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教室里的灰尘不多,可我仍是拿出纸巾一点一点的擦干净,省得一会儿这个喜欢挑我毛病的少年又会从嘴巴里蹦出别的词儿来。直到快捡起最后一本,林扼若无其事的从我面前走过,一只脚重重的踩在我手上。
手背上的疼痛一直延伸到心里,让我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我抬头看他,却看见他眸子里含着冷笑,只是扫了我一眼,似乎毫不知情极为自然的和旁边的同学闲聊着明星偶像、网游小说的话题,谈论的十分起劲儿。
“小蔓,你的手流血了。”林扼迟迟不肯走开,若兰推了林扼一把,“你踩到小蔓的手了。”“哦,是吗?”林扼扬眉笑了笑,阳光像是生长在他脸上,笑容耀眼得夺目。
“没事儿。”在林扼移开双脚后,我对上若兰心疼的目光,淡淡一笑。他看向我的眼睛里同样是充满笑容,但这笑容隐隐透出一种恶意,让我轻易捕捉住。
尽管我思前想后,总是找不到原因。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他笑着看向我,一脸真挚的说。林扼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以此显示诚恳和礼貌。“不好意思,我是有意的。”对上那张精致帅气的脸孔,我笑得格外璀璨,迅速抬手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
——“啪”。教室里一阵寂静,鸦雀无声。
林扼不可思议的瞪着我,其他同学在沉默一阵后,似乎有些颤颤惊惊,忙着自己的事情时都格外小心翼翼。“小蔓。”若兰扯了扯我衣袖,眼里的怜惜和担心混在一起。“快上课了。”我笑笑提醒她,转身坐在座位上。
林扼一直瞪着我,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他的嘴角,渗出一缕缕血丝,从他那张俊挺的脸上蜿蜒滑下,然后,被他用手擦去。
“舒蔓同学,你为何无故殴打同学?”班主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同学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而我这里正是他们目光交汇的中心。
那么多眼睛里,有多少是担忧我的呢,我有些走神。因为无话可说,所以一直保持着沉默。“是他先故意踩小蔓的。”若兰偷偷的补上一句,却被班主任一瞪,又缩了缩声音:“本来就是。”
“其实的确是林扼先踩舒蔓的。”过了一会儿,坐在教室里另一角的杨小乐又弱弱的说了一句,班主任脸色一青,瞄她一眼,又看向林扼:“怎么会流了这么多血?”
他一脸心疼看着林扼:“你为什么要踩舒蔓。”“是舒蔓先把林扼的书本弄掉的,”一个女孩子说,她的头发被染成浅栗色,高高的扎起,额头前的流海快遮掩到上眼皮,衬着她的脸更加小巧玲珑:“何况林扼还不是故意的。”
我只记得她大约姓李,名字并不清楚。这个班上对我有敌意的女生并不少见,入校不过一个多月,我也没时间认认真真记她们的名字。“说来说去还不是你的错。”班主任一声冷哼。
“哦,林扼不是故意的,只是把我的手踩流血了而已。”我故作无奈的笑了笑,刻意摊开手背。“你身为全年级第一,虽然不是什么班干部,也起了一定的带头作用,你怎么可以打他。”班主任恨恨的看着我,毫不动摇的站在林扼那一派:“况且你一个女孩子家,出手居然会是这么重。”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的手被踩得有些痛,忍不住就做了一下舒展运动,但是没有想到,林扼同学的那张脸居然凑得那么近,可能是因为就算他不是有意踩我手的,心里也在抱歉,所以就存心让我打一下。”我嘴解上扬,扯出一丝弧度。“你以为我会相信?”班主任气得脸色惨青:“今天晚上放学之前,教出一篇200字的检讨,——不,交一份2000字的检讨,要不然……”他气哼哼的说,恶狠狠的看我一眼,话头却就此打住,直接转身离开。
“我先带你去学校医务室包扎伤口?”等班主任走了,若兰着急的询问。“紧张什么,流了一点血,又死不了,生理学上说,适当流血对身体有好处。”
“你现在还笑得出来。”若兰急道。“不让我笑,难不成还让我哭?”我又笑了一笑:“别担心啦,过几天就会好的。”
她却格外细致,拿出湿巾把伤口周围的血迹和污迹一点点向外面擦洗,直到上课预备铃响。感觉到她惴惴不安,我更加感动,不由又冲她一笑。
“别笑啦,你笑得好难看的。”“好吧,看在你一向认为我笑容很漂亮的份上,这次这样打击我,我就原谅你啦。”她看我摆出正经八百的表情,也不由一笑,“下课了我再带你去医务室。”
“我会记住的。”直到老师走入教室,我才听到身边传来的林扼的声音,夹杂着莫名的恨意。“嗯,我也会记住的。”我漫不经心的笑着,却看见他将手上的血迹直接印刻在笔记本上,一字一顿格外阴沉的说:“你欠我的,和你欠他的,我会让你还得一干二净。”
“无所谓。”我掀了掀眉头,扫了他一眼,为他这无缘无故的恨意。
若兰一心要带我去包扎伤口,却被我执意留住。“你要知道,2000字的检讨可并没有那么容易写,何况还要晚上之前交上去,再说,这伤口也没见得有多大呀。”“好吧。那晚上一定要注意,回家了用盐水洗一下。”“嗯。”我点点头,又听她说:“可惜我们第三节下课,医务室的值班医生就不在了,晚上回家也没有多少药店不关门的……”若兰一旦操心,总是有些会碎碎念,这些反应让我忍俊不禁。
以我的构思,2000字的检讨并不算特别难写。在未上晚自习前,若兰已经陪同着我把这篇稿子交了上去。
“鉴于舒蔓同学的主任的积极的认错态度,那么我们就应该以包容的心态来接纳她,虽然她打了林扼同学,这种事件相当严重,但是知错能改,就……”
最后一节晚自习,教室里明亮的灯光也照不出林扼脸上的表情,他像是坐在阴影里,对班主任的讲话并不放在心上,而我听得昏昏欲睡,沉沉闷闷的趴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