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走到一辆大马车的车厢后,隔着车帘发话:“旅途劳顿,须贾大人怜香惜玉,请各位佳丽下车解解乏、透透气再上路。”
一位位佳丽下了车,在野地里娇声软语,啼笑嬉戏。
范雎递给郑安平一个眼色,独身返回来。
须贾坐在车上,倾听着外面传来的嬉笑喧闹声,心猿意马。
范雎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须贾眼巴巴地道:“人呢?”
范雎叹了一口气:“师兄,你长得很英俊,美人们都想来和你亲近,可又怕人多嘴杂,万一被齐王知道了,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美人们都很重情义啊。或者为了堵嘴,干脆让她们全部轮流来陪你。”
须贾咽了一口口水:“…算了,红颜祸水,别让这些小妖精断送了我的前程。让她们上车唱几首小曲,打发一下寂寞就行了。”
范雎:“好…可万一歌声把强盗引来了……”
须贾摆了摆手:“让那些小婊子快上车,闭上她们的嘴!上路,上路。”
范雎隐隐一笑:“是。”
齐国国都 临淄
须贾在国宾馆豪华的客房中收拾打扮。
几声轻微的叩门声传来。
须贾应了一声,前去开门。
一个风华绝代的女郎站在门口。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阵阵幽香,须贾不禁意乱情迷。
女郎妩媚地一笑,轻启樱口:“请问您是秦国特使公孙述大人吗…”
须贾:“呃…我是魏国特使。”
女郎抬手理了理飘荡在额前的一缕秀发,一脸失望:“本以为有钱赚了…对不起,打扰啦。”
说着转身欲走。
须贾连忙挽留:“小姐想赚钱,很容易。”
女郎转脸,眼含秋水:“真的很容易?”
须贾吞了一口口水:“我有钱…很多钱。”
女郎回转身捏了他一把,似蛇一般溜入房中。
须贾四顾了一眼,极快地关上了门。
范雎沿走廊一路走过来,在门口停下,伸手刚欲拍门,女郎拉开门拎着一个包袱闯出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两人同时一惊,各自后退一步。
范雎伸手欲拔剑,不料女郎抢先一步把手中的包袱砸向他,乘他接包袱的空隙一掌把他击倒跌入房中,夺路而逃。
包袱散落在地,无数珠宝四散。
范雎起身欲追,一眼看见须贾嘴被捂、手脚被绑倒在床下,连忙关上门,上前为须贾松绑。
须贾拔掉堵在口中的一团破布,气喘嘘嘘地道:“…快…快检查珠宝……”
两人连滚带爬地捡珠宝。
一番忙乱之后,须贾坐在地上,抱着重新放入珠宝箱中失而复得的珠宝,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的好师弟,幸亏你及时赶到。要是这些送给齐襄王的珠宝遗失了,我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范雎拍打着衣服:“那个女人……”
须贾:“别提了。这件事千万别说出去。否则,有损我的形象。”
范雎点头。
须贾起身小心地放好珠宝箱,整了整头发,招呼范雎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范雎:“齐襄王派人传话,明天上午召见我们。另外我得到消息,秦国特使公孙述也在临淄。”
须贾脱口而出:“公孙述是个大色狼!”
范雎清醒地道:“公孙述是名满天下的雄辩之士,其口舌之利,不在苏秦、张仪之下。他代表秦国来游说齐襄王,实在不可小视。”
须贾想了想:“你认为齐襄王这个人怎么样?”
范雎:“年轻有为。”
须贾:“据说齐国沦陷时,他隐姓埋名,躲在太史的家里做佣人,却又勾引了太史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的齐王后。这样的酒色之徒也有资格称为有为吗?”
范雎:“师兄,齐国重新复国,全凭田单力挽狂澜。如果田单自立为王,也一样会受到齐国上下的拥戴。但是田单却拥立襄王为王,这说明襄王并非无能之辈。襄王和王后在逆境中互相爱慕,共同进退,又有什么可指责的呢?”
须贾:“那…我们又如何才能说服齐襄王,顺利地完成使命?”
范雎:“随机应变。”
离宫
英武不凡的齐襄王设宴款待须贾,神态威严的相国田单和老成稳重的上卿貂勃作陪。
范雎和郑安平一左一右,侍立在须贾身后。
齐襄王:“魏王送给寡人的珠宝和美人,寡人笑纳了。可这些东西根本不足以弥补魏国参与燕国侵略我国犯下的过失。”
须贾陪笑:“我王存心向大王赔罪,重修旧好。大王胸怀大度,外臣相信大王定能不计前嫌……”
田单哼了一声:“魏国助纣为虐,致使我国河山破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血海深仇无论胸襟多么博大的人,都不会放弃报仇雪恨!魏国曾是一个令人景仰的显赫国度,可如今却阳奉阴违,丧失自尊如狗尾巴草一样哪边风大倒朝哪边,其行径之卑劣,实在令人冷齿!”
须贾面红耳赤:“这个…这个……”
貂勃:“我国历经风雨复国,重新傲立于东方,其声威昭著天下!魏国频遭秦国打击,若想寻求我国庇护,除非俯首称臣,逐年纳贡尚有商量余地。”
须贾无言以对,回头眼望范雎,寻求帮助。
范雎闪身而出,俯首下跪,朗朗地道:“大王,外臣虽然卑微,却有话要说。”
齐襄王颇感意外:“你…你是哪级官员?”
范雎:“外臣并无官职,仅是须贾大人的随从。”
田单:“大胆!一个小小的随从如何敢在我王面前放肆?”
须贾连忙下跪:“大王请恕罪…请恕罪……”
范雎一脸镇静:“俗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人说天下事,天公地道。外臣实因不忍看见上国再度沦亡,才有心说话。如果大王不愿听,外臣并不勉强。”
齐襄王看了看田单和貂勃,对范雎一笑:“请讲。”
范雎:“外臣首先敢问大王,秦国是否邀约上国称帝?”
齐襄王:“对。”
范雎:“外臣敢问大王欲如何取舍?”
貂勃:“这个问题老夫来回答。我国国运如日中天,我国在东,秦国在西,两国称帝,东西方对应,显示出天下两个超级大国的雄风,名副其实。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范雎:“外臣想向貂勃大人请教,如果上国和秦国执意称帝,站在敝国的角度上,敝国更愿意选择哪一个国家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