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
来的正是红娘子!
打落芙蓉剑的正是一寸半黑芒!
九芙蓉自然已知道来的人正是红娘子,所以这黑暗之中他竟然能够笑起来。
竺须叹息道:“我又欠了你一个恩情。”
红娘子道:“就当是我报答你把我徒弟带到我身边的罢。”
竺须大笑两声,道:“如此甚好。”
童升点燃了火把,这片坟地突然亮起来,大大小小的坟竟在这夜里令人数也数不清。
也或许是因为并没有人关心到底有几座坟。
易祈安愣了一下,她自然没有想到九重生竟也在这里,她的心顿时又难受起来,眼神顿时变得空洞。
九重生看着她的眼神,霎那间他充满欣喜,但他又立马担忧起来。
这个人是在想自己没错,但她却很容易陷入危险。
竺须叹了口气,她们师徒俩竟都陷在他们父子俩的心上。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相见,却偏偏是他们。
“天意弄人。”竺须在心中叹道。
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是谁,也只有她们最不明白自己爱上的是什么人。
这是两个可怜的女人。
九芙蓉的心中已经非常愉悦,他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剑刚被打落,他笑出声来,道:“何处不相逢啊。”
红娘子道:“相逢实在是一件极好的事。”
九芙蓉笑道:“是啊,只可惜没有酒。”
红娘子笑道:“怎会没有酒呢?你看,那不是来了吗?”说着抬抬下巴,大家顺势望去,山坡上的小路上果然走来了一个人。
是紫晶!
骆易惊了一惊,她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孩子,又是如何知晓他们在后山的坟地,还需要酒呢!
但他也只是惊了一下,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身边的人儿。
但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
九芙蓉看着骆易的样子,又笑道:“好儿子,你还不知你身边的这个红小娘子中了毒吗?”
骆易瞪着九芙蓉,冷冷地道:“什么毒?”
九芙蓉道:“你问问你大哥罢。”
骆易又转头瞪着九重生,他并不讨厌这个哥哥,但他竟然知道这件事却没有告诉他?他的心中既焦急又不悦,道:“你知道?”
九重生避开他的目光,点点头,他当然不敢告诉这个可怜的弟弟,他当然知道他喜欢易祈安!
骆易冲过去拎起他的胸口的衣服,怒道:“什么毒?”
九重生没有回避,也没有还手,只是低声道:“无情花的毒。”
骆易自然知道这种毒,他已不是当年不知世事的怀孝,他惊道:“那个人是谁?”
九重生没有回答,他已不知道要如何向面前这个人诉说这件事。
但九芙蓉却突然道:“正是你的哥哥。”
骆易顿时松开他那牢牢抓住的手,不再问话,只是落魄地走回易祈安的身旁。
他当然知道!
这是传说中的芙蓉教的毒!
但他竟不知道他身边的这个人竟然中了这种毒,更不知道她喜欢的九重生,那是他的哥哥!
他紧紧地抓住失了魂的易祈安的手,他似乎已要将那白玉般的手抓近他的心里去。
易祈安感受到从受伤传来的刺痛感,她轻叫了一声,回过神来,看着骆易眼中闪闪的泪花不明所以。
骆易已不再紧紧抓住她,他的手已松开了,但易祈安却反过来拉住他温暖的手。
九重生愣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他突然又想逃避,顾自走到一旁坐着。
所有的事他都不想看见,只是在心中无比可怜他这个弟弟,他知道他的身世波折,他就像一个破布一般被人扔来扔去。
但爱情是自私的,他也不想看见他们紧紧拉住的手,他多么想在易祈安身边的人是他。
他们实在不该相见。
他甚至不知道易祈安是从何而来,她没有半点背景,似乎就是从天上降落下来的仙女。
紫晶已笑着将提着的两坛酒交给他们,甚至还带了几只酒碗,他们竟在那片坟地上喝起酒来。
这是多么奇怪的组合。
但他们现在的确是在喝酒。
骆易又把易祈安拉向一旁,在东南边的那棵树下,他们就坐在那里。
紫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替他们倒酒。
易祈安的心情很奇怪,她似乎知道自己刚刚出神了,但她又说不出那种感觉。
火把已倒在一旁,幽微的亮光总是让人颇有遐想,紫晶过去把那火把熄灭了,只剩下天上那黯淡的月光。
可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紫晶把那火把熄灭了!
九芙蓉是真的醉了,他大声喊着“重生”。
九重生立马应了一声,迅速走过去,他爹端着酒碗,道:“你快下山罢,今夜会很凉。”
他顿了一顿,问道:“那您呢?”
九芙蓉道:“我且在这里和老朋友们叙叙旧罢。”
红娘子也在喊着“安儿”,易祈安听到声音,也急忙跑过去,她师父道:“你们也下山罢,我且在这里和老朋友叙叙旧。”
易祈安皱着眉头看了她的师父,又看看她的老父亲,但童升也道:“安儿,你们下山去吧。”
易祈安和九重生在幽暗中奇怪地相看一下,又低下头,齐齐道:“是。”
易祈安看着紫晶,道:“下山罢。”
紫晶道:“好,姐姐。”
易祈安的心头有些奇怪,其实这个紫晶并不比她小,却总叫她姐姐,平日里也不觉得她这一声“姐姐”有何怪异之处,可今日总叫得她心头发毛。
也或许是她发育较好的缘故吧。
她没有细想,骆易已过来了。
九重生在后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又回头望望坟地边的几个人,心里也充满着说不清的怪异。
但他始终琢磨不出来,似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喝得醉了。
他们又开始大声笑着什么,似乎是听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
九重生的眉头又皱得紧了。
他又注意到前面的紫晶,妓坊的姑娘总是要比别人更会倒酒,但她们是绝不过问世事人情的。
他也只是在那一天看见这个姑娘在那里弹奏五十弦,但这个姑娘似乎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但他说不出来。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姑娘竟然来得这样及时,而现在又频频回头看着那喝酒的四人。
他没有细想这些东西,他的目光又看到易祈安的背影,这个美丽标志的又时时刻刻在他心头绕着的人儿,他在心中哀叹着——
“到底要如何才能解得你这无情花毒啊?”
他的脑中又想象出她绝美的酮体,碧绿的眼睛,温润的嘴唇,丰满的胸膛,纤细的腰线,细腻的肌肤。
他向嗓子眼里吞了一口口水。
“那样……那样真的有效吗?”
这无疑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谁也不知道这个无情花毒要如何解得,谁也不知道与那样美丽的酮体结合到底有没有效,谁也没有办法立马去证明。
骆易回头看了九重生一眼,似乎在告诉他不要多想,又似乎在告诉他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当然也在想这个问题,可他的心里万分痛苦,他既不想她中毒而受人蛊惑,又不想让他的哥哥去证明一下这个方法是否有效。
这是一个没办法拿到明面上的问题,两个少年更不会把自己心爱人儿的酮体拿到明面上谈论。
易祈安却还在想那几个喝酒的人,但她没有回头,她当然知道九重生就在后面,她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她只是紧紧抓住骆易的手,每一次小小的紧张,她都要抓紧他的手一分,再慢慢松开一分。
她就像是一个落水的人一样,紧紧地攥住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每呛进一口水便越加钻进他手中的稻草。
这是一条黑暗的路,还要越过一坐小小的山坡才能到骆行山庄。
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着各种心思,这几个少男少女竟在这样一个时候一起走了一回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