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坝子底下,翻过坝子就能看到一条河流。多少年相对,它已融入人们的血脉,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每到鱼讯,家家户户都会热闹起来。有人拿网捕鱼,有人拿盆舀,来不及抬回去的鱼便先扔在河滩上。各家的女人亦是忙碌,孩子们却仍是玩闹得开心。
夏季时,有人到河中洗澡,常有一群半大小子拎着轮胎也到水中玩耍,直到天色擦黑才陆续返家。水位下降后,有人在干涸的部分捡拾贝壳,或是趟过河直抵对岸,这总归吸引不少孩子们在此玩耍。
但或许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缘故,我与那些热闹格格不入,倒是偏爱静谧之景。河两岸栽种了很多护堤的杨树,他们沉默地扎根于地,像是不善言辞,却又极感性,应风而响,或私语,或诉说;于清明时迅速长叶,只两三天功夫,光秃秃的枝丫便披上了绿色的绶衣;而落叶却并非只在秋季,时时于繁茂处见凋落,却于肃杀时眷恋故枝。
暖阳天时,我常忆起外婆家。外婆家便在河对岸不远的村庄,而每次去那儿都是晴好天。我自是不胜烈日炎炎的,每次穿过竹林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林荫下凉风习习,穿叶而下的光斑明明灭灭。而若临河而走,却是别有一番风味:看得竹林遮住堤坝,绿意葱茏,秀竹挺拔,每每总让人静心凝神,灵台空明;看到小舟在河边随水波轻漾而摇晃,波光粼粼中极为怡然自若。
记不清是在河的哪一岸,看的翠鸟从小舟上飞起,漂亮的羽毛翩然的剪影早已在我的脑海里定格为永恒。水面依旧波光粼粼,天地却瞬间哑然无声,黯然失色,只有它是唯一的焦点,是自然的精灵。
故乡与家乡是有不同的。家乡以感情为纽带联系个人。出生,成长,生活,每一个人,每一棵树都谙熟于心,树木流水,竹林小径看惯。而故乡却是情感的倾注地。若没有情感,则不过是曾生活过的地方;即使有情感,却也已属于过去。或许时间,或许空间,距离远近如何,都无法到达,一如逝水难追。
所有回忆故乡的人,都已将记忆美化,哪怕是在正常时间尺度下觉得烦闷无聊的场景,回忆起来却也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静美。像生活加工为电影一般的过程中,天涯亦为咫尺,而此时的心情与当时又如何一样?再瑰丽的晚霞也会在时光中洇染成一团,黯淡了色泽,当时的心情又如何能追忆?
与其冀望于恢复那时的心灵静定,不如将现下浮躁的心置于平湖,感受静水深流,映照中天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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