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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章 凤凰涅磐

一切,都将结束。

恐惧,没来由地充斥在了整个天地之间,所有人,所有生灵,都感受到了末日的气氛。

惊雷电闪,风云涌动,一片肃杀意。

然而,就在沈遗风已快放弃心间最后一点信念的一瞬间里,突然,在极西的远方,有一团七彩光华,照亮了那个方向的黑色云层,且随着这团光华的逐渐扩大,他所在的这片天地间,忽然就地多了一股神秘的祥瑞气息。

“啊。快看,那是什么?”在天帝身旁,一个老者突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向那个七彩光芒来处的方向指去,脸上有惊愕,也有激动和喜悦。

“是凤凰,是凤凰……”有人惊呼。

“好大的凤凰,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凤凰。”

“……”

不错,从西而来的七彩光华,的确是一头巨大凤凰的身上散发开来的祥瑞之光,看似距离遥远,但不过眨眼间,这头凤凰便出现在了沈遗风的视帘之中。

牠的出现是那般震撼,形态又是那般美丽,双眼漆黑如世间最明亮的珍珠,通体火光腾腾,霞光璀璨,绚丽多姿,照耀得整个天地都变成了七彩一色。

当整个世界都已漆黑一片的时刻,这条七彩凤凰,牠已经是这世间惟一的光,而且是美得让人窒息的光。

也就在这一瞬间,这漫漫长空,忽然就有首古老的诗歌,隐约在风中低唱:

人世沧桑五百年,凤凰涅盘为人间。

万般苦痛轮回去,重生之后了前尘

“师姐?”沈遗风全身一震,整个人呆住了,心却如针在刺,如刀在绞、悲痛、哀伤、矛盾、复杂、各种情绪如似被打翻了五味瓶,竟令他不知所措。

他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师姐在自己眼前涅盘牺牲?

然而,天地将毁于顷刻,他又怎能置苍生于不顾,去拯救心爱之人?

到底,该怎么做?

谁能告诉他?

猛然间,逆天睁开双眼,转头,向那头浑身烈火冲天、祥瑞无比的七彩凤凰看了过去,皱眉,他眼里忽然就掠过一丝警惕,冷冷地道:“哪里来的凤凰?哼。你可是想以涅盘之火来焚尽世间戾气?做梦,我先杀了你。”说话间,全身气劲大发,殇剑随意念而动,啸的一声破空飞去,于飞行过去中吞噬四周怨气,越变越大,于最后形成一支百丈巨剑,夹着毁天灭地之意,刺向了正在涅盘中的七彩凤凰。

“沈遗风,快保护凤凰。”关键时刻,天帝突然凝声大喝。

沈遗风心头一凛,虽内心万般矛盾,但眼看凤凰有难,他又且有不救之理,身形一晃,蓦地使出斗转星移法诀,瞬间挡在七彩凤凰之前,手中剑擎天一指,一式开天斩破空劈下,刹那间,但见一道恐怖剑柱从天而下,猛地一下劈中前方迎面飞来的百丈巨剑。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天地为之一震,风云大乱,异彩冲天。

蓦地间,沈遗风哇的一声,吐出一股鲜血,整个人全身大震,朝后飞出十余丈远,而殇剑也被他一剑劈成了原型,化作一道流光倒飞了回去。

逆天大怒,喝道:“找死。”身子如箭离弦,猛然直射而出,一把抓住殇剑,整个人瞬间出现在沈遗风前方上空,于顷刻间斩出了成千上百道剑气。

沈遗风伤势极重,然而为了保护凤凰,他却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了,强忍住心中的悲伤,他忽然凄凉长笑,形状疯巅,挥舞着痴情剑,道道剑气汇聚于上空,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剑网,不断与逆天劈来的剑气相撞,产生密集的霹雳大响,异彩频发,天地震荡。

突然间,身后,一声凤鸣,夹着几许凄凉意味,传了开来,在整个天地间回荡不息,紧随其后的,是漫天冲起的火红之光……

“凤凰涅磐,是凤凰涅磐。”看见这一幕的天界中人,纷纷惊呼,脸上充满了激动与震撼神情。

沈遗风不敢回头,心已经完全碎掉了,握剑的手握得那般的紧,面色苍白至极,整个人从头到脚升起一股无可形容的冰冷之意,心头,一股悲愤,几令他也有一种恨尽苍天之感。

漫天的火光形成一道又一道的烈火光环,似巨石沉江时产生的涟漪一般,从沈遗风身后频频扩散开来,透过沈遗风的身体,继续朝前扩散开去,虽无形,却净化着这整个天地间的污秽浊气。

四面八方由阴邪戾气组成的黑云在凤凰火焰形成的光环经过之时,纷纷如烝气四散,竟完全不可阻挡那火光的净化力量。

光环每一次出现,这世间便会多上几分安宁祥瑞之意,而逆天的实力也在这过程中越来越弱。

沈遗风将全部的愤怒完全发泄在了自己的攻击上,此刻的他,已恍如就是一头受了伤、却在发疯的野兽,每一次攻击均是不顾生死,勇往直前,加之逆天的实力正在迅速减弱,是以很快,他便将劣势扳转,直打得逆天难以招架。

突然之间,沈遗风口中发出一声狂啸,痴情剑脱鞘飞出,瞬时爆发万丈白芒,刺目难睁,夹着穿透天穹的力量直射而出,打向逆天。

强光突现之时,逆天双眼一花,心中大惊,握剑右手急舞挥动,于顷刻间在身前劈出上万道剑气,密密麻麻的剑气又在顷刻间汇聚一体,化作一道灭世剑柱,轰的一声冲了出去,迎向痴情剑。

然而,就当逆天集中精神对付痴情剑的空档里,沈遗风忽然催动斗转星移法诀,于瞬息之间绕至逆天身后,右手疾风电闪般狂拍而出,掌心显现一块玉佩图案,继而霞光大亮,夹着毁灭一切邪恶体的至尊力量,猛的一下打在逆天背身。

“啊。”蓦地间,一声大叫传来,逆天整个人全身大震,头往后仰,一股血箭狂喷而出,双眼圆睁,面部肌肉突然一僵续而扭曲,下一瞬间,体内忽然飘出无数黑烟浓墨般的气丝,在他身后,沈遗风手掌抵在他的背心,两个人的动作均像是突然凝结在了这一瞬间。

漫天漫地的怨灵邪气在凤凰火焰的焚烧下,正迅速化作缕缕青丝消失于无行,能隐约看见西边天上的一盘夕阳,而七彩凤凰也在这漫天火光之中,渐渐地化为乌有。

神圣的使命,已经结束。

牠(凤凰)的生命,也在这一瞬间渐渐归无……

沈遗风自始至终不敢回头,但心却在滴血,痛到极致,忽然仰天、一声长啸,右手掌心吐出一股至正至仁的浩然灵力,下一刻,天赐全身一颤,一团黑气脱体飞出,紧接着,天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露出白眼珠子来,昏迷了过去,身子正将坠落之时,沈遗风突然一闪而至,将他一把接住、抱在了怀中。

前方,那团黑气刚一脱离天赐肉身便欲逃走,沈遗风猛然抬头看去,目光冰冷,杀机毕现,右手一伸,乾坤玉化作一道七彩流霞直直爆射而去,眼看便要将那团黑气毁于瞬间之时,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女子颤抖的声音:“沈遗风住手。”

听见这个声音,沈遗风蓦地全身一震,强压心中悲愤,单手虚空一抓,乾坤玉自动飞回,消失在了掌心,而那团黑气也突然在此时幻化成一个神秘男子。

这神秘男子看上去只是一个淡淡的黑色影子,年约二十六七,相貌英俊,身材修长,穿着一件粗布灰衣,虽然着装普通,却难压眉宇间的凛然英气。

似是被那突然而来的声音所吸引,这黑色影子刚一形成,便几乎与沈遗风同一时间,转过头,向声音来处看了过去。

二人视线中,一个身着七彩衣裳,相貌绝美的妙龄女子,正在前方御空飞来,人未至,那种如百花渗杂的幽幽暗香,便已经袭入二人鼻端,赫然,不正是诗尘又是谁?

不,她不只是诗尘,她还是以梦……

※※※

有医神之称的‘玉仙子’是个四十来岁,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此刻,他已经出现在了天帝眼前,面带愧色,道:“参见天帝。玉仙子来迟,罪该万死,还请天帝责罚。”

天帝瞅了玉仙子一眼,低哼一声,道:“玉仙子,你知罪就好,不过现在劫难已过,天地太平,总算有惊无险。不管如何,你也算尽力了,朕先记你一过,暂不罚你就是。”微微一笑,显然这一场劫难过后,天帝心情也是大好,是以并未真有责怪玉仙子之意,倒对诗尘的事情颇有些兴趣,问道:“玉仙子,你告诉朕,那叫诗尘的女子,可已恢复三千年前的记忆?”

玉仙子抬头偷瞄了天帝一眼,见天帝满脸微笑,绝无半分欲要责罚自己之意,不由松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把冷汗过后这才点点头,道:“回天帝,诗尘确已恢复三千年前的记忆,只可惜我不能早些将她救醒,否则这场劫难从一开始便不会发生了。”

天帝叹息一声,淡淡道:“我们走吧。”话落,带头转身,但其左侧一位天将却是脸色一变,急声说道:“天帝,逆天怨气尚未消失,咱们何不趁他虚弱,将其毁灭、以免留下后患?”

天帝淡淡道:“逆天怨从何来?”

那天将一怔,随后又似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不错,他为爱而狂,终究也将为爱而逝。”摇了摇头,便跟着天帝身后离去。

风云涌动,天界大军来得好快,去得更快,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前方云层深处……

这整个天地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安宁静谧。

夕阳西下,轻风徐徐。

云遥之上,沈遗风与逆天均是怔怔看着眼前女子,而眼前女子的心却是摇摆不定,时而看看沈遗风,又时而看看逆天,心神复杂、眸色哀伤,有泪隐泛。

“你……是诗尘,还是以梦?”忽然间,沈遗风这么,低低的,问了一声。

诗尘全身一颤,面色微微发白,似乎没有勇气去面对沈遗风那双带着疑惑与质问的目光。

现在的她已经拥有双重的记忆,三千年前,当她还是以梦的时候,她深深爱着的,是左边的那个淡淡的影子:逆天。

而三千年后,她是诗尘,深深爱着的,是右边的男子:沈遗风。

都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决绝。

谁都不可能明白得了当她找回三千年前记忆之后的复杂心情,没有人懂。

所以,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两个心爱男子,直到逆天热切的目光里,似有隐约哀伤、绝望之意浮现之时,她的心忽然就开始收缩,一瞬间为之窒息,看向沈遗风的目光,已经有一丝歉疚之意。

沈遗风忽然也就明白了什么,淡淡的,他笑了一下,那般平静,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抱着天赐朝人间飞去,看似缓慢,但只是眨眼之间,便即消失在已然为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辉的云层深处、再无影踪。

看着沈遗风离去方向,诗尘痛苦的闭上了眼,直到逆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是以梦,真的是以梦?”

睁开眼,诗尘深深看了逆天一眼,复杂而迷惘,幽幽道:“不错,我是以梦。逆天,今日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对吗?”

逆天一怔,点了点头。

诗尘凄凉一笑,道:“如此说来,你所犯的滔天之罪,却也由我而起了。”

逆天全身震了一下,莫名地有些恐惧,失声道:“不……不是的。以梦,这一切都与你无关,这怎能怪你,是我……是我错了。”

诗尘温柔地看着逆天,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平静中透着几许哀伤,淡淡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想要毁灭天地的。所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呀逆天。”

逆天摇头,道:“以梦,你不要说了。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说话间,他的身体,忽然冒出缕缕青烟。

诗尘全身一颤,原本的一丝责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恐惧,忽然飞身到逆天身前,伸手去抚摸逆天的脸庞,触处手,却是虚空无痕,逆天的脸根本就没有半点实质。

“你……你的身体……”诗尘说话的声音微微颤动,充满心酸。

看见诗尘脸上神情变化,目光充满担心,逆天忽然感到一阵温暖,却充满不舍、充满忧伤,为免诗尘感到难过,他尽量以一种平静的语气柔声说道:“以梦,三千年前我就已神形俱毁、化作灰飞烟灭,是一口怨气支撑着我意念不灭。现在的我乃是由怨气组成的意识之体,在你原谅我的这一瞬间,我心中已再无遗憾,更无怨念,正因如此,所以,我很快便将离开这个世界,同时也要离开你。答应我,不要难过,不要悲伤,一定要好好、好好的活着,好吗?”

说话间,他的下半身已经化作青烟尽逝,独上半身尚有烟丝外冒,隐约可见,话落,即伸出了一只手,慢慢地停留在诗尘脸庞表面,做出温柔抚摸的动作,满脸疼爱,深情无限。

多少不舍,多少眷恋,在这含着微笑的深情凝望之中,竟是那般的凄凉,独有有情人能懂的凄凉。

诗尘美丽的眼眸中,忽然有泪涌出,在雪白腮边滚滚下滑,凄美之极,单薄的身子如风中小草般轻轻颤动不止。

三千年的往事,永恒不悔的爱。

是命运安排他们的相聚,又是命运安排了他们再次分离。

她恨命运,可是,那又能怎样?

心酸、凄凉、委曲、无助、恐惧……那么多不安的情绪,令她心神混淆,迷乱。

逆天摇头,满脸心疼之色,道:“不要难过,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吗?以梦……”

“嗯。嗯。”诗尘伸出了手,抹去眼角的泪,但声音却仍抽泣不止:“我……答应你……答应你……”

逆天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心中再无牵挂,怨念化作青丝,渐渐归无,当最后的几缕青气渐渐弥漫开去之时,诗尘忽然全身一震,急忙伸手去触摸,只可惜,那几缕青丝却已然淡化无形,再无半分痕迹。

“逆天……逆天……”

恐惧袭上心头,一瞬间,诗尘只觉这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那样一种无人能懂的孤寂,恍如刀剑剜心,痛得她无法呼吸。

忽然间,这美丽女子,她失声痛哭了起来,楚楚可怜,凄凉无限,脑海混混沌沌一片,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直接昏迷了过去,然而在昏迷之前,她感受到有一双温柔的手,接住了自己坠落的身体。

意识消失之前,诗尘睁着一丝眼缝、看见了一张迷糊中透着隐约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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