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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窗和爱情

[香港]潘铭遷。

钱钟书《写在人生边上》又说:“一个钻窗子进来的人,不管是偷东西还是偷情,早已决心来替你做个暂时的主人,顾不到你的欢迎和拒绝了。……从后窗进来的,才是女郎们灵魂肉体完全交托的真正情人。”

是的,窗子和爱情的确大有关系。不能说从门口进来的一定没有爱情,但门和窗代表的爱情性质不同:门的爱情是礼数的,窗的爱情是奔放的;门的爱情厚实,窗的爱情轻灵;门的爱情拘谨,窗的爱情浪漫……

窗子的爱情表面看来是男子采取主动,不然哪里来的精力胆识精神气魄呢?但是,假如从街上园中做人望高处的仰瞻,但见交疏绮窗风吹帘栊,有什么好攀爬的?必须窗框里镶着一个玉人,甚至半只玉臂搁在窗外,甚至轻启朱唇盈盈一笑,那才叫做有了思春的信息,像《红楼梦》中栊翠庵里生向墙外的红梅。窗既然打通窗外窗内的世界,那么里头的难堪寂寞的心灵凭借着窗子向外传递消息,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鲁灵光殿赋》说:“玉女窥窗而下视。”庾信的诗也说:“雕窗玉女窥。”一个“窥”字,把谁是主动的问题交待得活灵活现了。(虽然,我们也要明白,这些诗赋作者都是男子。)

假如你问:“为什么要窥窗呢?窥门不更直接吗?”“那我只好赠你一句《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结尾诗:“不晓风流莫妄谈。”试把《古诗十九首》中的名句“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改成“盈盈楼下女,皎皎当门户”,那真难堪到极点。凭窗的爱情是高蹈的,倚门的爱情是乞求的;凭窗所以暗示,倚门则是明言;凭窗是寄意,倚门是卖俏(或卖笑)。

奉劝室有“玉女”的男子,多留意窗子的作用,最好经常和爱人一起凭窗远眺。朱槔的诗句:“隔水不容招手唤,的窗已有画眉人。”可为诸君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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