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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百年痴恋(上)

盘古开天辟地之初,女娲仿照自己的样子以泥土造人。而最初的人类却空有骨血而没有情感。上天怜悯苍生,派来几位大神,分别为人间带来了生老病死、命运变幻、七情六欲……上有执掌人间生、死、命三位大神,下有执掌赏罚、情欲、时空、能量等七位职司之神。众神各司其职,仙界秩序井然,大地人间便生生不息,繁荣安定。相反,仙界祸乱一生,凡间也必定灾祸连连。因此,仙界自有一套森严的戒律,目的是约束众仙恪守本分,勤于神职。

近千年间,在仙界三大神的带领下,各神无论神职高低,都事必躬亲地履行自身责任。人间亦得福于此,也是一派欣欣向荣。

但,凡事总有例外。

仙家之中也有闲散懈怠之人,他素日独来独往,不愿与众仙走动。此人即执掌梦境幻像的职司之神——幻境大神。他既不像众大仙那样执掌着人间生杀大权,也不如其他神仙那般心系万世苍生,甚至在他自己的执掌范围内也无过多介入。他只是抱着“笑看人间万世,醉卧梦里千年”的心,做了一个最好的旁观者。

幻境大神的仙力虽是七大职司神中最弱的,但他却可随意进入任何人甚至是神的梦境,同时他也拥有改造梦境以及通过梦而改变现实的能力,因此就连仙界三大神也不敢对他太过苛责。

自大地混沌初开以来,无论仙界境况如何,幻境大神都只做了一个孤独的旁观者,任其年月荒芜,始终岁月无痕。他看过帝王坐拥天下的梦,看过世间痴人追名逐利的梦,也看过少女情窦初开的梦,但这些梦对于他都是没有意义的,从始至终,他只是旁观者,也只做旁观者。

直到有一天,他已经记不起那日的年月。也只是兴至闲游,他的元神进入了一个人的梦。梦中,他看见一个女孩儿在一片无垠的草原上骑马奔腾,裙裾飞扬、笑容灿烂,这画面竟让他有些出神。阅人无数的他早已认为自己再不会为人所动,但此刻,他心里竟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是这女孩儿的笑容太过干净,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纯美,又或许,是这春日阳光有些耀眼了。

正在这时,女孩儿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头大黑熊,吓得她跌下了马背。大黑熊伸出利爪,要将女孩儿撕成碎片。显然,女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坏了,她拼命地跑,拼命地喊……一直逃到河边,黑熊还是紧追不舍。

眼见黑熊已经快将女孩儿*到绝路,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挥了挥,黑熊便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手干预,虽然明知这只是一场梦。正自嘲着准备离开,女孩儿却一眼看到了他,于是大喊起来:“诶,刚才你看见一只大黑熊了吗?”他觉得有趣,又回转身来,看见女孩儿惊慌失措的脸,柔声安慰道:“它已经跑远了,你不用怕。”女孩儿似乎还惊魂未定,慌乱地朝四周看,想确认他的话。见女孩儿确实被吓得不轻,他走过去说:“让我送你回去吧!”没等对方回答,他挥了挥手,女孩儿的双眼微微闭了起来,轻轻地倒在了地上,像睡着了一样。看着女孩儿的睡颜,他感觉像是吸了一口甜甜的风,“再见。醒来后你不会再记得这个噩梦了。”

从那天起,以往逍遥自在的幻境大神心中似乎多了一些牵挂和忧思。他,总想再去看看那个女孩儿。

再见时,依然在梦中。

女孩儿伏在床边哭泣,哭得伤心欲绝。他很想过去安慰,可又有些犹豫。正在这踯躅之时,女孩儿转过头来,胡乱擦了擦满眼满脸的泪水。看见他也不惊讶,只是说:“我好像见过你……”思索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似的,“我应该认识你,感觉真的很熟悉。”听了这话,他的心里微微一动。他很清楚,对这女孩儿的关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一贯原则,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问:“每次见你,你好像都不开心似的。发生什么事了吗?”女孩儿泪眼婆娑,样子甚是动人地说:“下个月,我就要进宫选秀了。进了宫,再难见到父母姊妹,只能年复一年地在宫中等老,心中苦楚罢了!”

他看着女孩儿,有些心疼和惋惜,想起那次梦中的黑熊,也暗示着女孩儿对皇宫的恐惧。过去他从不会安慰人,但此刻他希望能宽慰她:“进宫也不是坏事啊,你们人间不是有好多女孩儿都梦想着能进宫,能飞上枝头吗?”女孩儿带着股倔劲儿,她发狠说:“我不稀罕荣华富贵,只求与真心人生生世世。要我与那么多人共享一个男人,我宁可死!”听到这话,他叹了口气,真是个倔丫头!女孩儿抬起头,撅着嘴:“我就是倔,我阿玛额娘都叫我倔青青!你叫什么名字?”“你叫青青?真好听的名字。我叫……”他犹豫了一下,“清靈。”“清靈?我们还挺有缘分的,都有一个青字。虽然你的安慰不怎么样,但,还是谢谢你笨拙的安慰了。”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就如相识已久的老友。

没错,正如大家所料,清靈是七大职司神之一的幻境大神。对于他而言,万古荒芜的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或许就从那天起,时间于他而言只分为两种——见与不见。

从此,他常常出现在青青的梦里。他利用自己的神力,将天下的美景都搬到青青梦里。他们驰骋于草原,相依看日出日落;他们漫步于花海,嗅着时光的芬芳;他们跋涉于高山,只为摘下那最朵美的雪莲……就这样,他们相爱了,虽然只在这虚无的梦境里。

或许只有深陷爱情的人,才能懂得那种为爱的惴惴不安。清靈可以掌控所有人的梦境,但他却发现渐渐掌控不了自己的心。他第一次害怕这虚无缥缈的感觉,害怕梦醒后的青青会与他形同陌路。

他发誓一定要见到她,这次,不再在梦里。

那时乌雅府里正值夏花烂漫,清靈透过长廊边的藤萝,看见一个俏丽的女子身着一袭紫衣,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出神。他慢慢地向那女孩儿靠近,越是靠近,自己的心越是剧烈地跳动。直到绕过藤萝,与女孩儿面对面,他还是没有开口的勇气。

“青青!”女孩儿听到有人轻唤,眼神对视间,恍若前世今生。她注视着眼前的男子,自己的心上人,他竟真从梦里走了出来。当时她的心情可能就如这满园夏花,绚烂而明亮。她踩着斑驳光影,快乐地跑向这个给了自己如花时光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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