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纪念我逝去的初中
1
“秦衍谌。”
“啊？”
“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呃……”
“我讲过很多遍了，你还不会，这回又开小差，你想不想学了？把这道题给我抄十遍。”
秦衍谌无奈的坐下了，这道题他是会的，但是当他开完小差回来时却不知道老师讲到哪里了。他暗暗叹气，红颜祸水，他又笑了。
“哎，科学课真煎熬啊，不过总算下课了，秦衍谌，你也真晦气。”秦衍谌前面的同学转过来对他说。他也是秦衍谌的死党，周冰。
秦衍谌边抄着题目边说：“应试大背景下，你还想怎样？哎，我认栽，主要是我发呆发得太明显，我要是有你这种天然呆表情就好了。”
“去你的，谁天然呆了？我表情很丰富的。”周冰便装出一副暴怒状。
“呵呵，我的意思是说你可爱。”
“呵呵，呵呵，呵你妹，不跟你扯了，你慢慢抄吧。”说完便转过去了。
“哎。”秦衍谌一声长叹。
“我说你一天有多少个‘哎’啊？一天到晚都在叹气。”这会说话的却是他的同桌，刘子诺，一个成绩拔尖的女生，扎着马尾，戴着一个黑边框，不算丑，却也不能说好看，此时正埋头应付着数学呢，秦衍谌叹得她心烦意乱。
“你一个好学生，自然不懂我们底层人民的艰辛，压力很大啊。”
“切，谁叫你上课不听。”刘子诺一副不屑状。秦衍谌却没接她的茬，想开去了。
怎么说呢？我真是笨死了，连打个招呼都不会打，我应该主动点。他肯定看不上我，她……太完美了。
中午吃饭的铃声终于打响了，老师却还拖着堂，英语老师向来拖堂，如果英语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八年级三班的同学们早饭一定会吃很多。因为在学校吃饭也不是件易事儿，班级要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好，依次进入食堂打饭用餐。
英语老师终于肯放他们去吃饭了，却是排在了最后，前面是5班。
“何秋媛，你刚刚让我好惊讶啊。”
何秋媛转过来一脸迷惑状：“怎么了？”
“就刚才下课啊，你居然主动去搭康晓天的肩唉，我们的小淑女是不是？”
“张清雅！不许乱说，我哪里有啊？再说了，他可是我‘哥’唉。”何秋媛越说越支吾，又害羞起来。
“哈哈，小淑女好眼力啊，康晓天又高又帅，成绩也不差，还很霸气……”
“好啦！他对我可没感觉，他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还有，以后不许叫我‘小淑女’，我可一点都不淑女，”说着便举起了她的拳头，装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你惹我生气，我可要对你不客气的啊。”
张清雅“噗嗤”一声笑了，因为何秋媛这样反倒更可爱了。
“秦衍谌，秦衍谌！”
“啊？”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周冰凑过来对着秦衍谌坏笑。
“没什么，看那两只鸟呢，难得有两只麻雀在树上呢，你说它们在……”
“别扯开话题，我问你一个问题。”
“怎么说？”秦衍谌为刚才自己找的借口而心中暗喜，觉得自己临时应变能力又有了一步提升。
“你喜欢谁啊？”周冰依旧保持着坏笑。
“呃…暂时没有。”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令他毫无防备。
“骗人，肯定有，怎么，连我都不告诉？真不够兄弟。”
“那你先说，你说我也说。”
周冰收起了笑容，他知道，这问题算是陷入僵局了，谁都不会先说，最后烂尾。
队伍往前挪了挪，805班进食堂打饭了。
2
一阵杂乱的铃声。
“啪！”
又一阵杂乱的铃声。
“啪！”
这回闹钟上显示是5:40了。
“讨厌的懒人模式！”秦衍谌尽管这么说，但还是从被窝里挪了出来。
一阵寒冷由肩及胸，他本能地往被里缩了缩。
不行，不行，秦衍谌，再不起来赶不上公交了，她在等着你呢。
一个机灵，秦衍谌从床上窜起，开始麻利地穿衣服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快呀！快呀！秦衍谌，要错过公交了！他心里反复地催着自己。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个饭团，正飞奔在马路上。
他每个冬天似乎都这么匆忙，5:40前和困意斗争，5:55前和手脚斗争，然后飞奔着去楼下小摊买个蛋饼或饭团，再跑过一条街，去赶6:10会到站的公交。下了公交总算有了一个安逸的早晨，去学校还要步行穿过一个花园，这时他可以尽情地呼吸着晨风，聆听着高枝的鸟鸣，也顺便在路上把早饭解决了。
学校规定6:55到校，可秦衍谌总是6:35就到了。
他又举起了手表，6:34，我早了吗？
秦衍谌在校门口慢步走着，这速度不亚于老妪雨天行路。
再看看，6:35。
街上车辆稀疏，相对的车辆都打不上照面便远离而去。路旁的树也开启了“懒人模式”，定时抖动几下，发出“簌簌”声，似乎在告诉秦衍谌，该走了。
“哎，该走了。”秦衍谌不再奢求，便匆匆走向校门。
“爸爸，再见。”
“秋媛，今天放学爸爸不来接你了，你自己打的回来吧。”说着便塞给了她20元。
“哦。”何秋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打开车门便出去了，看着黑色的本田驶离自己，才怏怏地向校门走去。
秦衍谌放下书包，教室里空无一人，他已经习惯了早上一个人，但还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径直朝卫生角走去。一堆垃圾等着他处理呢，秦衍谌不喜欢把垃圾倒入水桶里的过程。这本是一个多余的过程，无奈卫生委员说垃圾袋不够了，以后垃圾倒了，但垃圾袋不能扔，他只能把垃圾筒里的垃圾倒到水桶里，然后走到垃圾房去倒掉。他却不排斥走路去倒垃圾的过程，或许是有开阔的视野吧。
他处理完这些，转身便看见何秋媛背着一个黑白相间的书包走过。
秦衍谌只愣了一秒，却是无尽的失意，只有一分钟的时差，或许只要他在吃早饭时嚼得再细碎一点，便可遇上她。
3
《西班牙斗牛曲》如约响起。
英语课安排在第二节，大课间跑操前的那一节，英语老师或许很讨厌这一天吧，因为他拖不了堂了。
秦衍谌穿着件毛衣外加校服便出来了，尽管这时他还在瑟瑟发抖，但马上他就不会这么觉得了。1米67的身高。48kg重，在班上，比他瘦的男生也不多了，但他似乎对跑步很有天赋，中长程的跑步他总是领先，短跑也不差。
“等下可要跟着我哦。”秦衍谌回头对周冰说。
“我可跟不上你啊，后两圈你都乱来了。”
蒲田初中的跑步类似放羊式，前三圈领队带头班级集体跑，因此速度如同慢跑，后两圈同学们自由发挥，可以脱离队伍跑上去。
“那一会儿我跟着你吧。”一只手搭在了秦衍谌的肩上，一个高1米78的笑着对他说。
“虞芒，你不是向来跟着我的嘛，你要超越我才对啊。”
“好吧，让你发现了，我要不是为了体育中考我才不想这么卖力呢。”虞芒一脸无奈。
三圈，很快憋完了，一些女生已经坚持不住了，更有些已经掉队，秦衍谌却连感觉也没有。
他只一发力，便超过了体育委员也是领队的陆凯，径直向前冲去。后面跟着的是虞芒，在后面就是他们班的重高苗子——徐尔凡，周冰却跟在了体育委员后面。
四班，就在眼前，他轻松超越了四班的领队，把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再加速，再加速！前面是几个四班的体育健将，秦衍谌头也不回，再次将他们一一超越。他喜欢这种感觉，毫无压力地将他们超越，甚至拉开距离，傲慢地冲向终点，准确地说这是一种快感。
已经追上五班的尾巴了，他却故意放慢了速度。五班队伍散乱，几个男生全冲在前面，他们的领队也跟了上去，只剩下少些女生无序地跑着。
“秋媛，坚持！”康晓天在一旁鼓励着她。
“哥，你先跑吧，我真跑不动了。”何秋媛喘着粗气吃力地跑着。
“你都叫我哥了，我怎能不管你？我陪你，别停下来。”康晓天微笑着说，他又做出一副坚定的样子，好像他的旨意不可违抗，瘦削的脸庞下是匀称的身材，跑动中更显矫健，而他的剑眉和高鼻更是羡煞众多男生，吸引无数女生。
“何必呢？”秦衍谌穿插在五班队伍中，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秦衍谌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却没发现虞芒已经和他并排跑了。
“没什么，只感觉这天好冷。”秦衍谌再回头看看，跟着的依旧是徐尔凡，而周冰他们却在操场对面。
何必呢？
秦衍谌加快了脚步，超过五班，向八班冲去。他的速度到了极限，似乎全操场的人都静止了，就他一个人在跑。后面的虞芒也跟得吃力，索性慢下来和徐尔凡并列跑了。
4
中午吃完饭，留出二十分钟给同学们自由活动。秦衍谌依旧拎着个桶下楼去倒垃圾，周冰便拿着个扫帚和他一起下去了，一个倒垃圾，一个扫包干区。
“我先去倒了，你扫完等我哦。”秦衍谌对周冰说。
“嗯，你等我才对，我很慢的。”
秦衍谌便往垃圾房方向走去，周冰留在包干区扫落叶。
秦衍谌，你不是想好了吗？打个招呼啊，大胆点儿，主动点儿。
何秋媛和张清雅迎面走来，他们一直有饭后逛操场的习惯。这会儿他们又说又有笑的，何秋媛一直侧着脸，貌似没看见秦衍谌。
垃圾房就在操场边，而现在秦衍谌马上就要到垃圾房了，离何秋媛只有三米不到的距离，何秋媛终于转过头来看到了秦衍谌，却把他刚要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下一秒，便将错过。
“秦衍谌。”
“嗯？”秦衍谌本能地回过头来应了一声，却就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何秋媛好像想到了什么，叫住了秦衍谌，这时她正转身对着他，张清雅拉着何秋媛，有一点诧异。
“呃，听说他们要回小学去看老师哎，你去不去？”
秦衍谌被问得突然，心跳更快了，胡乱来了句：“啊？这样啊，我都不知道。”
“我也是听说，好像还要开同学聚会呢。”
“哦，我还真不知道，知道了我肯定去。”
何秋媛莞尔一笑，不再回答，拉着张清雅上楼去了。
五年了，从我们还是垂髫时认识，到现在，你已是豆蔻年华，含苞待放，惹了多少人的欢心。看着你一天天变得完美，我们是不是早已形同陌路？
秦衍谌目送着何秋媛上楼，直至看不见她。忽然他一笑，一个三年级犯的错，老天却让它持续了五年，错在他爱上了她。
他回忆着刚才那一刻，这是一学期以来他们说的第一次话，又懊悔没有自己先开口，遇到她之前想好的很多的幽默话语都忘了，只是一片空白，傻傻地用最不讨巧的语言回答。
“秦衍谌，你还站在那这干嘛？怎么连垃圾都没倒？我包干区都扫完啦！”周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番连珠炮似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我在看夕阳呢。”
“现在是中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