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大祭祀也许是为庆祝某一次狩猎的归来,或者一次战争的胜利而举行的。说它是庆祝狩猎而归,是因为森林里现在正在变成肉块的野猪的提示;而说它是为了庆祝某一次部落战争的胜利,则是由于我们看到了那些挖鸿沟的俘虏。
也许狩猎和战争是同时进行的。
当部落里强壮的男人们,腰挂盛水的尖底瓶,身背弓箭,手握投抢,追杀一只野猪时,这只中菏的野猪掉进了邻近的髙山部落的鸿沟。
野猎在鸿沟里嚎叫着,奔突着,但是爬不上来。这时,高山部落的人们,挥起石铲向鸿沟填土,土渐渐地将野猪埋住了,它终于窒息而死。
当高山部落的人将野猪挖出,磨刀霍霍,就要进行分配时,浐河部落的狩猎者这时候适时赶到。尽管在这野猪被抬回来之后,将要进行绝对的共产主义分配,并且要先照顯那些老弱病残者,但是在此刻与外部落的竞争中,则是毫不退让的。
浐河部落的狩猎者们,从野猪的屁股上和鬃毛里,拔出几支利箭。那箭杆上有部落的人面鱼身图腾,他们据此告诉高山部落,这个猎获物是他们的。
而髙山部落那一阵子也许正在闹饥荒,这样,眼前的这堆食物,对他们是重要的事情。他们拒不相让,而他们已经驯养的狼这时候也出来助阵。
于是一场部落战争就爆发了。比起人类后来所进行的那许多场有声有色的大战,这场6700年前的部落之战只是一件滑稽的事情,人类历程中信步扬起的一粒微尘,长江大河那最初的涟漪而已。但是在当时,所有的参与者都庄严而神圣。
这场战争以浐河部落获胜而吿终。他们损失了三个男人,而对方损失的则更多。受辱的高山部落向着更髙更深的山里迁徙走了,而浐河部落则押着一串俘虏回到了氏族村。
全部落为得胜归来的男儿们庆功,赞美他们的神勇和忠诚。牺牲的战士则被安葬在部落公墓里。他们已经举行过成丁礼,是部落的正式成员,死亡亦不能改变他们的正式成员身份。他们虽然死了,灵魂永在;他们的灵魂还将夜夜呵护着这浐河家园。他们的灵魂有时候会附着在一棵树,一只牛犊,或者一条蛇身上,于是这物体便成了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