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在京城的府第不算豪华,这只是他暂住的地方,身为山东巡抚能住在京城,除了山东如今为八国联军所占之外,也足以显示其在朝廷的地位,作为荣禄力荐的新贵,在文武百官中早已崭露头角。
这是第二次见袁世凯了,头一次是刚进京城了那天在街上与其手下冲突。说老实话,这个在后来中外闻名的家伙并没有自己平日里想像的那么恶心,四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挺精神,又目放光,炯炯有神,说话中气十足,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干练。第得不算帅,但也绝对不丑,可以说,以他现在的地位,肯定是很多女人心目中的完美男子那一类的型,是那种在战场上刚毅果断,雷厉风行的外表,但实质上如何,郭绍风自己很清楚,他就是一个出卖革命的卖国贼。
拿他和吉铭做了个比较,郭绍风惊讶的发现,在自己心目当中,这两人竟然是不分高下,只是直觉上那个风靡万千少女的吉铭似乎在城府上比这个袁世凯还要深上一层。
袁世凯对郭绍风的道来显得很是高兴,至少表面如此。双方一番客套,少坐后,郭绍风道:“久闻袁大人大名,用当今治军这楷模,一直未能得见,今日能一睹大人风采,三生有幸。“袁大人一听,这叫什么话,是夸我吗?弄不清真假,只好避开,说道:“呵...郭少兄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已得荣公赏识,难得,难得啊。”
“袁大人,小人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大人已经知道了吧?”
“荣公已着人通知本官了,不知郭少兄预作何安排?”
“大人,小人的粮仓在山东有两地,山西有两地,若是大人能派齐人马的话,一个月时间,最少可运回京城十万石。”
袁世凯暗惊,一出手就是十万石,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十万石的粮食,足可供十万大军吃上两三月的,看来这小子来头不小啊,要不然怎么连荣禄也要对他另眼相看呢。
“人马不是问题,只是郭少兄真能凑齐十万石?”
“实不相瞒,这十万石中有三万石是前年的陈粮,三万石是去年的陈粮,只有四万石是今年的新粮。只是不知大人预派多少人马护送?”
袁世凯转了转眼珠,道:“少兄所说有四处粮仓,这样吧,我各派一营五百人护送,如何?”
郭绍风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大人应当知道,这沿途义和团闹得厉害,对于我们这些生意人来说,头疼得很啊,如今有袁大人派人护送,别说是义和团,就是洋人也奈何不得了,哈、、”
袁世凯真想杀了眼前这个人,自己退居京城,就是变像的放弃了山东,任八国联在那里作威作福,这是自己最没有面子的事,这个混蛋居然这么说出来。难就难在他如今算是荣禄保护的人,得罪不得,更别说要报复了。
“郭少兄,不知你所说的四地粮仓是哪四地?”
“哦,山东是聊城、济宁,山西是太原、晋中,介时我可各使一人随大人的人马前往这四地,各地都会有人接应。”
袁世凯看了看郭绍风,沉吟半晌,道:“郭少兄,荣大人虽未明说,但你也知道这几千的人马都要吃饭,你看...”
郭绍风心道来了,看来还真是没有便宜的事,这样也敢跟自己要钱。道:“大人放心,这沿途所费都由在下负责,当然了,大人能如此深明大义,出手相助,在下也感激不尽,这点小小意思,请大人笑纳。”他递过去的并不是银票,但是袁世凯见了比见到银票还高兴,作为一个官员,在银票面前总还要推脱一番,而这个东西却不是银票,而是一个盒子,但任谁都知道,这盒子里面就算不是银票也一定是什么宝贝,所以袁世凯高兴了,接过盒子后拽得紧紧的,就怕郭绍风一后悔又抢回去。
郭绍风知趣的说道:“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大人不用送了。”其实也没有人要送他。
等郭绍风一离开,袁世凯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这个盒子,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事成之后,定当重谢。把袁世凯气得脸色煞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气归气,这事还不能不办,这可是荣禄交待下来的,再说了,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到时还得怪自己一个护送不周之罪。真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刚出袁府大门,就老远看见一个人朝着里面张望,这人看上去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那人一见郭绍风出来,马上就笑脸迎上,“郭少爷,我家贝勒爷有请。”
原来是安贝勒的人,难怪这么面熟了。心想自己反正也没有事,回荣府也无聊,不如去陪安贝勒玩玩,也算解解闷吧。便点点头,随他上了轿子,往安亲五府去了。
要轿子里渐渐睡着了,最后还是被那个带路的人叫醒的。稀里糊涂的下了轿子,揉了揉双眼,不对,绝对不对,这里不是安亲五府,看上去比安亲王府更华丽。
“喂,等等,这是什么地方?”
“贝勒爷正在里面等你呢,请跟我来。”那人也不答他的话,头前带路。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所谓不做亏心事...可是越往里走越感觉不对,这是哪儿啊?不会是传说中的皇宫吧?这也太离谱了。远远的看到安贝勒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一块好像是在聊天,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一天到晚无所是事。走上去,叫道:“安兄,你搞什么啊,大老远的叫我,又有什么好玩的?...你瞪什么眼啊?眼睛里进沙子了...这位兄台是...”
那个人对郭绍风一点头,笑了笑并未开口。旁边的安贝勒急得直挤眼,但郭绍风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意思,也不理他,直接就问旁边这个看上去英武不凡的人,“这位兄台看上去也不似和安兄是同一路人嘛,怎么也会有闲心陪他啊?”
“哈...”那人大笑三声,道:“说得好,说得好...安...安贝勒,你这位朋友还真是了解你啊,哈...”
安贝勒就像是脸上着了火似的,凑过来一拉郭绍风的衣袖,道:“别乱说话了,快见过皇上,快...”
“什么?皇上?”郭绍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人就是皇上,不可思议,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自己居然见着皇上了,而且还是个自己没有出生就已经死了的皇上,见鬼,还真是见鬼。
郭绍风并非清朝人,没给过什么人下过跑,印像中好像就是自己参军的时候在父母坟跪过。所以既便是当着皇上,他也没有跪下来,就连称呼都忘了。他没动,可急坏了旁边的安贝勒。
“喂,你傻愣着干什么?快跪啊。”
“啊,跪?”这才想起来这年头的人都喜欢下跪,想想也对,眼前可是皇上,唉,就当是入乡随俗吧,卟通一声跪了下来,还学着从说书的那里学来的口气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三十来岁的人正是当今皇上光绪,一个满怀抱负却屡屡不得志的人。见郭绍风跪下,他也在石凳子上坐下来,说:“起来吧,以后跟朕不用客气。”
“谢万岁!”站了起来,却不像别人那样在皇帝面前一逼奴才样,头也不敢抬一下。他却豉着个大眼睛一直打量着光绪,以前听说书也没少听,今天算是见着了,不错,有点帅,就是好像不太开心。也难怪,当今这种局势,当这个倒霉皇帝,能开心得起来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