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以为我找到这个理由能让池田大佐哑口无言的。哪知,他只是淡然一笑,说:“瞧瞧,这样的问题你都能想到,还不承认自己很机敏吗?”
“我这是──”话未说完,我又急忙闭住嘴巴。我差点说出,这只是我情急之下找到的一个借口。
“我知道要你跟我合作,你还有所顾虑。但是……”池田正色道,“除了跟我合作,你没有别的路可走。以你现在的能力和地位,想凭一个人的力量斗垮戴胜和青木由贵这两个大财团的掌门人,那简直就是蚍蜉撼树,简直就是自不量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单打独斗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得比你父母更惨!”
“跟你合作就行了?”我反驳道,“我爸爸就是跟你合作的,可结果怎么样呢,哼,还不是惨死在山沟里!”
“我承认,你父母的死我有疏于保护的责任,但那也是你父亲不听我劝告的结果!”
池田的话语中含着一股怨气,显然,我的指责让他生气了。他喘了两口粗气,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说:“如果你想报仇,如果你想夺回你爸爸的产业,如果你想活下去,还想给你们刘家留下一条血脉,然后开枝散叶,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你就必须跟我合作!我不保证一定成功,但我保证,我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你!”
我瞥了他一眼,又被他那凶巴巴的眼神逼得垂下了目光。我哑口无言。事到如今,貌似只有听他的话了:跟他合作不一定成功,不跟他合作一定不成功;既然这样,何不冒险一试呢?我犹豫良久,在心里接受他的要求。
“但是,”我说,“我刚才说的那件事也的确是个问题啊?如果青木由贵知道我的身份,我怎么潜伏下去呢?”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池田皱了皱眉头,“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青木由贵好像没有发现你的身份,至少他还没注意你。”
“怎么会?”
“他的注意力只在JNK和你爸爸身上,对你们国内的情况不太关心。所以,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关注过你。但是,我要提醒你,不要跟戴嘉怡走得太近!青木由贵本来是没有注意你的,但你若是老跟他的老婆勾勾搭搭,他的注意很快就会被你吸引过来!别忘了,他也是男人,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讲,他还是一个比你更强大的男人!”
“切!”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我不想跟他讨论嘉怡的问题,便急忙转移了话题:“那戴胜呢,他总该知道我的情况吧?他就不会跟青木由贵说吗?”
“我想……”池田不太有把握地说,“我想目前不会。”
“为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是我的强项,否则我也不可能成为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生。
“因为车祸被官方定性为意外事故,因为他要把精力全都放在生意上,因为……”池田瞥了我一眼,“因为他根本瞧不起你!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认为你就是一个胆小怕事而又蠢笨无能的富二代,除了念书和应付考试,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才是你的全部本领。当然啦,这还要归功于你自己:是你的低调的性格和装傻充愣的行为保护了你。”
我根本不在意池田是否赞扬了我,我所关心的是我以后的安全,我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于是,我追问:“如果你猜错了呢?万一戴胜和青木由贵都知道我的身份呢?”
“这不可能!”池田说,“如果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就不可能被戴嘉怡招进朝日集团,还做什么策划总监!”
“我说的是,万一呢?!”生死攸关,不能马虎。我与他纠缠着。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的命就太不好了!”
“你这是什么话!”
“我承认,跟我合作是有危险的。”池田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的眼睛,“怎么样,愿意冒险一试吗?”见我不答话,他又使起了激将法,“你要是怕了,那就算了。”
“少废话!”年轻气盛的我中了他的激将法,“以后我们怎么联系?”
“以前我给你的那个电话,你还留着了吗?”
“都记在这里了!”我拍了拍脑袋,“不就是3528……”
“记住就行了,不要说出来。”池田打断了我的话,“记住,这是你的保命电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拨打。你还记得打电话时都说什么吗?”
“记得。”我点了点头。
“这就好!”池田沉吟了片刻,然后说,“以后你不要联系我,就假装没我这么个人,我会联系你的。如果你有什么消息或资料要交给我,就去江户人家,住进昨晚你住过的那个套房。那是一个安全屋……”
“什么是安全屋?”我插话道。
“安全屋就我们的秘密联络地点。当然啦,所谓的安全屋也只是相对的安全。”
由于嘉怡的关系,我对江户人家没有好感,便问:“你们为什么把安全屋设在江户人家?”
“因为那是我们的地盘。”
“什么?”我惊讶不已,“江户人家是你的地盘?”
“是我们的地盘!”池田强调了“我们”之后,又说出一句令我更加惊讶的话来,“其实严格来讲,那是你的地盘!”
“什么?!”我目瞪口呆。
“江户人家的老板名义上是山口组,其实是JNK。”池田停顿片刻,给我以思考的时间,“既然你是JNK的老板,江户人家自然就是你的地盘!”
我的天呐!这个我几乎天天见到却从来不敢进去的江户人家,这个曾经见证了戴嘉怡与青木由贵的订婚典礼并给我带来莫大耻辱的江户人家,竟然是我的!这怎么可能?这、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望着池田大佐,极力猜测在他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下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的高深莫测既让我感到安全,又令我惊悚,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令你惊愕不已。我觉得自己就是他手里的一个牵线木偶,他牵一牵,我动一动,似乎我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跟你合作,我算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问,“傀儡,线人,卧底,或着编外警员?”
“都不是。”池田笑道,“我们就是合作者。你帮我,我帮你,就这么简单。”
“合作者?”我冷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我就是你手中的木偶呢?”
“你不是木偶。我完全没有控制你的意思,实际上我也无法控制你。”
我哼了一声,冷笑道:“行啦,行啦,别解释了,虚伪!就是做你的木偶也没关系,我愿意不就行了。说吧,我到了安全屋怎么跟你联系?”
“只要你到了那里,就会有人主动跟你联系。”
“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是,我怎么知道他是谁,该不该把东西交给他。”
“与你联络的是个女人。她会主动要求赔你过夜,当然不是真的。”池田撇着嘴角轻笑了一下,“你告诉她,服务一夜的价格只是一百日元,如果她不答应,她就不是自己人;如果她答应了,你再给她半张一百日元,她要是收了,就是自己人。然后,你就可以把东西交给她了。当然啦,这只是初次见面,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个联系人应该是固定的。”
“如果发生了意外呢?”对于性命攸关的事,我想搞得清楚一些。
“如果有意外发生,我会通知你。”池田突然改用一口流利的东北腔,一字一句地说,“通知方法是给你发送快递,发送人是筱馨,没有发件人的地址。筱馨的谐音是小心,这个你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十分诧异他的中文能讲这么好,还是纯正的东北腔。
“记住,”池田又改回日语,“如果你收到的快递是咖啡,就是坏消息,你要立刻停止一切行动;如果是巧克力,就是好消息,你可以继续行动;如果你收到了雪花梨,你要马上撤离,一刻也不能耽误!如果撤离有困难,或遇到了危险,你就拨打那个救命电话。只要你能坚持十分钟,最多十分钟,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池田的这番话把我说得胆战心惊,右眼皮一个劲地跳。我希望,在我遇到危险时,前来救我的是他池田大佐而不是别人,别人我不放心。于是,我问:“救我的人是你吗?”
池田摇着头说:“不是。”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问:“那他认识我吗,来救我的那个人?”
“见到来人,你要装出生气的样子,冲他喊:八嘎,八嘎,我是八嘎!”池田又用叮嘱的口吻说,“记住:是两句‘八嘎’,一句‘我是八嘎’。”
我了个去!他可真是一个合格的国际刑警,连我的外号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