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再野一些肯定嫁给你!谁跟你结婚呐,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你说是不是纪子?他们早就应该结婚生子了,可是让小鬼子给冲散了。这是咱们兄弟的一片心,两个娃娃。突然一声巨响,方振山一下子跳了起来。
方振山、方老爷子、龙向飞率领兄弟们来到一个山头,冷风吹起的雪花不时地打在兄弟们的脸上,冻得兄弟们直跺脚。太阳在东方慢慢升起来了,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走到山的深处,看见了一处村落。李香兰领着姐妹们进村子和老乡们交谈,很快她们就出来了:“走吧,进村吧,这里的老乡还是拥护打鬼子的,前几年招待过义勇军。”
方振山进了村子,坐在火炕上真不想下来,这一夜都快冻僵了。
房东大嫂端上热气腾腾的炖土豆和烙好的大饼子:“大兄弟,趁热吃点儿吧!这一宿又冻又饿的,可真不容易!”
房东大哥还拿出一碗酒来:“来,兄弟,没啥好吃的,喝点儿酒!”
方振山接过酒来,看了看,想了想昨天夜里死去的兄弟,一饮而尽,然后开始了狼吞虎咽。
方振山正在炕上坐着呢,龙向飞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弹药可不多了,我清点过了!”
“妈的,这些日子没有补充弹药,山头还丢了,咱哥们穷了。”方振山看着房顶。
龙向飞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这次损失太大了,找一升买些弹药?”
“嗯,行,过几天就是大年了,在池田雄武的眼里咱们兴不起多大的浪了,他该放心了吧?”方振山的脑海里不时闪现池田雄武得意的面容。
“不能大意,还是选择城外吧,池田雄武的阴险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龙向飞还是那样爱干净,只是戴上大棉帽子,显得有些滑稽。
方振山看着龙向飞突然间觉得这小子眼前这样子很有意思:“你让他打怕了?”
“说啥呢?咱们不能再有闪失了!”龙向飞一怒,转而又缓和下来了。
方振山一伸懒腰,双手垫到脑后:“你和一升接头吧,在他妹夫的煤矿附近拿弹药。”
龙向飞往外走,走到门口,转过头来:“你别总在屋里憋着,到外面走走啊!”
方振山忽地坐起来,穿上鞋:“行,行,行,你忙你的吧!”
龙向飞和李香兰打个招呼,找了两个兄弟,向城里的方向走去。
方振山看到在前面不远处的小土岗上,山口纪子正往下推大冰车呢,孩子们坐在冰车上欢呼着。看着孩子们快乐的样子,山口纪子忙得不亦乐乎,清脆的笑声不断地飞了出来。
方振山没敢走近,更没敢走过去,那是乱世中的一幅绝美的画。
方振山还在看山口纪子,李香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背后,小声地明知故问:“你看啥呢?”
方振山被李香兰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定了定神:“我在想这冰车能不能用上。”
李香兰一笑:“哎,纪子真不错,纯净善良……”
方振山也一笑:“过完年你和老龙结婚吧,我可不敢再拦着了。”
“你真是个鬼!”李香兰很大方地夸了方振山一句。
方振山得意的样子也很有意思:“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人心呀,就你,小菜一碟。”
李香兰指了指方振山:“你太得意了,小心我下绊子!哎,别在这傻站着,去溜溜须说几句话呀。”
方振山的脸还是有些红,笑着走过来:“纪子,歇过来了吧?”
纪子眨着大眼睛看了看方振山,拍了拍手套上的雪:“嗯,早就歇过来了,我都习惯了。”
方振山又走近了几步,他老觉得这脚迈不动:“后怕不?”
“后怕?有什么可怕的?那天夜里我们几个姐妹都忙坏了,兄弟们伤亡那么多,伤心还伤不过来呢?”
方振山使了半天劲摸出几块糖来:“给你,纪子,我这还有几块糖。”
纪子跑过来接过糖,笑呵呵地朝那几个孩子说:“孩子们,快过来吃糖。”孩子们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糖块,那糖块都变形了。
“一人一颗!”纪子把糖分给了孩子们,孩子们拿着糖跑开了。
方振山很喜欢看纪子的善良模样:“你怎么把糖都给他们了?”
纪子纯真地笑了:“我这里还有一颗呢。”她扒开糖纸,把糖放在嘴里,“真甜呐!”
方振山看傻了,纪子脸一红:“你傻看什么,我回去了。”
纪子向自己住处走去,方振山还在傻看着。
于积善回到家里好些天都没有精神,脑袋里总是婶子被打死的情形,这个情形刚过,兄弟们被推入狼狗圈被咬死的情形就出现了,想着想着他的头都要疼爆了。
于老嘎瘩走进来了,于积善坐起来:“老嘎瘩,怎么样,上次是不是多亏老叔给你出的妙招了?”
于老嘎瘩咂咂嘴:“那是呀,进城玩命,不值当子。”
于积善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家躲过去两劫呀,能活着比啥都强呀!”
“老叔你咋的了?”
于积善擦擦眼泪:“你老奶,你老奶没了。”
“咋没的?”于老嘎瘩是知道事情的原委的,看着于积善的样儿,他没有说破。
于积善擦擦眼泪:“在于家沟,让小鬼子打死的,就死在……死在我的怀里。”
“小鬼子不知道老奶是你婶子吗?”
“知道,我苦苦求情,可不当事呀。”
于老嘎瘩也不知道说啥好,憋了半天:“老叔,那天晚上我们也没少杀小鬼子,就算给老奶报仇了。”
“这些日子,我都睡不好,可有啥法子呀?”于老嘎瘩没吱声,于积善看了看于老嘎瘩,“老侄子呀,我现在呀真怕你们家再出事。”
于老嘎瘩一听这话打不起精神了:“现在没出事,可离出事也没多远了,我听说我们的弹药没多少了,这心里悬得乎的。”
“找个借口,快离开方振山吧,小鬼子要加大讨伐了,几万人呐,对付你们那几百人,还扯啥呀?”
“我们家我娘当家,我能有啥法子呀?”
于积善想了想:“你娘是个要强的人,安排弟兄们说些难听的话,你再挑事,不就完了吗?”
于老嘎瘩想了想也是:“老叔,这招高呀!我要吃肉,我想肉了。”
于老嘎瘩过完嘴瘾回到村里的第二天,老于太太招呼他一起去方老爷子那里商量一下过年的事。
快走到方老爷子的住处了,于老嘎瘩突然一指墙的那面:“娘,你听听。”
老于太太过来听听,是两个崽子在唠嗑。
“长白双刀当年威震天下,现如今只剩下方老爷子了。”
“那可不,方老爷子鬼道啊,打着抗日的旗号,使唤咱们兄弟,打出来的名声都归人家了。”
“嗯,现在一提抗日英雄都说方老爷子,没人提咱们于家兄弟呀。”
“方振山那是上过学的人,咱们鬼不过人家,完了吧,老当家的还和人家处得贼热乎,咱们的两个少当家就那么拿不上手吗?”
老于太太的脸色不好看了:“你们两个出来。”
那两个崽子出来,一看老于太太的架势不敢吱声了。
老于太太气愤地说:“以后不准瞎说这些没用的,再瞎说崩了你们。”
那两个崽子也知道老当家是说一不二的:“老当家的,息怒,息怒。”
“滚!”
于老嘎瘩一看娘真生气了,有些得意:“娘,我觉得这两个兄弟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不信你细想想。”
老于太太瞪了于老嘎瘩一眼:“想什么想,回去!”
大年夜,村里的老百姓和方振山他们一起过的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方振山听到有人在吵吵,急忙出来看。原来于家的一个兄弟和自己家的一个兄弟在争一坛子酒。
于家兄弟脸红脖子粗的:“方当家的,这酒是我们的,你的兄弟就要抢?”
方家的兄弟也不让步:“当家的,这明明是咱们的,你想想他们都要饭了,还能有酒?”
人越聚越多,老于太太和于老嘎瘩也过来了。于老嘎瘩显然是听见了,上前踹了方家的兄弟一脚:“你他妈的说谁要饭呢?啊?跟你们有饭吃吗?”
老于太太扇了于老嘎瘩一耳光子:“你还有个样没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不是你方大叔接济咱的吗?”
方振山急忙跑上前来:“大娘,你怎么能打老哥呢?咱们是一家人了,一坛酒有啥好的?给这位兄弟!”
方家的兄弟不敢不听话,刚把酒坛子递过来,于老嘎瘩不愿意了,一脚踢飞了,酒坛子落到地上碎了:“我们不要,我们自己抢去,我就不信不如你!”他的气还没消呢。
老于太太也气坏了:“老嘎瘩,你给振山赔个不是!”
于老嘎瘩大过年的挨了揍气不顺,艰苦的环境他也不习惯,加之心里早就盼着出事呢,头一次没听老于太太的。老于太太还想伸手打,被方老爷子拦住了:“老嫂子,老嫂子,这大过年的,不能惹孩子气不顺,一坛酒不算啥的!”
于老嘎瘩来劲了:“娘,打鬼子我没装过熊,咱们自己就不能打吗?兄弟们,走,别在这儿装孙子!”
于老嘎瘩带头向村外走去,老于太太这个气呀。方振山知道于老嘎瘩的脾气酸性,这样在一起要出事的,走到老于太太跟前:“大娘,暂时分开也有好处,吃的事儿分开能好解决一些,带着气在一起容易出大事!”
老于太太知道方振山说的对劲:“好吧,振山,有事一定要跟大娘说,啊,你老哥娇惯了,这冷不丁的苦一点儿他受不了,我得好好管管他。”
方振山一笑:“大娘,说服教育为上,不要体罚呀,还有,打鬼子时要多个心眼!”
“大娘知道了,大娘知道了。”老于太太追上自己的兄弟们走了。
方老爷子看着于家的兄弟们走远了,笑了:“这老嘎瘩呀,还不定性呢,说翻脸就翻脸!”
方振山也无奈地笑了。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七,方振山带上双枪:“向飞、高老哥,带上二十个兄弟,赶着马车,咱们去接弹药。”
方老爷子走过来:“是不是得带上钱呀?”
“你还有钱?”方振山惊喜地看着爹。
“这啥话呢?过日子能不预备救穷的钱?但不多了,就这六千多块了。”方老爷子还穿着那件带补丁的外衣。
方振山被爹感动了:“爹,这几年来,我没给你发家,倒把家底折腾空了,嘿嘿……”
“没事,过日子就不要怕折腾,爹和你,和兄弟们一起折腾,啥时候把鬼子折腾完蛋了再过家吧。”方老爷子露出可爱的一面来。
方振山看了看刘炮头和夏炮头:“两位老哥,不能大意,把兄弟们放得远一些,小心一些。”
“放心吧,当家的!”两位炮头很有把握地回应道。
方振山一挥手:“走!”
高一升早上起来就抱着外甥在地上转悠,一边转悠,一边逗着,逗得孩子一个劲地笑。
高尚男看着也直笑,这场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那种温馨和幸福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
高一升左右看看:“哎,做一笔买卖,挣一大笔呀!”
高尚男见哥挺神秘的:“啥买卖呀?”
“子弹,一发子弹六毛钱左右,我整了一万发,这可是一大笔钱呐!”高一升在引诱着妹妹。
高尚男很惊讶:“你从哪儿整来的子弹呀?”
“从我们团呗,打一次仗虚报一些,多领一些,这大半年来就攒了一万发。”
“怎么运出去呢?”高尚男没想过这事,哥上次倒是说过一次,但从来没做过。
高一升知道妹妹有些紧张:“放在问中车的后备箱里一些,再放在给矿工送好吃的车里一些,应该没啥问题的,谁敢检查池田问中的车呀?”
高尚男想了想:“可千万不能出事呀,池田伯伯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放心吧,有我外甥呢,我去安排了,一会儿你也去矿上!”高一升穿上衣服,往外走。
高尚男转身来到卧室:“问中,一会儿我和你去矿上玩玩去!”
“哈哈……伺候儿子累了?”池田问中温柔地问。
“累倒是不累,就是有些闷,出去散散心,把儿子也抱上,让他看看他爹经营的矿也不是坏事吧?”
“好,听你安排,准备一下,马上就要走了。”池田问中笑了笑。
高一升把三只箱子放进池田问中的车后厢里,又把几只大花篓放在后面的车上,上面有其他东西。
高一升见放好了,进屋叫:“尚男,问中,可以走了!”
池田问中拿皮包,高尚男抱着儿子,进了车,往城外开去。
守城的日军还给敬了一个礼,高一升坐在后面的车上,笑了一下,车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