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韩氏深邃无波的双瞳渐渐眯缝着,毫无一丝一毫的波澜。
跨出清风阁,韩氏随即怔住,望着眼前重重的楼宇,心中仿佛什么被狠狠地剜了一刀。
她原不该这么自私地将非鸾牵扯进来。
可是为了计划的成败,她终是克服了内心深处一次一次的矛盾。
这就是女人。
不过望见对面的凝香馆,她的心再次纠紧。
想起那个女人绝色的面孔,她再次彷徨畏惧。
不过她心中明白,要见那女人,这还不是时候。
至少现在不能。
“夫人!”刚一抬眼,昭姑便躬身禀告,“事情奴婢已办妥。就准备明日启程了。”
韩伊然朝昭姑点了点头。
不过她只是无关紧要地看向那另一幢白日中灯火璀璨的楼宇,低声问:“昭姑,你说。如果以清风阁攻破凝香馆,胜算如何?”
昭姑思考一瞬,回道:“奴婢不知。不过奴婢明白,非鸾阁主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是啊,他!会竭尽全力的。什么也不顾地竭尽全力的。”韩伊然兜着袖子转过街巷,再也没说一句话。
步子缓缓地,低低地混在沿途小贩的叫卖声里,幽远而绵长。
……
“义兴,我们启程快一日,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马车里的孟珙啃着鸡腿不明白地问。
刚一提,梓苏也觉得难耐,连忙关切道:“是啊,义兴。你有什么事也莫要憋在心里,同我和阿珙说说不好么?”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刘义兴右手抵着下额,“每次父皇指派任务,我心里都会觉得难安。你们说,我是不是多虑了?”
“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是很好么。”孟珙开怀道,“你呀,就是把自己搞得太累。再说了,只要知道自己最终没事,还能逢凶化吉地完成陛下的任务,岂不是好?”孟珙嘟着嘴道,“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跟我爹那个忧心忡忡的样子,那全天下的人都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梓苏调侃道:“那像你这样的人,也不见得有过安心日子罢!”
“没有么?”孟珙愤怒。
“没有!”梓苏道。
“义兴,你来主持公道。哪一次不是我孟珙发挥了关键作用才让任务圆满完成。”孟珙看向刘义兴,仰起高高的下巴道。
“你那能叫起了关键作用,没把我们拖下水就算好了!”
“梓大头,你欺负人!”
“好了!”刘义兴咯吱咯吱地笑起来,“你们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吵吵闹闹,争得面红耳赤也不怕人笑话。”
梓苏缩回脖子,一本正经道:“我私下打听,据说这案子是兵部尚书崔辽远接手的。”
“陛下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孟珙抿唇,“兵部尚书崔辽远是什么人,竟然妄动刑部的事儿。”
“围场你都听什么去了!”梓苏忍不住叫嚣道,“伏大人不是说了么?这案子可是陛下交于他的。要不是有陛下撑腰,他怎么胆大包天,敢管刑部的事儿!”
“梓大头,不用你说。我全都知道!”孟珙怄气地拍拍胸膛。
“是啊,父皇既已将此事交给了崔辽远,又为何会突然答应众大臣所请而派我前去呢?”刘义兴有些怀疑。
梓苏安慰道:“陛下是信任你也说不准。满朝文武,恐怕没有谁不知道你的能力。”
“天真!”孟珙翘起嘴唇,“照你这么说,那陛下还宠爱如妃娘娘呢,怎么不派去抓捕小白鹰?”
“你!”梓苏气地瞪着他,“如妃娘娘只是个女人,难不成还派去抓捕盗匪呢?”
“哼!”孟珙一支玉萧敲过去,得意道,“据我所知,这同京城里天普医馆所发生的事儿有些联系。”
“天普医馆?”梓苏一愣,道,“不是说那里老大夫的儿子觊觎韩大将军的外甥女,所以才被迫收押刑部么?”
“哪。你是不是还听说那大夫的儿子受不过,在牢狱里被人活活打死了!”梓苏颇信服地点了点头。
孟珙一笑:“梓大头,你可真是个死脑筋。难道你不知道这是那些贪官污吏最常用的掉包手段么?”
“你是说,真的陈牛已经被带走了?!”梓苏不解,“可这偌大的刑部,还有谁会有这个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放人呢!”
“都说了是借尸还魂,什么光天化日一下啊!”孟珙似乎对梓苏的思维无法恭维,“只要找个比刑部官大点儿的人,稍一出面。上下打点番,还怕那刑部不放人!”
“阿珙揣测地不错!”刘义兴绷紧额头蹙眉道,“听说那陈牛还是崔辽远结拜大哥陈于元的儿子。”
“所以这个比刑部更大的官儿就是他从中作梗,才让一向清廉耿直的兵部崔尚书不乖乖就范!”梓苏恍然大悟地说道。
“对,聪明!”孟珙意有未足地拍了拍梓苏的肩膀,笑道,“其实,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大官是谁?”
“是谁?”梓苏惊愕。
“就是当朝一品武侯,太子妃的父亲。哦,也就是义兴的岳父!”孟珙抹袖朝自己的竹萧吹了几口气。
“韩老将军?”梓苏立马拉长脸,犹豫不决地笑道,“不可能罢。再如何,韩老将军的……”
爹一字尚未出口,他便想起了刘义兴所说过的事情。
王妃韩氏并非韩虢的亲生女儿,既然如此。那么韩虢的企图便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