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娜大陆的东北海岸,几千年来,有一个小渔村。人口不多,民风极尽淳朴善良。
盛夏晌午,烈日悬在当空。徐徐海风吹来,却也不显得燥热。
广阔大地与天际之间,海水一波波荡漾,滚滚浪花推开了零零散散的贝壳,掩盖住几只小螃蟹,抚弄着,一个男孩古铜色的脚丫。
那男孩甜美地闭合双目,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海滩,看起来眉宇清秀,十一二岁的模样。此刻,足底感觉到海水的清爽,眉梢微微一皱,不禁缩了缩腿脚,蜷起了身子。
“罗轲,醒醒!”
耳边,轻柔的女声传来。
说话的少女见男孩没有反应,便倾下婀娜的身段,侧跪在少年的身旁,捧起海沙,移至少年的额头。眼瞧着那细沙,透过一双雪白娇嫩的小手,一丝丝淌到男孩的面颊。同时,少女娇喘着气息,粉嫩的小口中,荡漾出“呵呵”笑声。
“哪个臭不要脸的!咋就这么讨厌呢!”
被惊醒的少年名叫罗轲。他揉捏双目,警觉坐起。见了女孩俊俏模样,火气顿消,用手挠挠后脑,无奈地摇头叹息。
“啧啧啧,菲儿你好生顽皮,睡个午觉也不让人愉快!?”
那女孩莞尔一笑,娇红双唇间,露出满口明澈白齿,温柔又不失严厉道。
“一天二十四个时辰,你可睡二十多个!如此这般,何以立世担当?”
罗轲听闻,含羞笑笑,便义正言辞反驳。
“这一上午,一刻未曾清闲,尽数帮家父修船补漏。你姑娘家家,可知这其中辛苦!再过几天,又是出海的日子,我得把后勤工作都做全面了,做完善了不是?”
陪罗轲一起侧坐在海滩上的少女,名叫董菲。十年来,与罗轲青梅竹马,俩小无猜般长大,关系甚好。早些年月,对罗轲也是百依百顺,哥哥长哥哥短的。熟料女大十八变,虽然越发聪敏靓丽,可脾气也跟着相貌成正比上涨。最近更是有事没事,逮着个机会,就数落罗轲一番,搞得罗轲都有点恐惧症了,一见到董菲,心里就有点打触。
“哼!终日睡大觉,做白日梦,你还有理?!”董菲不依不饶继续数落着。
罗轲听了,倒也不慌。在他看来,睡觉是作为人类每天必须做的,天经地义的事,是人生的大事和乐事。而像罗轲这样,可以睡到一定境界,这绝对是可喜可贺的,是需要天赋的。对付菲儿的胡搅蛮缠,罗轲向来自有一套法则,就是避其锋芒,转移话题,切不可意气用事,正面冲突。本着这个原则,他咧嘴笑笑,侃侃说道。
“菲儿你别说,这梦里自有颜如玉,梦里自有黄金屋,美轮美奂,妙哉妙哉。你猜猜,我刚才都梦见啥了?你绝对想不到。”
罗轲本以为,凭借自己妙语连珠,定能博得菲儿的好奇和追问,鼓着张大脸,笑嘻嘻地,朝着菲儿的小脸蛋凑了过去。岂料,瘦小又俊俏的菲儿,作为一个大众眼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抡起了浑圆的拳头,一拳杵在了罗轲的胸口之上。只见罗轲满面通红,直叫他半天没缓过气来。
董菲面上闪过一缕红潮,娇嗲道。
“。。,你个猪头,那是书里才有颜如玉,书中才有黄金屋,你的梦里尽是些乌七八糟的脏东西,我不猜!我不猜!”
罗轲识趣地将身子向后挪了挪,怯怯道。
“乱讲!怎么是脏东西?其实,我刚才梦见了白雪皑皑的长伯山。而且,我每天做梦,都能梦见菲儿你啊,难道你是脏东西?”
“滚滚滚!”菲儿说完,忙不迭又是一拳,重重打在罗轲的面颊之上。
罗轲虽有防备,却不料得菲儿出手极快,迅若灵狐一般。随之向后一仰,重重摔倒在沙滩上。
“哎呀呀!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更何况,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啊!打坏了,你不心疼么?”
罗轲爬身起来,一边揉着脸蛋,一边大声喊冤。心里想着,这小丫头片子的拳头够劲,速度也比往日快了许多。想必,一定是偷偷练武了!
菲儿痛扁罗轲后,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小拳头,不禁也感到不可思议,沾沾自喜。与其暴力倾向的性格相比,完全不着边际的可爱面容上,随即荡漾出来,转瞬即逝的一抹笑容,末了还不忘埋怨挖苦一番。
“哎呦,不错呦!你竟然还有娶我过门的志气?我以为你只会睡觉呢。那你可要听好,想娶我过门,最起码也要通过村里的武选,打败咱们村中,那几十号每天武场上,刻苦练功的老少爷们。倘若你侥幸,真做到的时候,我再考虑考虑,兴许可怜你,一不留神嫁给你了也说不定。你觉得怎样?”
“我靠!”罗轲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
“什么?”董菲听罗轲出言不逊,立马花容失色。抡起了看似娇美,实质上很坚固的小拳头。而那拳头在惊恐的罗轲眼里,竟有如沙包般大。
“没!没什么!合理!合情合理!”罗轲紧忙点头哈腰,嬉笑着奉迎。见菲儿稍稍平复了情绪,放下了拳头,罗轲又壮了壮胆子,接着说道。
“不过。”
“不过什么?”菲儿边说边瞪了罗轲一眼。
“菲儿啊,你消消气,且听我道来。这练武,终究是为了打打杀杀,于我心中,最为嫉恨战争,实在残酷至极!菲儿你可曾想过,这战争造就了多少流离失所的孩童,让多少美满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又让多少妙龄少妇,刚刚过门就失去了丈夫,守了活寡,作孽啊。”
正言谈间,偷瞥一眼菲儿面容,见其一脸狐疑之色,随后话锋一转,又道。
“据我揣测,这一切罪恶的根源,皆是习武造成的!我真心乞求世界和平,愿人间充满爱意!倘使人人都不去练武,这世界将成为美好的人间。所以,不如这样,我和他们比点别的手段,比如说打鱼,你看中不中?”
董菲听罗轲啰嗦了一堆,原本如冰雪般晶莹的脸蛋,也不知是因怒火还是羞涩,一时间红潮滚滚。她站起身,冷冷说道。
“没出息!”言罢,转身便要离去。
“菲儿,菲儿!别走啊!”罗轲紧忙追上,拉住了董菲娇柔纤细的小手。
菲儿头也不回,甩了下手臂却没甩开,微微回眸,愤愤问道。
“你真的,对练武一点兴趣也没有?”
罗轲栽歪着脑袋,想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故作自信亢奋的模样,回答。
“有!嘿嘿,不过我不是那块料!”
“我明白了,你这辈子,就是想当个渔民呗!”董菲抿了下小嘴,说完便又要离去。
罗轲见董菲耍起性子,心中委屈,忙高声解释起来。
“我捕鱼,我打猎,哪一个不是为了菲儿你?我家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这世道,想过上好日子,想出人头地,没有钱,一切都是枉然!我的理想就是娶你。只有捕到鱼才能赚钱,有了钱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董菲缓缓回眸,哀怨地望着罗轲,面容冷艳,看上去既不欣喜也不难过。
随后,又听董菲道。
“你以为光凭打鱼,打很多鱼,就能养活我么?我遇到危险,你有能力保护我么?你遇到危险,你能保护你自己么?”
将将说完,董菲狠狠甩开罗轲的手,头也不回,往海边的村子跑去了。罗轲正想追,转念一想,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整天粘着姑娘家也不是个事,这女人啊,绝不能太惯着,是自己的终究是自己的,一旦真过了门,到时候赶都赶不走。毕竟心里犯气,不禁又自言自语道。
“这阳光普照,大好的和平年代,哪来的什么危险?切~”
言罢,独自木讷地站在沙滩上,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黑布发带,将披散的头发捆扎起来,伸手提起修船的工具箱,便朝着村子的方向缓缓走去了。
罗轲和菲儿生活的渔村,名叫望洋村,位于柴娜大陆的东北角海岸上。先前此地,也属于柴娜广大的内陆地区,是忍者一族的发祥地,曾聚集了大批忍族精英。
八千多年前,在柴娜大陆北方山系,长伯山皓月天池,发生过一场惊天骇世的三雄会战。交战者乃是三族的首领,分别为大武国武尊---项禹,影忍国影流忍---流川翼,以及道宗大长老---玄壶子。
于交战之中,武尊项禹重创道宗玄壶子,直将其打得跪地求饶,俯首称臣。而后,武尊与流川翼再行比试。那流川翼自知实力不济,使出诡诈忍法,将武尊困入幻境之中。项禹怒不可遏,一时惊觉!挥手间劈天斩地,竟硬生生,将柴娜大陆东海岸削出道狭长裂痕,随之一分为二。流川翼见忍法结界被破,慌不择路,便率族人踏上分离出的岛屿,集众忍之力,推进其驶离了柴娜新生的东海岸,方使忍者一族逃过浩劫得以延续。而后,道宗一族畏惧项禹神力,委身求存,苟延于长伯山东南一带的半岛,是为科瑞尔半岛。
至此,三族鼎立,再无战事纠纷。
而今,历经八千多年风霜雨雪。倘若站在望洋村西边的山头之上,隐约可以观望到,海天交界之处,有一片岛屿的影像,那便是柴娜先前的海岸区域,携忍族逃离灭顶之灾的方寸之土,便是泽泮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