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副美人出浴图!窗外的人影,只觉下腹一紧,一股热气自下而上窜起,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正是这一刻气息的松动,让云墨衣发现了他的存在。
“谁?”云墨衣双目一凛。目光如炬般射向窗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而起,水花掩映间,旁边案几上的浴袍已经裹在她身上,掌风一挥,房门“砰”的一声大开,如轻燕一般飞出门去。
一道身影在窗旁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云墨衣顾不得穿鞋,紧追不舍。
来人的轻功确实很好,与她不相上下,云墨衣提气,奋力直追,却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约三丈的距离。
两人在京城的房顶上,如无人般炫着自己的轻功。眼前的景物飞驰而过,不知道追出去多远,那人一直就留给她一个颀长的背影。
只能断定,那是个男人!
眼看快飞出了京城,云墨衣才不甘地收了势,照这种情形看来,她肯定追不上他了,倒不如返回家中,以免中了他的埋伏。
只是,不能理解的是,对方既然轻功这么好,武功定然也不弱,为何被她发现,便逃跑,而不是留下来一战?
来人究竟有什么目的,除了偷看她洗澡以外,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对她有害的事情,倒不像玄衣教狠辣的作风?
云墨衣叹了一口气,才发现脚心传来一阵疼痛,该死的,追得出神了,竟然没有发现站在一堆碎瓦砾上,脚心娇嫩的皮肤,被划了好几个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痛呼一声,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无精打采地往回飞去。
她的轻功,在这世上,除了师傅,真的没有发现还有人在她之上。来人的轻功,虽说胜不了她,却与她相当,到底是谁?
看他的背影,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以她目前的武功修为,竟然两次,待别人在窗前才发现他的气息,太恐怖了!
由于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脚上传来的一阵阵痛楚,云墨衣思绪有些混乱,竟没发现,身后一抹如鬼魅般的身影。
好不容易回到映雪院中,凝香与破劫早已焦急地等在房门口,那时小姐说要沐浴,让他俩各自回房,却在房中听见这边的动静,两人追出屋来,早已没看见小姐,此时看见她的身影,齐齐上前。破劫望着她身上的浴袍,尴尬地清咳一声,不自在的转过头去:“小姐!”
云墨衣没心情管他的反应,沮丧着小脸,郁闷地说道:“凝香,我的脚好痛。”
凝香顺着她的话往她脚上一看,大呼道:“小姐,你怎么不穿鞋子就跑了,快进屋让凝香看看!”
扶着云墨衣进屋坐好,将破劫拦在门外,才蹲下身来查看云墨衣的双脚。
天哪,白如凝脂的脚上,狰狞着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四周布满了黑污的血。
凝香心疼起来,幽幽地问道:“小姐,你到底不穿鞋子跑了多远?”说完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白布和治伤用的良药,又去打了一盆热水来,替她仔细地处理着伤口。
整个过程,云墨衣一直耷拉着脑袋,眼睛微敛,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凝香却知道,她的心情十分不好。
凝香叹了一口气,从来没有看到小姐露出如此沮丧的样子,哪怕是身受寒毒之苦的时候,哪怕是被外间传得声名狼藉的时候,哪怕是在与林氏一家和毒仙子之流作斗争的时候,也是一派生气勃勃,自信盈然的样子,似乎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没有过不去的坎。
不知道小姐今晚,遇到了怎样的对手,怎样离奇的事情?才使她,竟露出颓然的神情。
默默地替她擦干净脚底的脏污与凝固的黑血,仔细地上好药,再拿出干净的白布,轻轻地包裹上伤口,小姐的脚,伤的如此之重,还能下地行走吗?
不禁有些怨恨今夜闯入之人!
就在这静寂的一刻,空气中,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云墨衣警醒起来,一把踢开凝香,自椅子上弹坐而起,在空中优美地一个旋身,落在地上,手中已经多了一件物品。
原来是一把精美的匕首,匕首的尖端,还插着一张纸条。
凝香回过神来,从地上一跃而起,追出屋去,屋外破劫早已追在前方。
云墨衣叹了口气,运起功力,对他俩说道:“别追了,你们两个追不上他。”
来人只是为了给她送这张纸条而已,云墨衣顿了片刻,确定纸张上没有浸什么多余的东西,才取下来,展开,几个大字醒目地映入眼帘:云府近日有难!
云墨衣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捏着纸条的手一抖,睁大了眼睛,将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再看了好几遍,直到每横每撇,都深刻得映入了脑海,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将纸条翻过来,背后一面什么也没有,独独的就那几个字,盯得久了,似乎幻化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鬼,迎面向她扑过来。
这人却是什么目的?好心来告诉她云府有难?却又不说有什么难,叫人无从防备,却又悬着一颗心,整日地担忧?
云府好好的,云相的权势,除了皇帝,还有谁能动他?玄衣教的风波刚过,皇帝也不会选在朝野未稳的时候,对云家下手,这难,从何而来?
云墨衣不得不承认,不管这人是有意也好,还是巧合也罢,却正好狠狠地抓住了她的心理,她异常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家人,就算知道云府不会有什么灾难,兀然收到这样一张纸条,她也会担忧。
若他是有意的,只能说明这个人似乎非常了解她,恐怕,会是她熟识之人。
将自己认识的人,从心里过滤了一遍,却仍然想不透是谁,莫非,他只是碰巧抓住了她的心理,毕竟,常人都爱自己的家人不是?
“小姐!你怎么又站在地上!”收到命令回屋的凝香,看见眼前一幕:云墨衣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条在发呆,没有裹好的白布早已散落在一旁。禁不住大声喊起来。
“啊,痛!”被凝香的声音唤回神智的云墨衣,才感觉自己脚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惊得跳起来,却更重重的掉在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不怕死,只怕痛,这个毛病,估计两辈子都改不掉。
“小姐!”凝香扶住她在榻上躺好,抬起她的脚,心疼地看着再一次出血的伤口,掉下泪来,小姐痛,她也痛。
“凝香,别哭,这点伤又不会死人,可比寒毒的苦要好受多了。”云墨衣眼睛湿润,却反过来安慰凝香。
“嗯。”凝香擦干眼泪,再一次替她仔细地处理伤口,手上动着,嘴里问道:“小姐,那人是来送这张纸条的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云墨衣再次愣愣地看着那张纸条,实在琢磨不透这几个字的含义,字面上的意思很好理解,背后却有无数的问号,在狠狠地纠结她的心。
叹了口气,将纸条递到凝香面前,让她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凝香看了一眼,手一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看着云墨衣:“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云墨衣低垂着眼睛,摇摇头,她若是能知道,就不会烦恼了。
看来,也有自己想不透的事情,前方的路,是否异常的艰险?
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向着她伸展而来。
凝香不忍看到她如此忧郁,安慰道:“小姐,不要担心,也许什么事情也没有,只不过是有人黔驴技穷,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打击你的意气,让你心情烦闷而已。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小姐不也一一过来了吗?这一次,小姐只是因为事关家人,才心烦意乱,若静下心来,照样将坏人从暗处统统揪出来,小姐,凝香相信你!”
云墨衣的心一震,静静地看着凝香,眼神渐渐地清澈起来,眉目也渐渐舒展开来。
是啊,她还没有凝香想的通透。只因为,她被来人绝妙的轻功打击了自信;只因为。事关自己的家人,便乱了阵脚,失了那个冷静淡然的自己。
她云墨衣何曾怕过?不管对方什么来头,管你是魑魅魍魉,还是神仙再世,就算是七十二变,也别想在她眼皮底下,动她的家人,她,绝不答应!
思虑再三,云墨衣吩咐道:“凝香,给我备马车,我要立刻进宫见皇上!”
“啊?”凝香担忧地看看她的双脚,有些不赞同地道:“小姐,你的脚伤成这样,需要在床上呆几天,不能再下地走路,要不然伤口要恶化了。”
“不行。我必须要进宫见皇上,给我的鞋子里垫上厚厚的软棉即可。”云墨衣摇摇头,心里有事,她呆不下去。
“好吧。”凝香无奈地站起身,出门去吩咐破劫备马车,回身又找出厚厚的棉花,往她的鞋子里垫了几层。
云墨衣穿了几次,才勉强穿上,在凝香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虽然是软和了许多,仍是痛的噬心裂肺,所谓十指连心,其实脚也连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