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像瞒了许多事情?”孟执清澈的声音在这夜里突兀地响起。
磕头的人听到声音,木讷的转过脸来,表情空洞无神,脸色惨白吓人。她的发丝遮住了眼睛,声音低沉嘶哑:“你们若真能让伺儿顺利投胎的话,我愿以黎家全部家业相赠。”
“夫人,他怨气那样重,你起码得告诉我你所知道的,要不然我又该从哪里找解决的法子呢。”
她抬眸瞥了我一眼,沉默了会,方抿了抿唇道:“反正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她静静望着天际上的闪电,声音清远:“我本是寄族族长之女,受母亲的吩咐为一富商布置迷阵,黎遇他是那富商的长子,事情如评书里说的一样,我们性格相投,互生爱慕。他说要娶我为妻,我便回寄族请求母亲的意思。”
“母亲是十分反对的,直到我托着奄奄一息的身子,将无根冰莲献给母亲赔罪,她方无可奈何的答应了我,只说要去亲自观察观察黎遇。”
大夫人的神色开始转变,带着深深的恐惧:“母亲去到的那日,黎遇一脸的惊讶,他问我像母亲那般年轻貌美的女子,是怎样生下的我?我对他是那样的毫无防备,连想也没想便告诉了他,是因为我们镇族之宝的缘故。我从来没有想过人性会是那样的贪婪恐怖。”
镇族之宝?我眼睛一亮,得来全不费工夫,白日里观察了一天,果真宝物在这儿。
她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目光停驻在那堆白骨之上,眼底流露出追悔莫及的神色:“我赶过去的时候,母亲已经遇害。黎遇大概是怕母亲的鬼魂会缠上他,索性找了些人来超度。”
“那时,他就站在这那儿,目光直直的看着母亲,脸上带着深深笑意。我第一次觉得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他眼睛里流露出那样诡异可怕的光芒。”她顿了顿,有些嘲讽的意味。
“他看到我时,丝毫没有悔恨之心,还满心欢喜的与我说,说他今后可以长生不老,可以远离病痛了。兴奋充斥着他的脑袋,他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杀死的那个人是我的母亲,是生养了我半辈子的母亲。”
“我无数次想过要杀了他,可是我终究还是没能下得了手。我每日都活在愧疚之中辗转难眠,伺儿生下来的时候,黎遇害怕的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母亲在死之前给他下了个咒,要让他断子绝孙,要让他死于非命。”
她的神色悲伤,字字掷地有声:“这是死咒!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这都是我作茧自缚的结果,我理应……”
我闲闲剥了壳花生,打断她道:“二夫人她的巫术从何而来??
“她是寄族的大祭司,学识十分渊博。当初她便是以此相协,说只要黎遇娶了她,她就能想办法抱住伺儿的命。”大夫人如是说。
“母亲,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黎秦的声音凭空响起,她向着这儿快步而来,眸子死死望着大夫人。
“你听清楚了也好,省的我们重复一遍。”
早便发现了这女子在墙后观察,唔,我还担心她没有听清楚,要浪费口水转述呢。
“所以母亲,三……三夫人说的不是疯话?”黎秦的步伐踉踉跄跄。
大夫人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开口说了:“那次是连续下了五日的暴雨,被冲了出来的白骨刚巧被赏花的她看见了,她慌慌张张到处叫喊。黎遇知道到后,不知道与她说了什么,她便吓成那样子了。”
“这家子的人,倒是有趣。”孟执懒懒道。
有趣?我望着他的侧颜愕然,这恶趣味是闹哪样?不是说好的正义凛然吗?
次日清晨,我与孟执在园中遍寻黎伺那颗心无果之后,便直截了当的把人叫了过来。
孟执挑着眉头,淡淡问了句:“听说你们老爷有块宝玉?”
三夫人神经兮兮的望来望去,整个人警惕的极,表情夸张:“宝玉!宝玉碰不得的,它……它会死人,会死人……挖心……要挖心!”
二夫人看了眼我,如实说到:“有是有的,可老爷宝贝的很,平日里都是挂脖子上贴身带的,老爷死后也没看见过,想必是被他藏了起来。”
孟执依旧静静的望着她,不发一言。
她突的紧紧攥了拳,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是我杀害了老爷和少爷。可我若是要杀少爷,我又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少爷与我无冤无仇,我有什么理由去杀他?”
“长生不老的诱惑不大吗?”孟执一针见血道。
“我知你们不信,但相生蛊不会骗人!”二夫人撩起袖子,露出莲藕般洁白无暇的胳膊。淡淡血纹依稀可见,她沉着声道:“大夫人你可以来看看这是不是相生蛊,你们也大可以去看看老爷的手臂上有没有,我若伤害过老爷一分,此时必定是在黄土之下。”
“为何?”我异常奇怪的问,她不是寄族大祭司吗?不是理应报仇雪恨吗?可她为何要下如此的蛊来证明自己。
“倘若我不如此,他会愿意让我入门?”她轻轻笑着,即便是已年过三十也依旧妩媚妖娆、惑人心神。
我更加不解,她已不愿多做解释:“喜欢便是喜欢,哪来的什么缘由。”
“你们要是非认定了是我也无妨,但此时我却是要去休息了。”她像从未听过方才的话一样,又带着明媚笑容离去了。
大夫人望着她明显不稳的身形,叹了口气:“如若是她的话也就算了,她已经赔了自己的一辈子不是吗?”
“母亲,倘若是她杀了大哥呢,怎能轻易饶恕?”黎秦立马反驳,神色极为恼怒。
方才那个绿衣丫头急急忙忙跑进来,语气慌张:“大夫人!!您快去看看吧,我家夫人方才走在路上,突然呕了血,这可如何是好?”
我与孟执不约而同瞬移到了目的地,二夫人气息奄奄的趴在地上,鲜血从口中渗出染红了地上青石子。
“夫人,是谁做的?”我抓着她的手,急切的询问。
她恍若没有听到,只痴痴笑:“你终究是不放过我?罢了,反正我活着也没多大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