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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离别曲(二)

吃完早饭徐正他俩被戴芳的母亲亲自开车送回了西北交大。

现在徐正和戴芳的心情可以说是无比舒畅,困扰他俩几个月的阴霾被一扫而尽,两个人感到天空是那么的晴朗,空气是那样的清新!两个人禁不住在出租屋里欢呼起来,徐正还抱起戴芳在出租屋里转起圈来!

两人决定七月一日离开兰州回安徽老家。于是乎两人去火车站买了硬座车票。本来徐正提议买硬卧票的,但戴芳眨眨眼笑道还有最后一次买半价票的机会,放弃掉岂不是太可惜了?

此时徐正他俩的学生证已被学校盖了“此证作废”的大红公章,他俩是拿着学生开的返程证明才买的半价票的。

这几天徐正他俩拽上了“马脸”和“AK47”,四个人连续几天一大早就聚集起来远足(赵矮子参加重修去了,“黑山老妖”也骑单车回徐州老家了)。每天早晨六点钟他们就在西北交大的校门口集合,然后由“AK47”带队进行远足。“AK47”经常远足,因此对兰州郊区的地形很是熟悉。几天的时间里四个人穿山沟、翻山头,每次返回西北交大时都已经日迫西山了。

几个人这几天的远足都走了不少路。由于大家的速度快、时间长,每人都走了好几十公里。因此每次傍晚回到西北交大,大家都是饥肠辘辘、适量倍增。一次徐正居然回来后一口气吃掉了四个“黄河蜜”后还吃了两大碗牛肉面!

几天的远足让徐正他们都有了不小的收获。徐正他们甚至在早晨的山谷里见到了蛇——这在中国的大西北可是很少见的!徐正他们还看到了如刀削般高耸的峭壁,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一株草——都是黄土,非常壮观!

徐正他们还多次经过兰州郊区的农村。徐正发现虽然临近有着三百多万人口的省会,但这里的农村还是很贫困: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用黄土砌成的歪歪倒倒的房子;青壮年几乎看不见;偶尔看见几个老弱病残,穿的衣服都会说破破烂烂的,而且似乎很多天都没有洗澡。

徐正他们早就听说甘肃有的地方由于极度缺水而一生只洗两次澡——生下来一次,临死时一次。一开始徐正还半信半疑,但这几次看到这些人的情形后,徐正终于相信了。

七月一日的早晨五点,徐正和戴芳两人在校门口集合。吃了点早点后,两人向学校的后山走去。

他俩早就约好了今天早晨登山看日出。晚上他们就要乘火车离开这里了,因此他俩还想抓紧这最后一点时间来重温美丽兰州城的一草一木。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学校后山的脚下。这个时候顽皮的戴芳提出了个建议:来个登山比赛,谁先冲上山顶谁获胜!奖金是五十块钱,由失利方出。

难道自己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还跑不过一个小女子吗?徐正想都没想当即答应下了这场挑战。

谁知一开始戴芳就冲到了最前面。她可一直是学校的长跑冠军,大学里选的体育项目就是定向越野。徐正使出了浑身气力也只能紧紧地跟在距她不远的身后。但男子汉毕竟是男子汉,终于在距山顶只有不到十米的时候,徐正冲到了前面。

徐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蹦了起来:

“欧!我胜利了!我胜利喽!”

戴芳在一旁“咯咯”地笑。徐正跑过去拽了拽她的胳膊:

“奖金呢?”

戴芳却猛地抱住徐正,在徐正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就是奖励!”

徐正一下子被这突然而来的幸福彻底陶醉了!

这个后山其实也是一个土山,垂直海拔并不是很高,大约有两三百米,所以徐正和戴芳不到十分钟就“跑”上来了。山坡上刻意进行了绿化,为此市政府还花巨资搞了喷灌设备,几个绿化工在山坡上忙忙碌碌。此时天空泛起了一阵鱼肚白,朝阳就要蓬勃而出了。

徐正和戴芳目不转睛地眺望着东方的天际。终于,一轮红日跃了出来,金光万道。

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徐正和戴芳都陷入了沉思。

前几天送别同学的情景徐正还历历在目。当时,大家有后悔虚度了四年光阴的,有埋怨学校垃圾的,有吵嚷着专业把自己害死了的,还有像北京“螳螂”这样的人,吵吵嚷嚷说自己后悔当初没出国的,否则现在顶个“海龟”的光环回国就业不是牛B多了!但徐正现在心里异常的平静和充实,他对自己的这四年大学生活不后悔,他坚信自己对得起这四年的大好时光!

徐正进校时成绩在班上只是中等,但是毕业时自己的综合成绩排名全班第三;自己在这四年的时间里考到了大学英语四级证、六级证和计算机技术国家二级证,拿到了报关员证、高等普通中学语文专业教师资格证和初级会计师资格证,还成为了年纪最小的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和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出版的诗集《黄河源记》成为了远近闻名畅销书;自己和戴芳的股海博弈让他俩都有了好几万的收益;自己获得了一次三等奖学金、一次二等奖学金、一次“优秀学生干部”;自己担任了三年的国贸021团支书,还担任了一年的校学生会主席,一手创办了“黄河源”文学社和社刊,成为了西北交大以在读学生身份开办个人专题讲座的第一人,光荣地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预备党员,并且自己的毕业论文设计在西北交大的学报上成功发表,更重要的是还收获到了甜美的爱情!

这些成就随便一件都是沉甸甸的,不花费一番心血是得不到的;但是徐正这几年也过得很不平坦,由于进校后逐渐松懈下来再加上和同学关系处理不当,自己的成绩曾一落千丈且与同学多次发生冲突而被迫调换寝室,最后被迫在数九隆冬之日搬到城中村里一个没有暖气的几平米的出租屋居住;在最艰难的时候自己成绩剧降心情低落,患有焦虑症和抑郁症还差点被迫留级,一度曾考虑过自杀;但是在心爱的女友戴芳的帮助下,自己逐渐走出了低谷,最后取得了骄人的、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业绩!

而自己并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他的团支书和校学生会副主席的任职经历就说明了一切;这四年来自己除了遍游兰州的风景名胜外还游玩了很多西部特有的景区;和女朋友她们一起骑单车去了趟拉萨;该有的经历自己都有了,四年来的青春很充实,而且很闪光!

戴芳也取得了很骄人的成绩,想必她也会觉得这四年过得很充实;在这四年里,有的同学因为无心学习、上网包夜而最终退了学,例如天津“瘦子”;有的因为学习时三心二意效率极低而没能拿到学位证,例如“赵矮子”。徐正为他们而深深的遗憾。

四年来兰州的变化很大:刚进兰州时徐正记得当时的降水量只有260毫米,而由于几年的植树造林降水量已经上升为420毫米了;兰州兴建了一大批商品房,当然商品房的价格也由不到2000一平米迅速跃升为4000多。四年前,自己对电脑几乎还一无所知,而现在用上了手提,腾讯QQ、Word、Excel、PPT等软件用得虎虎生风;四年前自己还用的是BP机、铁通卡、201卡,现在早就用上手机发上短信了(手机也鸟枪换炮,已由砖头似的诺基亚直板假彩机换成能摄像的摩托罗拉V3翻盖超薄机);四年前刚进校门时还用的是软盘,很快就发展到用U盘了;四年前夏季桃源公寓附近的地摊上还满大街都卖盗版磁带,后来是卖起了盗版DVD,现在这些东西都早已看不到踪影——大家直接从网络上下载了;刚入学时徐正出于寂寞还买了“随身听”——这可是他多年以来的愿望,但很快就发现“随身听”开始过时,于是又买了MP3,很快又发展到MP4。说实在的,MP4这东西确实好,又能看电影又能听音乐又能当存储器,一举三得!

四年来自己做的唯一一件让内心不安的事就是在酒后和KTV“公主”稀里糊涂地发生了一夜情。对于这件事徐正一直心怀愧疚,他一直在反省自己,埋怨自己定力不够,酿成荒唐事。昨天他又收到了“公主”的短信,说估计“哥哥”要离校了,很长时间也未见面了,很想念他,想请徐正吃个晚饭。徐正在短信里婉拒了她,并直言自己以后只会把她当“妹妹”看待。“妹妹”过了好一会才回了个短信:我知道了。我会一直把你当成哥哥的,希望你不要忘记我。有缘再见!

怀着这样的感慨,徐正和戴芳下了山。

在回校的路上徐正和戴芳遇见了一大群蜜蜂。他俩很小心地避开了,这才发现路旁放着不少蜂箱。这附近有不少桃林,因此有农民在这里养蜂。但这样养蜂是危险而不负责任的,因为蜂箱就堆在路旁,群起的蜂儿很有可能会蛰伤路人。唉,现在的人普遍公德心缺失!

徐正和戴芳来到了桃源公寓13栋203宿舍搬行李。在桃源公寓徐正他俩惊奇地遇见了已经一年多未见踪影的陕西牛同学。

牛同学那时正巧在“马脸”的宿舍玩。牛同学似乎比以前胖了一些。看到大家都学业有成,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羞愧。

牛同学听说“马脸”考上了华南师范大学的历史系公费研究生后表示说自己准备办休学手续,然后先去柳州见位网友,很快就会去广州与“马脸”会面。徐正和“马脸”向牛同学要到了他的新手机号码,大家都说以后不要断了联系!

徐正和戴芳在寝室里搬东西时才发现寝室原本雪白的天花板已经被熏黑了——那是寝室的两杆“烟枪”(“二百斤”很程同学)日夜抽烟所致;窗外日夜轰鸣了四年的“教授楼”终于竣工了。

“教授楼”是西北交大为了吸引优秀师资的加盟而兴建的。为了吸引优秀人才,西北交大是不吝奖励房子的。徐正想起了戴芳曾亲口告诉过自己她家的“豪宅”也是政府分的。21世纪都过去了好几年,然而中国社会的中、高层仍然习惯、沉迷并陶醉于早就完全落后于时代的福利分房。然后中央早在九十年代末就出台了禁止福利分房的文件,但是这文件到了既得利益集团这里就成了一张废纸——大家都在利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为自己拼命地攫取福利,包括福利分房、接班顶替等等。不仅为自己谋利,而且荫蔽子女、亲戚和朋友,构成了一张层叠、绵密而又牢不可破的人脉关系网。

徐正和戴芳抱起了被子等行李出了公寓。出了这个自己生活了进三年的公寓让徐正很不舍。宿舍楼前的花坛里的一草一木自己都是那样的熟悉;宿舍楼前的小广场上曾多次上演浪漫的求爱仪式,当时男生手捧着鲜红的玫瑰,地上用彩色蜡烛摆成大大的心形,还有一帮哥们在一旁助威;有时求爱的男生甚至还拿着吉他边弹边唱,周围几个宿舍楼的人都轰动了,像赶集似的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徐正也很喜欢去凑这个热闹,大家都围在那里笑嘻嘻地起哄。最后终于女生下了楼来,红着脸接受了男生的求爱。大家才爆发出阵阵欢呼声,然后兴尽而散。

这样的事情其实在桃源公寓经常发生,但徐正从未对戴芳如此浪漫地表白过。戴芳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堪称真正的“白富美”,但在这场恋爱中却是戴芳主动追的徐正;在她真诚的帮助下,徐正走出了低谷,取得了辉煌,为此,徐正对戴芳抱有深深的感激和愧疚。

徐正和戴芳又回到出租屋拿了行李。房租费早已结清了。桃源公寓和出租屋的钥匙也早已上交。抱着这些行李他俩匆匆赶到了校园里的邮包寄送点。最便宜的铁运点已经撤走了,剩下的几家邮递公司还在原地顶着烈日坚守。徐正一问才知道铁运点已经在前一天撤出了。看来铁运的服务质量还是不够呀!

没办法,徐正和戴芳只好办理了价格较贵的邮寄方式。

两把吉他徐正和戴芳没舍得邮寄,生怕在运输途中被弄坏了。想起当初自己沉迷于网络没有好好地去社团学习吉他,后来由于自己创办“黄河源”文学社,想去系统地学习吉他也腾不出时间了。想到这里徐正不禁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有位技艺娴熟的吉他老师在身边嘛!于是乎心中也宽慰了许多。

漫步在校园里,徐正和戴芳也感觉到了母校这四年里变化的巨大。七教、八教、九教全部都兴建了起来;二十八层的图书馆大楼也取代了以前的四层小楼,徐正还忙里偷闲在里面借阅了两百多本图书!

很多同学毕业时上交校园一卡通时,管理员把它在机子上一刷,一本书都没借!而一刷徐正的卡,电脑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长溜的书籍名单!

自从大二第一学期自己由于成绩剧降、和同学关系闹僵后,自己便经常借书以排解心中的惶惑和抑郁;自此便迷上了阅读,一发而不可收。后来自己办起了文学社,又开始频频地考证,但还是忙里偷闲地借阅了不少书籍。自己细细地看了金庸系列、古龙系列外,还详细地阅读了中国现当代100位名家系列等等;为了更好地办社刊和进行诗歌创作,自己还特意借阅了《唐诗三百首》、《经典宋词选析》、《诗词格律大全》、《人间词话》等等。徐正尤其爱看《人间词话》,王国维的“诗词三境界”和关于“隔”与“不隔”的分析真是太精辟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这四年里徐正还真是做到了!

戴芳也借阅了不少书。

据说母校还在白银买了三千亩地办分校;母校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成功改名,又申请下了不少硕士点和博士点,在全国的影响力大大提升;徐正并没有埋怨自己的母校,反而他很感激自己的母校,是它教会了自己许多,让自己成长了很多,也让自己改变了很多。

刚入校时自己的性格大大咧咧,有啥说啥,不懂人情世故;而现在呢,子啊女友戴芳、未来岳父的调教和现实给自己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徐正的性格已经改变了很多,他开始变得有城府,向着“内圆外方”的方向发展。 徐正再也不是刚入学时的毛头小伙子、愣头青,也不再是什么混世魔王、浪荡少年,他现在成熟多了,心态积极且平和,就像一只以羽翼丰满的雏鹰,正跃跃欲试地扑打着双翼准备勇敢地冲向天空迎接无限的阳光和雨露!

漫步出校园,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刚修好的地下通道——这条大家期盼了四年的地下通道终于竣工了!

中午徐正和戴芳来到了“甜蜜蜜”餐馆吃起了皮蛋瘦肉粥。这皮蛋瘦肉粥是这家餐馆的特色菜,凉中带甜,香而不腻,特别适合在夏季吃,清热解暑。

吃毕午饭他俩又去桃源公寓看望了“赵矮子”。忙着重修的赵矮子见到他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徐正安慰他道不要急,争取这次重修一次通过;以后常联系,不要忘了这四年的友情。

晚上五点半时徐正和戴芳吃了在兰州的最后一顿饭——这最后一顿饭是在“金鼎”拉面馆吃的。徐正非常爱吃兰州的牛肉面,百吃不厌。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无法吃到如此正宗的拉面,徐正不禁心中有些难过。

徐正和戴芳坐公交车来到了火车站。他俩拒绝了“马脸”等人的相送。两人携手回安徽,朋友们来送会让他俩有些些许的不好意思。候车的时候两人都有些伤感,彼此没有说话。检票了。两人过天桥,来到了宽敞的月台。大西北的清凉干爽的晚风徐徐吹来,更加重了两人的伤感。明天早上,列车就会驶出自己生活了四年之久的陕甘大地,四年的兰州生活将会彻底成为永久的回忆!

别的,可爱的西北交大!别了。美丽的兰州!再也看不到哗啦啦日夜流淌的黄河水,再也听不见那雄浑粗犷的秦腔了!

大家都上车了。他俩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火车开动了。猛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芳芳,小徐,怎么情绪好像不高呀?哈哈!”

徐正和戴芳这才回过头来,惊奇地发现戴副市长和慈祥的马副主席正笑眯眯地望着他俩。原来他俩也上了车,而且座位就在他俩的对面!徐正和戴芳都惊呆了。

“我和你妈知道你俩的硬座号后也特意找关系买到了附近的座位,哈哈!我们准备去安徽见一下未来的亲家!”

说着戴副市长又把头转向了徐正:

“小徐呀,你可不要有思想压力,我和你阿姨这次去可不是考察你的家庭背景,我们是想和未来的亲家见见面!本来我们准备坐飞机去的,你阿姨非要说和你们一起坐硬座前往,我也就答应了!哈哈,我们都快20年没做过硬座了,即使坐火车也一般都是软卧!这次坐硬座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马副主席也笑眯眯地道:

“我和你爸这次和你们坐火车一同去安徽,你们欢不欢迎呀?”

“欢迎!”徐正和戴芳都异口同声道。一霎那幸福感涌遍了徐正的全身,他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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