才干，也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容知庭眼神凛冽起来，不温不热的话已出口。
“那王爷这次让她毒发又是意欲何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