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地说:“香港美食城,闵哥,这玩意儿不弄钱是不行了,开销太大,买首饰也不能买假的吧?”
“假的怎么不行?人是真的?”
张松问他联系的怎么样了,闵捷据实以告,孟地说:“那跟我们一块去?”
“算了,你们不会欢迎。”
“怎么不欢迎?咱们谁跟谁呀?”孟地当了真,过来拉闵捷,“3对2也不错呀,上次不就挺给劲吗?”
“算了算了,你们去吧,不行我待会儿就回家,章薇那儿也得照顾照顾吧。”
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家,打通了一个电话。
这座城市里,现在还居住平房而且临街的人家已经不多了,在晚上这种时候,按响临街的门铃,闵捷总有点作贼心虚的感觉。他回过头向身后和两旁看去,觉得视野非常开阔,大道上驶过的车辆、人行道上经过的行人,都使他感到不自在。完全是心情所致。
大门里有了脚步声,接着有女人的声音问是谁。
“我。”
门打开又关上,两个人没说话,女人就带着他进了屋子。
“好找吗?”
“还行。”闵捷往四周看,房里家具不多,但布置得还算四称。
少妇很俏丽,小家碧玉那种,矮闵捷半个头,她让客人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却搬了一把椅子坐他对面。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屏幕。
“还没下网?”
“嗯。你喝水吧。”
“干嘛坐这么远?”
少妇噗吃一笑,说:“得离你远点……”
“为什么?”
“我有点怕……”
“我已经来了啊!”
“是……刚才我想打电话叫你别来了。”
闵捷沉下脸问:“又认识新朋友了?”
“没有啊!”
“既然来了,你不会再轰我走吧?”
“别,别这样……”
“老公不是后天回来吗?”
“是那么说……”
“那还怕什么?”
客人站起来,走向女主人,把女主人从椅子上拉起来,使她上身歪斜过去与他亲吻。少妇想说什么,说不出声来,闵捷就把手顺她的睡裤伸了进去,少妇用力挣扎,没有挣脱,自己先瘫软下来。
闵捷让她的屁股完全露出来,然后把她拖向有床的房间,少妇大口地喘息,不停地说“不行……他可能回来!”闵捷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接下来的一系列情节中,很难说1.62米的少妇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她甚至于扮演了尽量使缠绵过程拖长的角色,因为她下岗的老公没估计到闵捷的经验比他想象的丰富,也没估计到他老婆这么不禁刺激,险些在他们到来之前穿好衣裤。
性质是明摆着的,在临街平房里事先设好一个比较原始的、谁都能想到的套子,等待着银行业务部的年轻职员来钻,老公和老婆都姓陈,老公叫陈桂金,老婆叫陈香玲。老公带来几个人都属于街面上的青皮,够不上“黑社会性质的团体”,也够不上“犯罪团伙”之类,有事互相帮衬,对付闵捷这样偶尔闯入的独行客绰绰有余。
用自家的钥匙打开自家的锁不费一点事,老公带着同伙直扑卧房,把光着身子的闵捷重新按在床上,和捂着被窝的老婆合了两张影,老婆就没事了,跑去东屋,这边老公就开始行使权利。
此时闵捷的脸色更加苍白,白里泛青,不过还能镇定情绪,露出不屑的神气。老公的一个同伙喊道:“废了他!”他也没有惊慌。
“是你老婆愿意。”他冷酷地辩解。
陈桂金一拳打过去,就花了他的脸,其他人也动了手,直到东屋的女人跑过来,喊着让他们停下来。
陈桂金说:“把他捆起来,给他们单位打电话,让他们银行来人!”
这句话起了作用,闵捷立刻开口问:“你怎么知道?”
陈桂金说:“我盯你王八蛋有好几天了,你他妈不姓杨,姓闵,对不对?”
闵捷就晓得这次是逃不过了。
“跟你们说,我没钱,要多了我没有。”
陈桂金又一个耳刮子兜过去:“在银行干能没钱?告诉你,不拿出10万8万,你就别想上班了!我老婆是那么好操的?”
闵捷闭上眼,一言不发。
“你想给多少?”陈桂金的一个同伙耐不住了。
闵捷还是不说话。
“打电话,65743886,”陈桂金喊:“老子一分都不要了,要个说法!”
“两万,再多要一分你们就打电话去吧。”
这个数刚好是陈家老公能够接受的,陈桂金望望他的同伙们,同伙们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有个胖子开始打圆场,劝陈桂金算了,陈桂金犹豫了一会儿,勉强认可。
接着就是立字据,按手印,银行职员答应第3天晚上8点之前把钱交给对方,然后就穿衣服,走人。小家碧玉的陈香玲也出来送,眼神里带着幽怨,她老公就喝斥:“滚,不要脸的东西!”香玲没听见似的,对闵捷说:“大哥您慢走……”
闵捷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要想我就打电话。”
“那你就再预备两万,”陈桂金并不恼,“我老婆就这个价!”
3天后,闵捷如约交纳了款项,过了一周,情绪才稍微安定下来。
闵捷承认,这件事情搞得他很不痛快,并且造成了一个小小的后果,那就是使他更认真地考虑了下一次取钱的想法。而在这一周的周六,他还没忘记给新棋友方晨拨了电话,晚上应邀到总队长家,和主人坐在茶几前手谈了两局。
方晨答应得很痛快。这不光因为闵捷的棋力刚好比他强一点,下起来有意思,也因为他是谢小米的前夫。在谢小米家门前碰见了他,就决定了要抽出这个时间。
两人又战成平局,又是方晨先输后赢。下完第二盘,快十点了,方晨没敢再动子,开始和闵捷聊起闲天,从围棋聊到富士通,从富士通聊到李昌镐,从李昌镐聊到年轻人,然后问到闵捷现在的家庭,接着自然而然地聊到当初他为什么和谢小米分手。方晨对谢小米大加赞赏,说她很聪明,工作上技术上都强,性格也好,不明白闵捷怎么会她合不来。闵捷的反应有些迟钝,半天才说,性格上还是有合不来的地方,至于哪些地方合不来,也讲不清楚。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他望望房子四周。
“方总,我劝你也别找小米这样的。”
他提得这么直截了当,使方晨略感惊讶。
“噢?”
“有些话不太好说。”
方晨抓住话头,索性半开玩笑地:“那你可得给我介绍介绍,我还觉得她不错呢!”
“一般人都会这么觉得吧。”
“实际上呢?”
“实际上……我只能说,不是那么好驯服。她大概也不想结婚了。”
“是吗?”
“我也不太清楚。”
方晨认真想了想。
“你们当初谁先提出的离婚?”
闵捷似乎不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没谁提,到时候就走到这一步了。”
在他们之间谈论谢小米,就像在两个处长之间谈论一个副局级位置,话题过于敏感,也富于诱惑性,有些地方双方都需要小心翼翼。幸而这个话题被一个电话打断了,等方晨接完电话,银行业务处的职员已经把棋收好,站起来告辞,这时候副总队长甚至很乐意让他再坐一会儿,但到底还是没有一味挽留。
换鞋的时候,闵捷动作很慢,迟疑一下,说了句:“要是您真的觉得小米不错……我可以帮您问一下,我也愿意她再成个家。”
方晨笑笑,说:“谢谢,这不是你干的事。我还不着急,她也比我小不少呢。”
“我觉得年龄是次要的……”
“以后再说吧,我只不过认识了她而已。”
客人走了以后,用脑过度的副总队长一时难以入睡,打开电脑聊了会儿天,动机不完全在于工作。他发现随时能找到异性陪聊,对有身份的鳏夫来说真是一大好处,起码可以暂时消除寂寞,只不过他不希望上瘾。
在网上他点了一名叫“高品位淑女”的网友,对方没有反应,他又去点别人,正和别人聊着,高品位淑女回话了,互相问了问,对方是医生,30岁,终身不嫁,对警察不反感,而且愿意马上见面。方晨充满警惕,避而不答,只是和她接着聊,居然越聊越接近,越聊越热乎,共同语言不少。
“你漂亮吗?”
“漂亮,想见?”
“你有照片吗?”
“没有,我们离得很近。”
副总队长犹豫再三,终于抵御不住强烈的诱惑,决定再次体验生活,这时已经是晚上近10点钟了。
他们第一眼就互相看中了,在一家小咖啡店喝了咖啡,女医生不曾骗她,果然生的妩媚,而且丰满。她只是由于不想一个人度周末而主动约了他,也因为他是警察。她没想到他的外貌如此挺拔。
对于她的暗示,方晨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他一度能感到血液沸腾,心脏跳动加快,脑子里涌起的都是误入圈套的可能,比如出现一两个大汉的可能等等。作为警察他不担心制服对方,可是手机号码留在人家手里面子也是丢不起的。结果,他的犹豫造成了更加使对方放心的效果,于是对方变得更加温柔可爱,亲昵的诱惑弥漫在彼此呼吸的空气中,直接产生了催化作用。在下面发生的事情里,我们既难以单方面责怪女医生,也很难单方面责怪副总队长。
早上四点多,方晨离开了咖啡店附近的小区,身上既清爽又疲乏,头脑有些发涨。他还来不及仔细思索事情发生的缘故,就融入了城市的晨霭。他有些后悔,决定再也不能出现这么荒唐的事情,一方面又心存感激,女医生始终没有问过他的具体情况。
他忽然想到,他在电视节目中的露面,女医生会不会看见过呢?
这样想起来就有点不寒而栗。
4月23日,星期六的下午,闵捷和他的两个朋友去展销会开回了一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黑色,圆嘟嘟的车身,肥大的车屁股,舒适的座位,使他们感觉真是上了一个档次。闵捷成熟地操纵着它,像个老司机,实际上他拿下本子来也不过是上个月的事。
有了车,泡妞就更方便了。有车或者没车,对姑娘们的吸引力是大不一样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闵捷希望当年就还清车款,孟地则打算次日就借他的车用,他也有驾照,闵捷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想去接谁?”
“做外贸的那个妞。”
“别给我车弄脏了。”
“弄不脏。”
张松说:“你想的是车房。”
孟地咧嘴笑,一脸的壮疙瘩纷纷红透。
“身份问题,实力问题。前两天夜里我作了个梦,梦见个仙老头儿,赠与我一个宝葫芦,要什么有什么,要人民币有人民币,要妹子就有妹子。”
“层次太低。”张松评价。”什么年头的童话?要我说宝葫芦咱们也有过,可惜作废了,是不是,闵哥?”
“也有没作废的。”
“是吗?”
车里就一下子安静下来,在他们三人中有个敏感的话题,都避免随便触及。张松与孟地一直怀疑闵捷手里还有什么宝物,有时想探听又不好意思明问。
回到他们的老巢,坐下来,闵捷说:“该取钱了。”
孟地立刻放下手里的可乐瓶:“Whatmeening?”
闵捷说:“别装傻,还像上次一样,换一种方法。”
孟地没吭声,张松问:“——不会出事吧?”
“不会。干不干吧。”闵捷找来暖水瓶,往方便面的纸盒里灌开水。开水还是头天晚上的,沏上去动静不大。
孟地问:“一次能取多少?”
“五千以下。”
“你试过了?”
“废话!”闵捷面露愠意:“能随便试吗,要试得上外地,越远越好。”
毕竟是犯罪的事,谁都得掂量掂量,又谈了几句,张松就去上厕所。张松同志站在便池前挤了半天才挤出几滴尿,在镜子前面发了一会儿呆,摘下眼镜洗了洗,洗干净,戴上,才走出来。
“闵哥,再考虑一下吧……利弊得失得考虑清楚,小心无大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