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每一项巨大成就,都是以大胆的幻想为出发点的。
——杜威
看见那个病人与她随身带来的医疗转介单时,这位医师好像早已经养成了习惯,没有显示出一丝兴奋,只是按照常规,例行安排住院、检查和固定会谈。
会谈一般都是有固定时间的,每个星期二的下午三点到四点。那天下午,她走进了医师的办公室,一个第一次接触的陌生环境,还有面前那高耸的一排排书架围起来的那种严肃感和崇高感。她眼神飘忽、心跳加速,几乎不敢再多看一眼,便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正如她的医疗记录上所描述的:害羞、少言寡语、性格内向、沟通极度困难、有严重的自闭倾向,推测有幻想症或妄想症。
虽然她面颊通红,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但是,从她的脸上不难看出,稍胖的双颊上还有明显的雀斑。这位与她第一次见面的医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开口问起她迁到这所医院后是否能适应所面临的困难。她一个劲儿地摇着低垂的头,蚊子一般的细微的声音传出一句:“没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位医师无意中发现,对她而言,书写的表达远远比交谈更容易、更方便。于是,他要求她每天随意地写写,记录在任何自己认为方便的纸上,或是写下任何她想表达的文字。
她的字唯美、纤细,字与字紧贴,全部挤在一起,普通人要想阅读,实在是太费工夫了,要费心又费力才有可能识别这其中的意思。而她的用词也很独特,给人的感觉是十分敏锐的,或者可以说这个人的表达能力实在是太抽象了,另外也可以说是十分有诗意的。
后来,医师在长时间的接触中,逐渐地了解了她的出生环境和成长过程。她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里道德严谨、思想落后,在那样的村落,也许是由于生活艰苦或是其他缘故,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显得特别强悍而有生命力。
然而,她却恰恰相反,从小就胆小怕事,显得极其畏缩,有很多时候宁可被伙伴或家人嘲笑,也不敢独自一人出门。
父亲也为此经常在众人面前一个劲儿地叹气,担心她以后的生活和可能遇到的危险。父母还总是不停地唠叨,有时候禁不住直接说:“你这个孩子跟别的孩子比起来,怎么会这么格格不入?”
无论家人怎么努力,她都没有丝毫的改变,甚至更加严重了。于是,她不得不陆陆续续地接受一家家医疗机构的治疗,直到有一天,她住进了这家精神病院。
医院的走廊里时常摆放着一些过期的杂志,那是社会上一些慈善人士捐赠的。这些杂志的内容一般是教普通人如何烹饪和裁缝,如何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淑女;有的是谈一些好莱坞影星和歌星的幸福生活;有的是一些深奥难懂的诗词或短篇连载小说。她自己不爱与人交流,但内心却有些喜欢,于是,在医院那茫然且无聊的岁月里,索性提笔不断地投稿。
出人意料的是,那些在家长、学校师生和医院里被视为涂鸦,而根本不知所云的文字,竟然刊登在了当时一流的文学杂志上。
医院的主治医师显得十分尴尬。他们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迅速决定取消某些带有侵犯性的治疗手段,并开始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她的谈话,认真分辨是否不小心错过了某些暗喻或象征。
她的家人也觉得有那么一丝得意,他们忽然醒悟,原来,自己家里还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怪女儿。
甚至连昔日小镇上那些整日闲言碎语的邻居都显得那么的不可置信:“难道今天获得伟大文学奖的作家,就是某某家当年那个行为举止都很怪异的小女孩?”
最后,她出院了,也凭着获得的奖学金跨出了国门。
这就是新西兰著名女作家——简奈特·费兰——的真实故事,她也是那个时代被人们公认的新西兰最著名、最伟大的女作家。
心灵直通车:人们的思维由于受到局限,才会显得循规蹈矩。然而,在社会中,从来都没有循规蹈矩的理性或科学,只是人们自认为任何事物都要有一致的标准,于是那些超出常态的,便被视为异常。其实,生物界时时存在着异常客,这只不过是少数人所遵循的另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