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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晚风拂叶

宁静的小院里,一个白眉老和尚坐在石桌旁,一只手放在石桌上,另一只手拿了片红而微黄的枫叶,垂在膝盖上,眼神专注地看着寺墙外的群山与天空,保持这个姿势也不知多久了,连掉落在衣服上的枫叶也未察觉。石桌边蜿蜒的枫树不知何许年岁,但常年红色的枫叶已经开始徐徐飘落,随着吹进来的山间清风开始轻轻地旋转着,摇摆着,最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石桌上,老和尚的衣服上,留下一抹红色剪影。

我还是变成了狐狸身再奔跑回来的,人的两条腿走着实在太累,而且容易摔跤。松门寺门槛外的独木桥上长满了青苔,不过我可以轻盈地越过,当我朝院门内张望的时候,看到老和尚居然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可太好了,他定然没有发现我已经跑出去了一趟,嘻嘻。

正当我畏手畏脚地往屋子里潜的时候,老和尚却突然出声,“晚风拂叶,暗落岁长。何处寻逝光?白马啸,鬓微霜。”哎呀,我的小心脏哪!我一下子停住脚步,权衡半刻,哭丧着脸回头打算接受“拷问”。却不料老和尚根本没有理会我这边的焦灼,自顾自地说完将手中的红叶扔掉,又继续专注地观察远方。要不是老和尚除了动了动手,还有低头抬头之外再无其他动作,我几乎就要以为老和尚是故意的了。

我偷偷摸摸地溜回了小禅房,把《万象录》翻了出来,此卷收录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各方的妖魔神怪的介绍,可谓知无不晓,但是我现在却是晓而不通。我快速地翻阅了一遍蓬莱仙山的各方妖神,发现还真有一个裕福帝姬。

此书上说其乃仙宫之中最尊贵的公主,从一出生便集万千之宠爱,令仙宫之主无比疼爱之。长大后更是让她独领一方圣地蓬莱,蓬莱乃是仙宫之中最具灵气的地方,足以显现仙宫之主对其的宠爱。但是,自古万千宠爱之中生长的孩子难免骄纵。后来传闻裕福帝姬救了个人间的男子,还与之生下一个女婴,只是此男子后来却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蓬莱仙山,只余帝姬与小女婴。小女婴长大后聪明伶俐,乖巧可人,但裕福帝姬从此性情大变,除了自己女儿,其他人皆难以与之亲近,对蓬莱山中各类灵物更是严苛甚于从前。

看到此处,我默默地想了一下,这裕福帝姬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罢,如若不然那男子也不会离她而去。山里的女英草也是那个时候被贬了出来罢,只是不知它又是犯了什么错?正想再看看《万象录》中是否有蓬莱仙山里的女英草,突然,门槛后冒出了一大片阴影,我还缩在书架子底下,整个身子连同面前的书都被罩在了阴影之下,意识到这可能是老和尚要进来瞧我做的功课了,毕竟他那么安闲地坐在那里不就是以为我在完成他出的题目么,只是可惜本狐狸早已答出来甚至出去玩了一趟了,哦呵呵。正想慢悠悠地出来,突然发现我还是四条腿在走路,那可不行,老和尚特地交代要一直用人的形体来生活,不然他可不会再传授我任何与人类有关的道业了,为此,我可是小心谨慎得很,生怕被老和尚抓到。

趁老和尚还没发现我在这里,我打算先变成人,再从书架底下爬出来,老和尚便一点都不会知晓了。主意是好,奈何,这书架子忒小,我,卡住了。在一本《万象录》和竹编的书架底之间我真的动弹不得,此时真是无比怨念这书架上的书多了,要不然还能压得住我,嗬,好憋,快出不得气了。

算了,被老和尚训一顿总比被憋死的好。大概是被夹傻了,没有想到变回去。只惨兮兮地呼唤老和尚的目光,我在这里啊……微弱如蚊蝇的声音还是让老和尚发现了我之所在,老和尚叹息一声走了过来,取下了书架上的不少书卷,方挪动了这个竹编书架,我此时长舒一口气,嗷,还好没把我压扁,我瘫在地上一点都不想挪动。老和尚无奈地走来把小小的我抱起来,放在他怀里,我顺势缩成一团,他便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正舒服得不知形表,老和尚却慢慢道:“你这孩子,当真淘气。若我不进来,你不是要被书架压坏了?”

我挪挪小手,哼哼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进来……”老和尚听不清楚只不停地叹息。其实老和尚应该都发现了吧,不过他从来没有训斥过我呢,老和尚平时那么个温文儒雅的人,今天这么急匆匆地搬书,倒是难得。我悄悄地笑出了声,老和尚看见了也只无奈地笑笑,继而接着上一回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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