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被一阵阵电话铃声吵醒,那已经是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了。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起床去拿电话,原本以为是枫打开的,结果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这么快就忘掉了,还真是过分呢?”
“熏子,真是抱歉,不过可没有忘掉。”我有些惊讶,竟然会是熏子打来的电话。
“咦,看来的确还记着哩。”
“那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打了吗?难道所有的人找你都是有事才联系?不过你还真的有些奇怪了,明明就住在一个城市,却当初什么都没有说。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这个地方的号码,难道我就那么可恶?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不成。”
“不,不是那样,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怎么说呢,我觉得那样有些不合适。”
“不太合适…你竟然会这样说,还真的是奇怪得一塌糊涂了。”
“本来我就是个奇怪的人,我说过了。既不讨人喜欢也不让人厌恶。不过现在你也已经知道了,是一样的嘛,这先别管了,回来之后怎样?”
“一如往常啊,该干嘛干嘛,反正什么时候都那样。有时间没有,今天。”
“那还好,我却什么事都做不了,也不太想做。时间是有的,这些天都没事可做。”
“哦,这样的话…晚上请你吃饭。”
“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就当做我们认识的贺礼。”
“贺礼?这也未免…。”
“就这样说定了,我工作那家旅馆你是知道的吧,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可别拒绝,就这么说定了。”
“哎…。”
没等我说完,熏子便挂掉了电话。我还拿着电话,不过就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声音。
放下电话我便去浴室洗漱了一番,整理了几天都未曾整理的头发,刮掉了几天都未曾注意的胡须。但昨天那种感觉却还是在大脑里挥之不去,以至于现在思绪都不是很清楚,似乎一切都感觉漂浮在空中一般,浮浮沉沉。随后我也只是去附近的快餐店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
阳光刺眼并且热烈,不知何时,夏季的阳光已经变得如此不堪忍受了。已经到了即使眯着眼睛也不能直视太阳的时候了啊。
对于熏子的电话,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对于我,二者都可以。但我的确是期望打破一下自己生活的瓶颈,只是没想到会是熏子。
但我并不知道宾馆准确在什么地方,对于这座小城来说,事实还相当的陌生。回家之后我找到了地图才明确的找到了那个地方,意外的隔得并不远。我看了看时间,还早,下午也没什么事做,便想去昨晚去过的那个地方。
我延着路一直走过去,并且在同样的地方停了下来。但什么都没有发现,既没有人催促我,也没有看到什么不寻常的情景。一转角依旧是街道,不过树林里透过的阳光显得格外清凉。看来这里的的确确什么都没有,一如往常。往前有些便是古街,我走走停停,不过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没有,唯一的变化就是比以往热闹了不少。到此旅游的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期望能找到自己曾寤寐以求的东西,如同一只寻找丢失网球的牧羊犬。尽管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当做一次午后的散步也着实不错,想来自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来过这里了。有几家新开的餐厅又开始了促销揽客的活动,街中心的喷泉周围聚集了不少在哪里聊天洗水的人。一切都毫无改变,多的只是些无聊的人。尽管如此,我还是走到了街的尽头返回。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停留了一会儿,但太阳热烈并且刺眼也只好回去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没想到自己能一个人走上四个小时之久,这还是第一次。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准备去往宾馆。穿过四条街便到了宾馆所在的位置,但在这个并不繁华的地方,宾馆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不过还是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homeless”我看到了宾馆的名字,我不知道是谁想到以这个主题为宾馆的名字,难道这里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不可?或许真的会是这样。我没有进去,也不知道以怎样的姿态进去,既不是订房间,也不是这里的旅客,这样进去反而会使自己手忙脚乱吧。便走到了旁边的书报亭,反正只要她一出来便能看到我。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熏子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而当时我正看着报纸上无聊的新闻思考着这个国家的体制问题。
“嘿,您怎么在这里,等了那么就也没见你进出现,还以为不会来了。”
“啊…哦…我也刚到,进去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适合,况且我又不订房间,一个人站着显得很尴尬。下班了?”我将报纸放下,随即转身看着熏子,显得有些难为情。尽管也没有隔多久,但不知为何,有些放不开。
“没呢,跟同事换了班,反正现在也不是忙的时候。哦,那样啊,对你来说好像也是。”
“能找到这里已近够难为我了,想了一下,还是待在外面好。”
“看来你还真是赏脸了,要是你不来,我可就大失所望了。”
“怎么会,也不好意思拒绝吧这种事。”
“那也是呢,况且我也是这么个美人…咦…时间也不早了,走吧,请你吃饭。”熏子笑了,毫不掩饰。
“哦,那可就麻烦你了。”
我走在熏子稍后一点的,她穿着浅天蓝色吊带裙,脸上是一双黑色高跟凉鞋,手上提着白色的手提包并且带着一条透明的手链,头发散着,不过戴了发卡,脸上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着实给人一种足以让人奢望的气质和美感。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本想问她餐厅位置的,不过想了半天好开口,也不知道用什么其他的话题,这样的境况显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想来这次之后她必定会认为我是个无聊透顶的家伙吧
我走在她身后望着她,但感觉自己的视线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玷污。对于我这种无聊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一种奢求,但我却着实有些被她吸引住了。
街边的灯渐渐亮了,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两个并不熟悉的人走在一起光是想着都会觉得尴尬,这种陌生又不陌生的感觉我想对于谁都不好受吧。我甚至都认为自己这样莽撞的来到这里就是一个错误,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喂,到了哦,就在前面,我想,你也许会中意这样的地方,大概。”熏子转过头来对我说,并指着前面的街口。
熏子突然的停下我都险些撞到了她的身上,连忙回过神来,不过却忘了她说的什么。
“啊,到了吗?”
“想什么呢?我是说你也许会中意那个地方,你看看。”
“抱歉,没什么…。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我说着熏子指的方向看过去,竟是我前不久在那里吃过晚饭的地方-那家装饰老旧的餐厅。不过在这个方向看来,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如同在迷失在森林里看到了闪烁着昏黄灯光的木屋,不过屋子里是人是鬼却不得而知。
“看来你还真的会挑地方,有些意外了。”
“说的什么话,我也常去那样的地方吃饭来着,只要不是特别忙。并且也只有在哪里,才能放松下来。”熏子说话时又往前走,我也只是跟在她稍后的地方走着。
餐厅的人并不是很多,不过比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多了不少,也许正赶上了吃晚饭的时候吧。一进去便受到了热情的迎接,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笑,这样我都有些不自在了,不过并不讨厌。我同熏子坐在了一个角落里,随即她便起身去往了柜台,但很快她便又返回。
“是要做什么?去那里?”
“没什么特别的事,那儿有我一个朋友,照旧上去打个招呼。”
“哦,没想到…”
“什么?”
“没什么,自己胡思乱想。”
服务员随即便递上菜单,我点菜的时候熏子又说话了。
“可别太见外,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可不是个小气的人。”
“哦,谢了。”我也应声回答。不过我着实不知道自己要吃什么,便点了一份上次一样的带鱼饭。熏子几乎都没有看菜单便点了一份鸡肉咖喱和一份火腿三明治,看来她的确常来这个地方。
“就这个,不再要些别的。”
“嗯,就这个,我也不知道点什么,这个就足够了。要是可以,能不能来些酒。”
“咦,你还真的是不灵活,没得救了。行,就这样吧,以后可别说我小气。”
“不,怎么会,我一直都这样。”随即服务员便拿着菜单走开了。
“不过你还真的有些过分了,要不是我打电话给你,或许这的就会别过了,明明就那么近,却还隐瞒了那么多。”
“我也不是故意想那样的,对我来说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咦,谁管你那么多,不过今天我可不想讨论那样的事情,说说你自己吧,我可是将我的都说完了。”
“说我自己?这可有些难为我,人最难弄清楚的恐怕就是自己了吧。况且我也来这里没有太久,还没有适应过来。”
“嗯,不说也没关系…那你觉得怎么样,这座小城。”
“怎么说呢。交通也不通畅,建筑比较古老,人也不太多,感觉有些与世界脱节了,不过在这里,但有些候却着实让人舒心。”
“哦,还真有见解,我都已经在这里生活二十六年了却还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总之,有人多意想不到的地方,当初来的气候就觉着不可思议。表面上平常得很,不过内在却有着很诱人的东西,但却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我也只是把这里当做了最为重要栖身之所,其他的我至今为止还没有做太多的考虑,不过听你说来,似乎还真有那样的意思。感觉以前的日子都没多大意义了,明明是新来的,却像个老住民,我都有些羡慕了。”
“怎么会,也就是种感觉,没什么意义…宾馆怎么样,在那样的地方?”
“还行吧,大都是老顾客,毕竟有些年代了。现在的人,可没多少人会中意那种老气的地方。不过在那里工作,却觉得很自在,不用太去在意别人的脸色。所有的人都觉得并不陌生,挺不错的。”
“那还好啊。”
“两位,慢慢品尝。”
“咦,今天这么快,以前感觉要等很长一段时间。”
“今天,或许你是贵宾。”
“我先开动了。”
我也吃了起来,顺便将酒倒在了杯子里递给熏子,吃饭的时间里,熏子讲起她来这里吃饭的事情。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同事都总是回去吃快餐,或者跟着男女朋友一起去更为新潮的地方。有时候她也会跟着去酒吧什么的,不过还是不太喜欢那样的地方,所以总是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她说的有些事不关己的口气,不过看来她有些落单了。她讲的很开心,但我不禁有些同情起她来。但作为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人,却如同一个少女一般。
“咦,没想到…”
“没想到这般不正常吧。”
“不,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样的事情我或多或少能够理解,没什么不正常的,反正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方。”
“你比我更看得开呢。”
熏子吃完后擦了擦嘴,然后喝了口酒,可我没有吃完。
“啊,吃饱了。”熏子轻轻的伸了一下懒腰。“其实,我们吃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尸体罢了,新鲜的或者不新鲜的。可是人永远都不会被搬上餐桌。”
“别说这么奇怪的话啊,我还没吃过咧。”
“有这么严重,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只是突然觉得命这种东西太不值一提了。”熏子用手撑着下吧,直直的盯着我一边说话,如同盯着一直关在铁笼子里专吃尸体的怪物一般。我也只好加快了速度吃完了整盘带鱼饭。
“不过还真的很不错,这里的尸体。同样的尸体也会散发不同的味道。”
“学得很快嘛,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同讲笑话一般了,但确实不错,就知道你会中意这种地方。”
“谢啦。”
熏子没有回答,只是哼哼的笑了一下。
“接下来要做什么?”
“今天换了班,也没事可做了,今天就这样了吧。你呢?”
“一样,反正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过的。”
“不过今天真的很高兴,很高兴能再次遇到你。”
“真的,我还以为我只是个无聊的家伙,现在听你说来,我还不至于那样。”
“行,今天就这样,等等我先去结账。”我也起身准备离开。天完完全全的黑了下来,不过却又被城市的灯光点亮了,餐厅里的人也少了许多,在昏黄的灯光的陪衬下,我们走出了餐厅。走时熏子还不忘给柜台的朋友打招呼。
“谢啦,你的晚餐。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去了,夜晚不适合我这样的人,你也早些回去了吧。”
“哎…你还真的是啰嗦,不过还算好人。以后会再见吧。”
“会的,再见。”
“真的?再见。”
我同熏子走了一段后便同他分别了,我不知道她是否回去了,不过她是往着相反的方向走远了。回到家后,我便倒头大睡,管他羚羊啊,画啊,照片啊,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不过我却有点小小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