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就象一团烈火
象这天地一样宽阔
燃烧着痛苦和欢乐
还有我这身上的枷锁
杉树在盛怒之下竟然能冷静下来,这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他可从没想到过,楚秀秀这样的女人也会欺骗他!这简直是不可想象!他自己也决不愿承认这个事实,这简直是对他男性尊严的又一次挑战,以前楚秀秀也有做的过分的时候,可那毕竟小女人的做法,家长里短的小事,成不了大的气候,而现在却不同了,楚秀秀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是,这样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他觉得自己象是承受了一次不亚于十级的地震,楚秀秀是自己最相信的人,可现在,他能相信谁?
为了晚上能出去,她想了好几个主意,可最终她还是认为能帮自己只有老五。自从到了这个城市,老五就象是她的幸运星,只要有困难的时候,总是老五来为她排忧解难。
楚秀秀能来到这个城市,最该感谢老五,尤其是调过来之后的许多事也都是老五一手操办的。连一向对楚秀秀的朋友很挑剔的杉树,也一直在夸老五,说她这个人很讲义气。
不过,楚秀秀运气不错,想要救星救星就来了。
老五在楚秀秀没回家之前打了好几个电话。
楚秀秀一回家,杉树就告诉她老五找了她好几次。
楚秀秀趁杉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把电话打过去,她把声音捏得小小的,说:"老五,你给我留着门,晚上我可能要到你家里去睡。"
老五说:"行啊,你又作的什么妖呀!不过,要是因为两口子闹别扭才来我这,我可不干。"
老五正找楚秀秀,就是上次给楚秀秀他们培训部发的那批书的事,那部分书的书款一直没到,因为当时来联系的是楚秀秀,所以还得楚秀秀去催催。
过了这么久了,这书款还没到帐,楚秀秀心里直骂那个培训部的主任,这人做事怎么这么没信誉!
老五的老公是个空中飞人,一年到头在地上呆的时候有限,一天的时间,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是家常便饭。楚秀秀头一次来的时候,老五在酒桌上就大发牢骚,说自己嫁给了一张飞行时刻表。
老五说:"一般人家的婚姻是以年来计算,可对俺们夫妻来说,在一起的时间可以说是争分夺秒,每一刻都象是到了前线,随时准备冲锋,无所顾忌,根本就没有缠绵的时间。
楚秀秀可以想象得出来,这夫妻都是伶牙俐齿之人,象两挺威力无比的机关枪,时刻瞄准对方,勇猛无比,所向披靡,不过,肯定少了战争打响前的漫长的等待,那种体会黎明前黑暗的心情,让他们的激情变成了一种本能的欲望。
老五在酒桌上说这番话时,好多人都在笑,都知道老五好夸张。
还有好事者说:"哪个能有你们这么浪漫,次次都是新婚的感觉!"
老五回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不知饿汉子饥,换成你试试!"
老五长得凸眉凹目,最骄人的是她那白得透明的肌肤,健康亮丽,因此,她的脸上就常遭同伴们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抚摸",看着她呲牙裂嘴疼痛不已,手下暗自用力的女性心里自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总有好事者在宿舍里对她进行无端的猜测,说她的血液里一定有很多有趣的历史,有很令人疑惑的种族渊源。
老五听到这话,并不生气,也会和说这话的人一起大笑。她说她可是个纯种的汉人,连个满人都搭不上边。
吃饭时,楚秀秀对杉树说:"老五的丈夫出差了,原来陪她住的老妈又随旅游团出去玩了,她想让我陪她几天。"
杉树今天心情不错,说:"行,不过到周末你必须回来,我可治不了咱家那个小祖宗。"
"原来想让我早回来,就是为了帮你看孩子。"楚秀秀假装生气。
杉树嘻皮笑脸的说:"当然更想孩子她妈了。不过,你走了,我正好把学生第一轮复习的卷子出一下。你在,太闹人,总是让我心不静,老想着和你快活快活。"
"你竟然说我闹人!我怎么闹了?怎么闹了?说!,不说我没完。"楚秀秀抓了杉树的话柄,不依不饶。
杉树赶紧说:"我说错了还不行么!是我闹人总行了吧。嗤!女人真麻烦。"
楚秀秀背着包出去的时候心里还挺高兴,她可没想到杉树答应得这么痛快,说实话,楚秀秀心里真有点内疚,虽然这只是她对杉树小小的无恶意的欺骗,但这在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楚秀秀又有什么好办法呢?即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楚秀秀象个老江湖一样,边走边发着感慨。心说,只要不让他知道,半个月也快,只是自己要多留心,千万不能露马脚,要不然他会没完没了的。杉树这个人的气性比女人的还大,要想哄他回心转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说到底,这也是为了完成工作,又不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去了,这样一想,心里就坦然了。
出去的时候,雷声就响了起来,杉树在她后面喊了声:"带把伞,今晚有雨。"
楚秀秀在离家不到一里地的地方打了个的,来到一家外表看起来很气派的夜总会门前停下来,变幻的霓虹灯让楚秀秀似乎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进了门,她四处张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蓝妮迎面过来,在黯淡的灯光下,她换了件和白天完全不同的衣服,紫红色的上衣,紧紧裹在身上,领口开得很低,露出长长的脖子。用黑绸缎子做成的裙边,晃动之下,还闪着光,在变幻的霓虹灯下显出一种很艳丽的光彩。蓝妮将中午盘起来的头发放下来,那头发竟然很长,披在腰际,还有点弯曲,她的脸笼罩在暗影中了,变得不分明了,看不清她的表情。
楚秀秀想,如果不是白天刚见过这个人,绝不会想到和眼前的竟然是同一人!
蓝妮打了一个招呼,把她引到一个座位坐下。
过了大约有十几分钟,蓝妮把楚秀秀领到一个单间里把衣服换了,出来的时候还很有点不好意思,很局促,忐忑不安的坐下,很是拿姿做态了一会,才勉强有了点风尘的感觉。
等楚秀秀真的坐定下来,看着蓝妮的身边的几个女人,从穿戴打扮上看,才发现自己在这些女人堆里算得上最保守了。
楚秀秀稳了稳跳得厉害的心,等最紧张的感觉过去了,才开始留神周围的人都在做什么。她注意到这里的灯光实在太暗了,除非很近的距离,一般情况下是看不清楚对方什么样的,这样也好,来这里的,还有在这里的,似乎最用得着这句"难得糊涂"。
蓝妮离开座位走向吧台,楚秀秀一个人被丢在座位上。
这个时候,还没到客人最多的时候,人不算多,而在这个时间里来的人,也不过是唱唱歌而已。这时的女人,零零散散,慵懒地靠在高背沙发椅子上,眼睛瞄着入口处,审视着走进来的每一个人,似乎在评定这来的是个有什么样背景什么样的身分的男人。
楚秀秀不知怎么去和人搭话,可想想自己来得这么不容易,为了完成任务,自己还把杉树给骗了,就是硬着头皮也得和她们打交道。她把眼光落在一个离她最近的女人身上。
打眼一看,那女人有二十六七的样子,在这里面算是大的了。那女人一开始看到楚秀秀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大概想想这是个生面孔,也就再没看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从大门进进出出的人。
楚秀秀想起自己包里有一盒烟,可以用借火的名义和她搭话,男人们和她们说话不都经常用这种方法么?
烟递上了,那个女人只是冲她点了一下头,眼睛瞟了她一眼,并没有和楚秀秀谈话的情绪,点完烟的楚秀秀并没有立即走开,装作很随便地往她身边一坐。
这是个不算很年轻的女人,粉涂得很厚,以前从电视里,看这个地方的女人都涂得白白的,有着腥红的嘴唇,楚秀秀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那样,打扮得那么夸张,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总算明白其中的原因,那就是可以遮盖一下皱纹,还有那因为过度夜生活而发黄的脸色,在这样朦胧的灯光下可以起到一定的遮盖作用,况且这样俗艳的化妆会在这样夜晚给异性一种诱惑,因为男人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寻找清纯浪漫的东西,更不想要真实,只不过是想放松一下,只要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只要她还有着女性的特征,外观过得去,还能说几句让他们高兴的话,让他们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得到最大限度的放松,所以,年轻不年轻,漂亮不漂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是一群戴着面具的女人就可以了。
这个女人到底说话了,很自然地把她当成新来的一个,先告诉她,不要理靠墙的那几个男人,他们一喝完酒就全没了人样儿,看起来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做事却不怎么地道。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今晚来的人不多,大厅被外面的霓虹灯晃得七零八落,甚是寂寞。
她又问楚秀秀是打哪来的,没等楚秀秀编,就先说她自己是从农村来的,十九岁就结了婚,到现在有了两个孩子了。
楚秀秀似乎有点不信,两个孩子?再看女人苗条的体型,怎么可能呢?
女人知道楚秀秀不相信,就说:"早要孩子就有这点好处,生完了孩子恢复得好,我家老大都已经十岁了。最小的才三岁,跟着奶奶。我男人这两年也不知怎么搞的,得了一场怪病,整天病歪歪的,什么事都帮不上,家里家外就靠我一个人。"
她说,对家里人说她是出来打工,家里人也相信了她。可她又接着说:"谁知他们是真信还是假装信呢。"
"怎么还会假装着相信?"
"一个女人在外面,做什么事钱会来得这么痛快!这还不明白的么?所以,他们心里跟明镜一般,只是不想说破吧。"
你从老家出来,没尝试做别的事么,一开始就做了这个?"
"谁有好工作不做,来做这个?你肯定也一样,一开始,还抱着什么想法,以为只要出力出汗,就不会被饿死,可哪有那么多的活?当然,靠出力是饿不死,可是家里那些老小怎么办?大多数女人不就是因为做不来别的事,又想钱想得发疯!象我们这样没文化的人,能有什么好工作,况且即使是下三赖的工作,只要挣的多也行,可这世道越是累的活,挣得越少,那点钱哪够一家人糊口的?"
、、、、、、
头一天的调查就这样结束了。楚秀秀要往回走时,想和蓝妮打声招呼,在大厅里却没有看到她。这一晚上,蓝妮一直没过来和楚秀秀说话。整个晚上,蓝妮都在陪着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在说话,两个人在角落里,很安静,好象是老朋友的感觉,而且那个男人从进来就一直是蓝妮在陪着。
楚秀秀身边这个女人看到楚秀秀总把目光往他们身上飘,就说:"这个蓝妮,人傲得很,一般的客人也就陪陪酒,从不出台,单就对他还真有耐心,大概就是因为他不象其他男人那样喜欢动手动脚的吧。"
和楚秀秀谈话的女人最终看到一个老主顾,自顾过去打招呼,把她忘到了一边。
出了门,外面正下着雨,又没带雨伞,楚秀秀的身上被淋了个透,等到老五家楼下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
老五睡得很香,楚秀秀按了好一会门铃,老五都没听到。后来打她的电话,她才有气无力地接了。看着这片所谓的高尚住宅区,楚秀秀不知怎么想起自己租住的那间房子,再看看老五住的这座气派的二十几层的大楼,心里不禁有点发酸,想想自己黑灯瞎火的,要是没什么事,早就躺在松软的床上,倚在杉树的身边看书了。
可自己现在却站在凄风冷雨中,象只不愿回巢,又不愿安分守已的夜莺!
她的心底有一丝丝酸楚的东西浮了上来,不知是对杉树的怨恨,还是对自己命运的悲怜?
寂寞就象一团烈火
象这天地一样宽阔
燃烧着痛苦和欢乐
还有我这身上的枷锁
如果不是刘建平打给楚秀秀的电话,杉树还不会发觉楚秀秀骗他的事。
那天也合该楚秀秀出事,本打算要晚一点出门,如果真要是晚一点,楚秀秀就能接到刘建平的电话。
可杉树那天的饭菜做得简单,俩个心里都有事的人吃得也快,杉树想的是自己还有一大堆卷子没改完,楚秀秀想的是晚上先到老五家。早上走的时候忘了带老五家的钥匙,现在去拿来,也省得让老五半夜给她开门。
吃完了,楚秀秀看杉树又要改卷子,就起身出了门,直奔老五家而来。走到老五家的楼下,才想起来应该先打电话问问老五是不是在家,老五还真没在家。
楚秀秀觉得今晚挺别扭,运气好象不太好,楚秀秀一向相信她的第一感觉,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要到夜总会去转转,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也就在她出了家门十几分钟的样子,刘建平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杉树接的,说:"楚秀秀不在家,您是哪位?"
刘建平才出差回来,只是想问问楚秀秀调查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知道是楚秀秀的丈夫,便说:"我是她的同学刘建平,不知她搞的那个调查进展怎么样了?"
杉树说:"我不太清楚,这些日子她住在老五家里。"
刘建平啊了一声。说:"我刚从外地回来,只是问问而已。"
杉树说:"楚秀秀才配了手机,你打她的手机吧。"然后报了号码,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杉树不知为什么注意力再也不能集中起来,总想着刚才的电话。杉树记起来,楚秀秀这些天一直没有和他说起过她的那个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这倒奇怪了,楚秀秀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她答应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得最好,可到现在为止,她怎么什么都没说呢,好象完全忘了这件事一样。她决不可能一点都不去做调查,就在屋子里闭门造车!楚秀秀做事的风格不是这样的,她责任心很重的人,尤其是工作上的事。
杉树忽然很想打个电话,说表示关心也好,此时,他很想为楚秀秀做点事,以证明自己对楚秀秀还是很关注的,他现在有点自责,因为连刘建平一个外人都还惦记着楚秀秀的事,可他做丈夫的却连想都没想起来。
他觉得自己最近对楚秀秀的关心很不够,楚秀秀也不容易,一个女人在社会跑来跑去的混,和男人一样在社会上打拼,其实现在看起来男女平等了,可真正做起来,女人付出的要远远多于男人。
杉树最近带的高三实验班要参加全国的数学竞赛,他为了这个真是忙得焦头烂额,卷子铺天盖地,而他自己也要先备好课,这样一来,精力上消耗得就多了,回到家里,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累。
杉树忽然在这一个晚上,对楚秀秀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个人同时坐在一条船上,可是只有楚秀秀一个人驾着这条船往前行驶,这样一想,一种强烈的内疚感油然而生。
先是打楚秀秀的手机,关机,再翻到记电话号码的小本本,终于找到老五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时,却没有人接,算算时间,楚秀秀早在半个小之前就该到了,是不是和老五又出去了呢?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打过去,还是没人接,这两个人去干什么了?
打楚秀秀的手机,还是关机,莫名其妙!
再过半小时,又打老五的电话。有人接了,可不是楚秀秀,是老五。
老五今晚和同事们一起出去喝了点酒,一开始也没听出来是杉树的声音,她毕竟和杉树不太熟悉,杉树也从没给老五打过电话。
"楚秀秀在么?"
"还没来,你是谁?有什么事?她要很晚才回来。"
杉树半天没说话。
"你是她的同事么?"老五问。
杉树还是沉默不语。
这沉默就让老五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忽然就有了不妙的感觉。
"我是她爱人杉树。"杉树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放下,他想象得出老五知道自己说漏嘴时的惊诧。
杉树在盛怒之下竟然能冷静下来。
他从没想到过,楚秀秀这样的女人也会欺骗他,这简直是不可想象!他自己也决不愿承认这样的事。可是,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了。杉树!杉树!你早该想到她在骗你,她以前就说过老五的丈夫经常出差,为什么单单这次要人陪?
杉树骂了一句什么,好象是在骂自己真蠢。当时楚秀秀说要去老五家的时候,自己明知有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却不愿意去深究?甚至还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好象自己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总之,当时就有感觉的杉树,到现在却因这个电话才晃然大悟!明白自己被楚秀秀给骗了!
杉树冷笑:"楚秀秀,真没想到,你竟敢骗我,等着吧,有你的好果子吃。"
他牙齿咬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