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开天 也穿不过地
自由不过不是监狱
你离不开我 我也离不开你
谁都不知到底是爱还是赖
又一个春天来了，似乎来得早了些，因为人们还没准备好迎接它。
楚秀秀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广告的工作还在做，她现在已经不是为了钱做了，而是因为人一忙起来，就会快乐些，虽然这些快乐转瞬即逝，但总比没有强。
忙过一段，朋友、同事总要聚聚，楚秀秀似乎从这种快乐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不觉得自己寂寞了，她觉得完全摆脱了，也不再怕晚上回家时那份寂寂无声的冷静，因为她总是在微醉中回来，看到的是旋转的房子，一切都是流动的。
楚秀秀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感觉是睡在一个不停转动的大球上，醒来的时候，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她知道新的一天又在等着她了。
老五一直没有消息，楚秀秀再看到她的时候，好象瘦了许多。
楚秀秀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老五说："怎么会？我的身体这么好！"
老五的肥是那种丰腴而紧凑的美，决不松松垮垮，她的美是藏在那细眉下的闪烁的亮晶晶的眼，那直直的肉感的鼻子，象是经地雕刻之后，又充盈了一种爱欲在里面，所以，老五的鼻子曾被宿舍的人称为最性感的，当然，每当同胞们满含妒意地盯着她的鼻子，都是老五最得意的时候，为了让自己鼻子的美展示出来，本来很近视的老五，只好舍弃眼镜，可常常为看不清人而大伤脑筋。
老五看着楚秀秀说："当初来H城发展，不知是你的幸还是不幸？"
楚秀秀低头看着咖啡杯："哪个人能看出来？假如当初有人告诉我，我到H城是这样的结果，我也不会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们可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也没必要在这上面较真儿。世上很多事可以一厢情愿就能做成的，可唯有两情相悦这事不行，所以你一个人在这痛苦太不值得，你没看现在离婚比结婚还痛快，很少再有人认为白头偕老是婚姻的归宿了，我们还在以为牵手是一辈子的大事，可又有几个人能在牵手之后，没有一丝悔意？关键要让自己过得好些。她又接着说，"我这可有一个很不错的"王老五"，有没有兴趣？"
楚秀秀笑了："什么时候爱上保媒拉纤的勾当了？"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什么不好呀。"
楚秀秀说："还是省省吧。我倒觉得你最近好像不是太好，怎么就瘦了，是减肥的结果，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老五笑："别人瘦得，为什么我就不能瘦。"
"因为你是杨玉环的化身呀，如果连你都以瘦为美，那普天之下触目所及的不都是些干材棒子似的骨感美人了么？多可怕。"
"我最近还真有点事，就是刚过年的时候，我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呢。"
"怎么了，也不通过个电话，我还以为你怕沾了我的晦气，才不理我，忍了好几忍才没给你打电话。"
"你怎么想得那么多，什么晦气？要说晦气，我真倒霉，好不容易到了三十好几才怀上个孩子，可也不知怎么没注意，竟又流了产。第一次怀上的时候，反映特强烈，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还不能看别人吃，看到就呕，可这次也不知怎么搞的，到了三四个月的时候，也没大的反应，以为这次铁定保住了，这心一踏实，就放松了警惕，也就是和他上街走了一圈，回来就肚子痛，流产先兆了。过年时也没敢乱动，天天躺在床上，象只大懒猫样的，天天懒洋洋，可到底还是没留住，也没搞清什么原因，我都有点不想要了，太受罪了。"
楚秀秀想起自己怀孕到最后一个月还要挤公共汽车，根本没想到保胎的事。
老五现在的生活可谓是花好月圆，可这遗憾竟也是一种痛苦。
"那你要注意身体，这忽冷忽热的天，就不要往外跑了。"
老五说："过两天就忙了，我爱人才从国外回来，几个朋友要来家里聚聚，都是他的同学，他们从国外回来，象他们那样的大学出来的学生，都要跑到国外去转转，哪象我们，末流学校出来的，一毕业就只好守着这角落里，可能一辈子都不离开了。"
"那谁让你考学的时候非要谈恋爱，人家考走了，你只能留在这。"
老五笑："你还记得我那初恋呀，我都给忘了。"
"哪会忘呢，我都能想象出来，你那时地下工作做得多么出色，没被人发现的得意样儿，呵呵。"
"得得，可别笑我了，人家现在可是出息了，在微软里面是个顶尖人物，前些日子还在《中国青年》的封面上看到他的玉照。呵呵，还是那么精神，我看着那眼睛，竟然又会心跳加速。"
"那说明你还没放下人家呀。"
"唉，我也算是曾经沧海了吧，可没有一个人能代替刘建平带给我的感觉。那好象是一个梦，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可能就是因为实现不了，所以才会这么刻骨铭心。有时我会想，这段感情会不会影响我和丈夫的感情，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那是不一样的感觉，刘建平给我的是一个绚烂至极的彩虹，可彩虹不是天天都有，天天都能欣赏到的，只有在雨后，在那初晴的天气里才能领略到。而丈夫呢，他给的那种温馨，那是每天都需要感觉，不一样的。有时我会想，如果没有对刘建平的这种感情，我可能会是一个不知满足的女人，可能天天会做怨妇状，好象自己过得有多不理想，可是看看刘建平的爱情，我们这样的生活不是太幸福了么？我真的常常感激，生活对我来说真的是太仁慈了，我和丈夫说这种感觉的时候，他也挺感动的，他说他能体会到我的心情。说实在的，因为刘建平的存在，我倒觉得和丈夫才真正能心心相印，这可都是因为他，才使我对生活充满了感激。"
"这是什么奇谈怪论？"
楚秀秀现在却是怨气冲天，因为她并没有觉得生活对她有多么宽容。
打不开天 也穿不过地
自由不过不是监狱
你离不开我 我也离不开你
谁都不知到底是爱还是赖
楚秀秀竟然遇到了蓝妮，让楚秀秀吃惊的是，蓝妮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是蓝妮站在那看了楚秀秀半天，楚秀秀可能就会在她面前走过去了。
蓝妮穿着一条牛仔裤，发白的那种，头发剪得很短，人显得很靓很精神。
楚秀秀第一次看到蓝妮的时候，她的头发很长，有点弯曲，总是将脸颊遮住些，让人看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五官总是被浓重的色彩修饰，现在看到的却是眉清目秀的一个高挑女子。
以前看到的蓝妮都是在霓虹灯里，而现在阳光下的蓝妮是那么真实可感。
蓝妮竟是如此的美，那她的姐姐一定是个可以入画的佳人了。
不怪刘建平一片痴心。
"不知道你是刘建平的妹妹，一直很想和你联系，可后来一拖再拖的。他怎么样？上次和老五说好要去看看他的。"
蓝妮问："现在有时间么，去喝杯咖啡？"
"好的"楚秀秀一直希望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能和蓝妮面对面。
蓝妮说："他现在挺好，在一家公司里做事，很勤奋，人家也很器重他，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我姐姐的拖累，现在的他应该是相当不错，可是，这样的事谁能说得清呢。我姐姐第一次收到他的信的时候，吓得差点掉泪，她不知怎么办，是交给老师？还是还给他本人？我姐姐回到家里问我。"
"你替你姐做的主么？"
"我问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姐姐说得很详细，连刘建平平时的习惯都注意到，说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说到他的眼睛，连眼睛的颜色都看得那么分明。我知道姐姐也爱着他，不爱一个人，她怎么会这样的关注？姐姐每次和他约会回来，都会和我讲他们在一起说了什么话，他怎么样的关心她。说实在的，自从我的父母和小弟都走了，我们这个家就空了，虽然常有亲戚来看望，可是，心里总是觉得我们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那时，我偶尔还会对建平产生恨意，因为是他让姐姐对我的爱少了一点点，其实，有他的存在，姐姐的快乐真的是那么多，相比之下，我是多么孤单，姐姐和他手拉手出去，每次，他们都让我和他们一起出去，可我知道，他们俩个人的世界里，我是不该再走进去的。对姐姐来说意义就不同了，他的出现好象是沙漠里的绿州，带给我们的是希望，那几年姐姐真的很快乐。"
"他们的爱情真的是太让人感动了。"楚秀秀从心底发出的喟叹。
"有时我会想，亏得他那么早就爱上了姐姐，姐姐也爱上了他，如果没有这段姻缘，姐姐那么快就走了，来到这个世上岂不是太苦了、太委屈了！人生那么多的快乐都不会享受到！姐姐还是幸福的，因为她遇到了建平，被爱的甘露浇灌得如花朵般美丽。我也庆幸当年自己没有为了享受姐姐的爱，而去剥夺姐姐爱的权力。当时看着姐姐全身心的都在他的身上，我真的很生气，可有过了很久，我才知道真亏了建平，如果不是他，姐姐人生的缺憾太多了，况且有他和我一起去爱护姐姐，这是让姐姐最快乐的事呀。"
楚秀秀觉得这几年来所见所识，让她不敢再轻易对人下什么结论，人都是很复杂的，自己不也是这样么？楚秀秀看着蓝妮笑道："你的变化可挺大。"
"是的，如果我站在那，不先和你说话，你肯定不会想到是我吧？"
"是的，素面朝天的感觉比以前更美了。"
"我现在是和建平在一起，你能想到么？"
"和建平在一起？"
楚秀秀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那很好呀，这么多年你们都这么不容易，难得你们能互相理解，现在这个社会能有这样的感情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的，我们都很珍惜，但建平并不想结婚。"
"为什么？"
"他说姐姐一直在看着我们。"
楚秀秀沉默了，她无法理解刘建平这种感慨。
"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别的男女不一样，我们之间有姐姐在，她真的会永远在看着我们，她也希望我们快乐，我们也想让她快乐，我们三个就会永远在一起。建平半夜里会做梦，有时会哭得浑身抖动，我会把他搂在怀里，他在我的怀里是那样的安静，真象一个孩子，他和姐姐其实就是两个大孩子，两个真诚的永远相信爱情的人。从小我就比姐姐长得高大，好多人都以为我是姐姐，她是妹妹。我的心里也一直有种感觉，我是他们的保护神。建平现在每天回家很早，他不怎么在外面吃饭，既使脱不开身，也尽量早回来，他把我们那个小窝当做一个真正的家。只是他感觉很遗憾，觉得对不起我，就是他不能再象爱姐姐那样爱我。"
看着楚秀秀惊愕的眼神，蓝妮继续说："他会长时间只是看着我，眼里含着泪，嘴里说："对不起，我不行，我做不了。"我知道他的痛苦，他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脚步，他真实在感受着我姐姐在看着他，那种思念的痛苦时刻折磨着他，让他无法挣脱出来。"
楚秀秀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吧。"
蓝妮说："但愿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没办法的事。就象梦里的楚秀秀常常感受到一股西北风一样，风中还能听到白杨树被大风吹得乱响的，尤其是秋天里，夜里的树叶的响声是那样的轻脆，由此又会想到大雪刮过之后，万物凋谢的情景，整个梦境都会为这片刻的感受而灰暗。
醒来的楚秀秀吸着烟，烟雾在慢慢的消逝，烟草的气息令人窒息。烟头已经有几个了，可她浑身还在发软，丝毫没有清醒的希望，但已没有了一开始的难过了，呜咽早没有了，这就是酒精的好处。
电视上并没有楚秀秀期待的场面出现，刚才还柔情似水的一对男女，现在却乱乱的一片，不仅没爱，最后又打到了一起去了，男主角给女主角几个耳光，女主角却扒在男主角的肩上哭泣。
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看号码，知道这是杉树打来的，可她没有接。
可能在这样的夜晚，他也感觉到了寂寞？感觉到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些？
楚秀秀忽然明白了杉树，也许杉树真不是为了哪个女人离开她！有可能是厌倦了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或者看烦了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这张脸，抑或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静一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