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义说道:“不用出去,看我的手段。”说罢,于地上拾起一粒小石子,举手就往那边扔了过去。
虽然隔着数丈之远,那石子却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其中一个娃娃的脸上。那娃娃负痛,立时就大哭了起来。这一哭,惊动了另外的娃娃,于是乎,一时间所有的娃娃都放声叫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静谧的夜空顿时哭叫声四起,响彻云宵。
“哇,这三十六个娃娃一起哭,真是太壮观了。”徐锦鹏叹道。
“呵呵,等你以后做了爹,听到你的娃娃哭,心不心痛。”吴富贵小声笑道。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娃娃们都叫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这时东南角的铃铛响了起来。
“有情况!”乐天叫道,他手上的罗盘有了微微反应,方向正是东南方。
于是大家不再言语,紧紧盯着土台。
又过了半晌,娃娃们的声音越发小了,有的动来动去,已经歪倒在台子上。
这时南北方的铃铛也响了起来。
风刮了起来,台上诸色旗子烈烈飘起。
紧接着西北方的铃档响起。
那罗盘的转动也明显起来。
“那玩意儿离此不远了。”乐天低声说道。
大家心里都紧张起来,不由地往乐天身边靠去。
月光冷冷的照着土台,此时娃娃们都息了声,那铃铛声倒象催眠曲,娃娃们似乎又睡着了。
子丑交接之际,最后一个铃档也响了起来,铃声甚急。
这时一团物体出现在土台东北方三丈左右的空中,悬浮不动,外面隐隐罩着一团红光,红光之外还有一层黑气流动。
“外黑内红,果然快到恶煞的阶位了。”乐天低语了一句。
异物出现,那四角的铃铛响得更加急促。
那团红光开始慢慢靠近土台,离地有二丈多高。
待进到土台范围之内,那物体又停了下来。
“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吴富贵低声问道。
“不清楚,看看再说。”乐天答道。
再抬头看时,那物体开始沿着土台慢慢转动起来。
众人透过红光,隐隐看见里面那物体果然是个胎儿模样,就象十月足胎,象临盆的模样,只比不过比那三十六个半岁的娃娃略略小点。
“当初火烧义庄之际,它不过只有梨子般大小,现在已是足月的胎儿,可见它的鬼道进展神速。”乐天低语道。
这时,台上起了变化,那红光之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正象一个胎儿的哭啼声,不过那声音听入人耳,让人头皮发毛,全不如那些娃娃叫得悦耳。
那铃声停了。
台下的娃娃被铃声催眠,却又被这鬼叫声惊醒,又一起哭叫起来,一时间响成一片。
再看那台上,第二层边沿上盛着少女经血的瓶子晃动起来,其中一个那经血已从瓶中喷出,化做一道血线,被吸入那红光之中。
“那家伙开始吸血了。”徐锦鹏叫道。
再看土台第三层,那盛着眼泪的盆子竟然发出白光,盆身已经通体透明。那盆子自里由外升起一层白色的水雾,向空中升腾。
那煞星似乎全然不理会哭声与台上的变化,仍旧慢慢的移到每个瓶子上空,所移之处,瓶中的经血都飞将出来,被它吸食。
再看那白雾,升到二丈高时,不再上升,而是往四下弥漫,然后双收拢,渐渐有了形状。
“你们看,那白雾象什么?”乐天问道。
众人仔细一看,向郎中抢先说道:“就象两只大手。”
不错,此时台上那团白雾凝成一块,然后再散开,幻化成两只一丈左右的白色的大手,缓缓的向那团红光靠去,就象去抚摸婴儿一样。
“太神奇了。”吴富贵暗暗叫道。
那煞星浑然不觉,只顾挨个挨个吸食经血,不时发出叫声,压倒了其他娃娃的声音,那声音就如同吸饱了母汁后发出心满意足的欢悦声。
不多时,娃娃们又叫烦了,渐次安静下来。
那煞星已经吸食了十个瓶中的经血,那红光更加亮了,黑气的流动也加快了。
黑气之外那两只白色大手上下游动,不紧不慢的把煞星围了个结实。
那煞星稍停了下来,可能正在消化,然后又吸食经血。
月光时隐时现,地上忽明忽暗。
埋伏在林中的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又紧张又稀奇,连乐天也看出了神。
那红光随着不断吸血,似乎在膨胀,但那两只大手又悄悄的在挤压,一胀一压,此消彼长。
随着盆中的白雾源源不断的升起,补充到那两只大手上去,那两只大手越发厚实。
二十个血瓶吸光,那团红光比先前反而还小了些。
看到这里,徐锦鹏乐道:“这真是温水煮青蛙,叫那妖孽在不知不觉中完蛋。估计它正乐着,一个晚上找到这么多至阴的精血,我们也算做了好事,叫它做个饱死鬼。”
吴富贵说道:“人家连鬼都不是,还饱死个屁,应该说它元神俱灭才对。”
台上空中,白气悄然无声的继续挤压红光,那红光外层的黑气已经很淡薄。
一会儿,第二层还余下十几个血瓶,再看红光,已经压缩得只有拳头大小。
“快成事了。”乐天说道。
众人都开始兴奋起来,想不到如此几样简单的东西,就能兵不血刃的把这煞星消灭于无形。
向朗中说道:“那婴儿虽变小了,不过还有红光在身,书上说要通体透明,化为轻烟才是终结之时,现在还不到最后时候。”
再看下去,又吸光了几个血瓶,那婴儿外层红光已经褪去,最里面已经闪出白光。
众人忍不住要叫了起来。
又过片刻,台上只剩最后一个血瓶,那煞星已经通体透明,在层层白气中犹如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在闪烁。
这时,最后一个血瓶的经血飞将出去。
众人试目以待。
这时,徐锦鹏失声说道:“那盆中的白气好象断了。”
众人移过目光,果然第三层盆中的白雾原本是源源不断的贯注在两只手内,现在已经没有白雾冒起。
从那透明的盆体看进去,那泪水已经所剩无几,几乎看不到了。
“难道泪水全部化完了?”吴富贵说道。
正说着,那盛泪的盆子一下黯淡下去,恢复原状,不再透明。
向郎中打了个激灵,嘴里说道:“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再看空中,白气得不到补充,急剧萎缩。
而此时最后一个血瓶已经被吸光。
原本被白气压缩的只有核桃大小通体发亮的煞星突然开始膨涨,就象人体的心脏一样,发出巨大的‘突突’之声。
只一瞬间,核桃又变得如同梨子大小,内中红光又现,极其夺目。
“不好!出事了!”乐天低哼了一声。
再瞬间功夫,两只白手稀薄了不少,那煞星体形又变大一倍。
众人看在眼里,心一下如同掉进了冰窖!
再观之,空中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如同空气被撕裂。
红光暴起,黑气突现,那双白手一下被撞得四散开去,化为碎片,倾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见此变故,众人都呆住了。
乐天见势不妙,拔出桃木剑,当先冲了出去。
那煞星又恢复了十月胎体,在土台上转了一圉,发出‘嗤嗤’笑声,未等乐天冲到台前,‘嗖’的一声向东北方遁去。
瞬间,已无痕迹,一切归于寂静。
乐天再看罗盘,指针嘎然而停。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奔到土台前。
幸好一干婴儿没有出事,但倒底出了什么变故?
当夜,乐天无法入眠,而城中与他一同失眠的不知还有多少人。
天还未大亮,向郎中已经登门拜访。
向郎中忧心冲冲的说道:“情势危急,适才算了一卦,乃大凶之卦,早不过今晚,迟不过明晚,满城皆有血光之灾。不过这卦并非绝卦,其中显有一线生机,但我却没有参透是何缘故,真令人费解。”
乐天锁紧了眉头:“我就是想不通怎么会失败的,现如今我们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送了它四十九人的至阴经血,恐怕它已经突破‘恶煞’之身,直逼‘血煞’之阶。就是我这百年功力,也是送死的份。”
向郎中说道:“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事到如今,只有寻思退路了。”
两人正在长吁短叹,吴富贵闯了进来。
“天哥,昨晚失手的消息已经走漏出去,城里现在已经乱套了,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我老爹一大早已经带着家眷出城投奔大伯去了,现在城里没人主持秩序,只有薛捕头带着少数捕快在安抚百姓,但无济于事,很多人在收拾行装准备出城,待会晚了,城门都出不了。”吴富贵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这时,徐锦鹏也跑了进来。
“不得了了,城里炸开锅了,大家都在说,妖孽要来屠城了。醉红楼的姑娘们都跑光了,老板娘在那里哭天怆地的。”
乐天回头对发呆的如雪说道:“你快去把老板娘接到我家来,我们再商议如何行事。”
如雪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天哥,倒底该怎么办?还有什么法子应对不?”吴富贵惊慌失措的说道,“不是我怕死,我是担心我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