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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10时30分,宣道会的蔡凌云牧师为母女俩做了祈祷之后,远学悲泣着将妻子和女儿生前的一些心爱之物分别放在两人的骨灰盒上,然后撒下了第一捧泥土,冬环、吴稚、吴川和来宾们也依次手捧泥土撒进墓穴,赵晶晶和赵莹莹姐妹将她们最喜欢的两张与雷吟的合影照片,仔细地放在生前好友的骨灰盒旁。

温莎绿草坪公墓安葬的只是吴雅和雷吟的一半骨灰,母女俩的另一半骨灰将由远学亲自送回祖国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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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5月,远学带着妻子和女儿的另一半骨灰,飞越太平洋,从加拿大回到中国。当他捧着妻子和女儿的骨灰盒出现在首都机场大楼里时,受到在京的舅舅刘滋、姨妈刘安和由重庆专程赶到北京的堂哥言荪等亲属的迎接。

远学在北京停留一夜之后,即动身返回武汉。在武汉机场,他受到大哥远宏、大嫂春香,姐姐文珍、姐夫黄应国和侄子庆文、黄辉、黄静等家人的迎接,然后一行直接前往武昌石门峰陵园为吴雅和雷吟选认墓地。石门峰陵园地处武昌东郊,是武汉最好的陵园之一,不但风景宜人,且距华工仅有半小时车程。在这里安葬吴雅和雷吟的骨灰,无疑是理想的选择。

5月18日,即吴雅46岁诞辰的那一天,远学在大哥远宏一家和姐姐文珍一家,以及华工杜润生、刘玉华夫妇,机械学院史铁林、吴波等亲友的陪同下,在石门峰陵园举行了一个简朴而庄重的仪式,将妻子和女儿的骨灰安葬在两个紧邻的高台墓茔里。

母女俩终于魂归故里。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年,但众亲友似乎仍不能接受母女俩已然辞世的事实,在墓茔前含泪留连,久久不愿离去。

安葬妻女之后,远学根据吴雅生前的愿望和华工有关设立“吴雅奖学金”的考虑,将他们这些年在加拿大的积蓄共计10万加元(约合人民币65万元)捐赠给母校,作为奖学金的基金。华工领导和不少师友考虑到他和吴雅母亲等将来的生活,曾婉劝他放弃捐赠,而由学校想办法筹资解决基金问题,但他不改初衷,坚持实现了妻子的这一遗愿。他的这一举动,感动了整个华工校园,也包括曾经对他们有过误解的人们。

奖学金的对象主要是华工的在读研究生,每年奖励5名,在10月的最后一天,由奖学金管委会和华工研究生院共同举行颁奖仪式,号召大家学习吴雅勤奋严谨的求学治学精神。

这样,吴雅又回到了她所深爱的华工。

两年之后,同样是鲜花盛开的5月,在地球另一面的加拿大温莎市,远学、冬环、吴稚作为麦斯中学的贵宾,被该校的师生迎进了学校。该校特地选择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雷吟诞辰21周年的日子,在此举行雷吟铜像落成仪式,并正式宣布设立“杰西吟·雷”奖学金。

下面是麦斯中学的“说明词”

杰西吟·雷是麦斯中学前所未有的最好的学生之一,各门功课始终位居全班第一,在数学上更是显示了出众的才华……

杰西吟·雷,智慧,迷人,谦恭,坚强,难以置信地优秀。她对生活的热爱从她常有的微笑中溢出。她关心他人的本性使她乐于帮助那些需要她帮助的人。她对人友善,但律己甚严。杰西吟·雷在麦斯中学成为学生们希望超越的偶像。

非常遗憾的是,杰西吟·雷的一生是如此的短暂,然而值得庆幸的是,有如此众多的同学和员工分享她不平凡的一生。

以一位中年教授的名字命名奖学金,不但在华工的历史上前所未有,在中国的高教界也鲜有所闻;而以一位外国中学生的名字命名奖学金,不仅在麦斯中学是第一次,在整个加拿大也是空前的!因此这两件堪称中加教育史上遥相辉映的世纪佳话,不但在相距万里的两校校园和当地社区中传为美谈,也被两国的有识之士视为是注定会影响深远的事件。

铜像揭幕仪式在校图书馆大厅举行。应邀或自行前来的各界社会人士和雷吟生前的老师和同学出席了仪式。当校长迪米克先生带着激动而自豪的神情揭开铜像上的红绸时,大厅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这尊极为传神地表现出雷吟生前仪容风采的铜像,出自雷吟生前好友宣菲丽的父亲--当地知名的华人美术家宣永生先生之手,那高高飘飞的秀发,微微上仰的脸庞,炯炯有光的眼神,透溢出生命的活力和青春的美丽,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那微微开的嘴唇仿佛在告诉所有的人:我爱你们,我希望你们健康快乐,奋发有为,我将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一群肤色各异的孩子走上前去,将他们精心装饰的花环轻轻地摆放在铜像前,花环上贴着他们与杰西吟·雷以往一起生活、学习的照片,密密麻麻的签名围绕着一首动人的小诗:

只要我们活着,/你就活着;/只要我们活着,/你就被记着;/你与我们永远同在。

迪米克先生致词说:我们竖立这尊铜像,固然是为了纪念杰出的校友杰西吟·雷小姐,同时也是为了提倡一种精神,那就是:人生的意义在于对真理、知识和崇高境界的不懈追求。这正是我们这个时代,尤其是青少年所最需要的。

雷吟生前最尊敬的数学老师怀特先生向铜像鞠躬致敬后,眼含泪光,如数家珍地回忆了雷吟生前孜孜不倦地学习进取的情况,他说:杰西吟·雷是他执教30多年来所遇到的最优秀的学生,她的不幸辞世也是他这一生中最不能安然释怀的事情。她是来自中国的天使,是麦斯中学永远的骄傲!

在仪式上,冬环老太太代表与会亲属讲话,她首先感谢麦期中学为雷吟所做的一切,然后满怀深情地回忆了外孙女虽然短暂却充满热情和追求的一生,她望着栩栩如生的塑像悲伤而骄傲地说:吟子,你要感谢你的校长和老师,是他们给你这个殊荣;要感谢你的同学,他们在你离开这样长时间之后,还这么热心地前来参加这个典礼……这是对你生前热爱学校、热爱老师和同学的回报,是对你为你的祖国和加拿大争得的荣誉的回报!我想你一定会为此感到欣慰。愿你在天堂里与你妈妈紧紧相依,快乐幸福无疆!

“杰西吟·雷”奖学金的基金由雷吟生前所获各项奖金加上温莎当地的华人社团、麦斯中学和远学共同捐资构成,由麦斯中学校长和数学教研室主任等组成评审委员会,每年在应届毕业生中评选一名品学兼优,特别是数学成绩突出的学生进行奖励,颁奖仪式与毕业典礼同时举行。

一时间,《温莎市民缅怀天才少女》《追赶太阳的中国小留学生》《青春化为铜像不朽》之类的大标题连篇累牍地出现在当地的电视、报刊和网络传媒上。

数月之后,麦斯中学又在该校高中部大门前的草坪上,为雷吟建立了一方纪念碑、种植了纪念树,并决定在教学大楼的走廊里长期陈列雷吟生前参加国际数学奥赛等重大活动和所获各种奖状、奖牌的大幅照片。

母女俩虽已携手离去,却并未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她们令人慨叹的家世生平、命运悲欢和如春花般绚烂的人生风采,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加拿大,都已成为她们的母校师生和她们的中外亲友以及各方人士追思不尽的话题,人们缅怀她们,谈论她们,赞美她们……在她们的墓地前,一年四季,总会有不知姓名的人们献上的鲜花,在前往悼唁的人中,不乏远道而来的中外人士,亲友们也多次遇见素不相识的人们在墓地前低语呢喃,轻唤着吴雅和雷吟的名字……

据后来曾前往母女俩当年罹难处凭吊的亲友说,在从洛杉矶到拉斯维加斯的15号高速公路中段的那个发生车祸的地点,原本寸草不生的沙漠里,突兀地长出了一株碧绿的仙人掌,在仙人掌的顶端,一簇娇艳的花朵灿然怒放!那花朵鲜红如血,极为抢眼,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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