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自己正趟在一个帐篷里，已经被捆绑住，身上的东西全都被人收走，但双手仍然可以小幅度活动。我坐起来时，就听到旁边有个人说道：“小子，你可真能睡啊！”
“你们是谁！”我问。
“这你就别问了，等见了我家大人，你自然就会知道。现在饿了没有？”
他这一问，我便觉得确实很饿，于是点点头。
“你等着！”他说了一声，就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些干粮，“吃吧！现在过了吃饭的时间，你只能先吃点干粮了。对不住啊，不能给你松绑，不过你自己拿东西送到嘴边，应该还行吧。”接着又倒了一些水放在旁边，然后就不理我了。
我便沉闷地吃着东西，可能是睡的太久，脑子有点发木了，也不高兴多想什么。
一会儿，那人过来说：“队伍开拔了，准备出发。我得把你的眼睛蒙上，不过，我会指引你怎么走路的，你放心。”然后就过来蒙上了我的眼睛。
我就听着他的指令，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示意我停下，然后过来把我的蒙眼布解开，我睁眼一看，自己还是在一个营帐里。
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就会送来吃的；睡觉的时候，他就在门口守着；要行走的时候，他就又蒙住我的眼睛。就这样一连过了十几天，一直到有一天拿开我蒙眼布时，我发现营帐里不只是我和他两个人，还有一些别的兵丁。我的正前面是个桌案，案后正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书生打扮，面容清瘦，神情淡定，但两眼炯炯有神。
“就是此人！”带我来的小兵上前禀报。
那人点点头，“嗯，你退下吧”。
等那小兵退下，那人扬了扬桌案上的一封书信，对我说：“这封信是从哪来的？从实说来。若有半句谎话，定斩不饶！”
我摇摇头，“不知道，这书信与我有关系吗？”
“与你有关系吗？”他一字一字地重复我的话。“不错，在下也认为这信应该与你无关。无奈这书信是从你包里搜出来的，故此只能这么问你了。”
“我包里？”我愣了半天，想着为什么他们会从我包里搜出信来。想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那是张英写给郭嘉的书信。我从未想过要使用那封书信，出于接受张英的好意，才收下那信，放在包裹的一个不常打开的夹层里，时间一久，我自己都早已忘了这封信。
那人从我的脸色变化，已经知道我想起什么事情。
“怎么，想起来了？”
“不错，那是在下的一件私物，与他人并无价值可言，但与在下却是一个无以相替的纪念，故请这位大人还能还给在下。”
“无以相替的纪念？阁下适才都已经不记得此信了，也敢说这是无以相替的纪念？”
“大人想必也知道，唯思之切，唯痛之深。有时候，最好的纪念，就是忘去。”
“好一个唯思之切唯痛之深！阁下真是善于狡言。其实，依在下看，这书信并不是阁下的，而是阁下从他人处得来的，这个解释更合理一些。”
“这个……不知大人如何有这样的推测。如果从他人处得来，得了这封书信又有何用？”
“那要看书信的内容和得信的是谁。”
“不错。”
“既是这样，阁下且说说这信的内容吧。”
“在下只知道此书信是张英写给郭嘉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就奇了。你没有看过此书信？”
“没有。在下不识字。”
“你不识字？阁下看上去可是饱读诗书之人啊。”
“书是读过不少，但在下不认识你们这边的字。”
“我们这边的字？”那人又一字一字地重复我的话，然后觉得没必要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因此又说：“也罢。你叫什么名字？从来而来？为为何事？”
“在下姓秦名琪，字璞之。自江东而来，为寻找一个朋友。”
“秦琪？来找朋友？那张英是你什么人？为何写此书信？你找的朋友又叫什么名字？”
“张文定是在下师兄，写此书信的目的，是为了让在下万一落魄潦倒，难以为继，于那生死存亡之际，找贵人相助，得一个安身糊口之处。在下的朋友叫太史恭，大人想必不认识。”
“哦？你找的是太史恭？”那人略有惊讶。
“怎么大人知道此人？”
“哦，非也，在下以为你要找的是……对了，你可知郭嘉是谁？”
“远闻其名，未曾谋面，在下不认识他。只是师兄曾盛赞于他，引为知己。能得师兄如此，定非常人。”
“哦……”那人略略有些走神。“阁下既是张英师弟，定知那张英现在何处？”
“大人，为何对我师兄如此好奇？”
“方今两军对垒，奸细甚多，不得不小心谨慎。在下对那张英也略有知道。你说的对与不对，在下一听便知。如若不对，阁下定是奸细无疑。。”
“大人此言差矣。人要成奸细，当尽力不露声色，混迹于众人之中，越毫无特色越好，以免被察觉。似我这般单人匹马，手提大枪，怀揣这么一封书信，不但毫无助益，反而早早便遭察觉与怀疑，如此岂非太过不智？我此行前来，于路被遮住双眼，想刺探什么，都是徒劳，哪里有扮作一小兵丁便于行事？”
“嗯，你所言不差。然则用计者也，不可拘于一形，锢于常态，唯因势利导，计出变幻，方可出其不意，所谓正则奇之，奇则正之。”
“正则奇之，奇则正之……大人高论，是在下妄议了。”
“皆为妄议，又有何妨。然则，张英现在何处？”
“请大人见恕，在下实不想说。”
那人目光倏的严厉起来，狠狠地盯着我。我并不退却。这样盯了约有半分钟，他知道我心意甚决，最终放弃。
“那好，你如何会有张英之枪？在下素知，张英此枪从不离其身！”
“师兄……遗物。”
“啊？”那人听罢，长吸了一口气，坐到椅子上，“这竟是真的？”他呆呆地自言自语。
我猛然醒悟，说道：“大人，莫非是……”
他缓缓地点点头，从案后走过来，住啊住我的手说：“早听闻文定兄没于战乱中，然则从来不信。以文定兄的智谋，尚无人可奈何于他。原来，这竟是真的？”他脸色忧郁极其伤感地问道，接着一阵激烈的咳嗽。
我见到这个场景，心里不免一软，开解道：“大人，我师兄他……他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没有刀戟相向，兵戎相残；也没有勾心斗角，弄奸作叛。有的只是平和、纯净，悠闲。”
“另外一个世界？”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
他见我神色平静，便觉得此话另有深意，思忖片刻，突然醒悟，拍了自己一下，说：“不错，不错，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他定然过的很好！那是他最想要的生活！”
“是。”我点头。
他长舒一口气，神情甚为开朗，“贤弟，你怎么不早些来见我？你当知我在曹营，只需拿出此书信，便可到得我账前！”
“是要蒙上眼到吗？”我问。
他哈哈大笑起来，“贤弟将书信如此藏于私密处，又单人匹马出现在两军阵前，当然容易被怀疑是奸细啦。想那贾诩并非寻常之辈，故此不得不防。倒让贤弟受苦啦，万勿相怪！”
“大人……”我刚一张口，他就拦住了，“哎，休要叫我大人！”
“好吧，郭兄，其实我这次到这里，真的是为别的事。我与朋友走散了，故此前来寻他。”
“你们在何处走失？”
“江东。”
“啊？那你怎会到这里寻他？”
“哎，让郭兄见笑了。我在江东便寻他不着，实无良策。因我那朋友向来仰慕貂蝉的美貌，故此我猜想他有可能来北方寻找貂蝉。因袁术与吕布开战，我为避被强征入伍，故此绕行西南，而后西北，这样才出现在张绣阵前。”
“原来如此。你那朋友竟为一女子而舍你不顾？”
“非也。他定是在江南也寻我不着，思忖我会为貂蝉而北，故来此地。”
“如此，贤弟也是仰慕那貂蝉的？”
“非也！非也！”我连忙辩解。
“哎，不必辩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足为怪，哈哈哈哈。”
“这个……郭兄见笑了。现在误会以消，还请郭兄容我离开军营，继续去寻找那太史恭。”
“哎，你既已到此，怎能离去？如若有失，我如何向文定交代？不可不可！你找朋友的事情，可在来日，容我禀明丞相，派人帮你去找就是，岂不比你一个人去找强上百倍？”
“郭兄，这只是小弟的些许私事，怎敢劳劳师动众？”
“哎，你就不要拒绝了，且放下心来，今日好好歇息，明日我带你面见丞相！”
我突然想起邓疏的事情，于是就同意了。当日无话，第二天一早，郭嘉就带着我去见曹操。
等到了中军大账，那边已经有了一些人，曹操正中间就座。我偷眼观看，只见那曹操神色肃穆，不怒自威，甚有威严。
郭嘉首先就说了我的事情，曹操听完，点了点头，叫我上前，然后说：“秦琪，你年纪轻轻即得军师如此推荐，必有过人之处，且好自为知，将来必为国之栋梁！”
我上前谢恩，然后说：“丞相，小民有一不情之请。”
“哦？且说来听听。”
我便首先将与袁术作斗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众人饶有兴趣地听完，曹操一拍桌案说道：“哈哈哈哈，甚妙！甚妙！奉孝果然识人！”
郭嘉说：“明公，在下也是第一次听说啊。”
“哦？那岂不是更厉害啦！哈哈哈哈！”转头又对我说：“我道袁公路何以如此速败！原来是被你毁了军粮！哈哈哈哈！你有何请求？”
“丞相，”我就将这些兵的来历和心愿说了一遍。
“嗯，嗯，如此甚好！这些人误入歧途，难得你有心将他们引回正途，甚善。传我口令，这些人若入我队伍，必不可轻待之；他日必恢复良民身份，以往之事，一概不究；如有立功，提前恢复！立大功者，另行论功获赏，与寻常人无异，如此可否？”
“谢丞相！不过，小民所请之事，乃为这其中一人，姓邓名疏，望丞相能别议之。”
“哦？为何要别议之？”
“一者，因此人已不在人世，难立新功；二者，因他已有行将满岁的婴儿在家，如不能立刻恢复身份，则孩童未来堪忧矣。”
“这……”曹操犹豫起来。
“丞相行事，素来赏罚分明。那邓疏未立功而受赏，有悖丞相铁令，故此丞相迟疑，请秦兄弟莫多想。”郭嘉连忙对我说。
“不错，正是此意。”曹操点头道。
“丞相明察，那邓疏与我共破袁术，当有一功。”
曹操摇摇头，说道：“不可，此事只有你一面之辞，我虽信你，但难服众人。倘开此例，则恐有奸佞之徒作乱。”
我略一思考，接着问：“既如此，那丞相能否容小民立上一个小功，却算在那邓疏头上？”
曹操听罢，说道：“难得你竟有此心，真乃忠义之人！”然后对着大家问：“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之中走出一个极其英俊秀美，端庄优雅的人，说道：“秦兄弟仁义之心可感上苍，我等以为此法可取！”
其他人便齐声说道：“回丞相：我等以为此法可取！”
郭嘉在我耳边低声说：“此荀彧荀文若也”。
“哦，居然长得如此俊美！”我忍不住赞了一句。
郭嘉轻笑道：“秦兄弟何其以貌取人也！不过，文若之美，倒是天下闻名。”
“嗯，嗯，如此甚好！”曹操微笑点头，又对我说道：“准你所请，但不知你欲立何功劳？须是大功才有效。”
“令袁术速亡，不知此功够大否？”
“哦？”曹操惊奇地看着我，说：“此乃奇功也！如若成功，不但立令邓疏恢复身份，还当另有重赏！可是，你有何奇计？郭奉孝、荀文若皆无计可施，你如何能胜过他们？”
我连忙抱拳道：“小民岂敢与郭大人、荀大人等相比，这几位都是算无遗策，屡立奇功的谋略大家，小民为之提笔磨砚已属荣幸之至，岂敢班门弄斧。只不过，所谓愚者千虑，偶有一得。当日我与袁术纠缠之计，曾于他帐下大将雷薄、陈兰的手中抢得粮草，那两人碍于颜面，未曾将此事奏报袁术。那两人所掌之地，正是袁术的囤粮之所。如今只需安排一二口利之人，往说雷薄、陈兰，只说袁术因前次缺粮大败，心里恼怒，又听得他二人有丢了粮草且又瞒报的丑事，更兼有人煽风点火说他二人暗里串通黄巾余党，因此想拿他们开刀泄愤。那二人听得此消息，必然卷全部粮草而逃。去岁淮南大饥，若雷、陈卷囤粮而走，则袁术必定无粮矣，如此，可不战而胜。”
“哎呀！此计妙哉！”曹操听完，面露笑容，鼓掌大叫道，“哈哈哈哈，奉孝，妙绝！妙绝！”
“秦兄弟此计确实巧妙，大有举重若轻之美，愚兄委实赞叹！”郭嘉说道，“丞相，奉孝账前恰有几个口利之人，可助秦兄弟完成此计！”
“好！哈哈哈哈，如此，我等便坐听佳音了。来人，传本相令：恢复邓疏良民之身，即刻传令至各府，今后不得为难其家人；另派人速至其家人所在，赏白银五十两，粮食五担！秦琪立下奇功，赏银千两。”又对我说：“本相对你甚为欢喜！方今你追随于奉孝账下，且仍随之，本相就封你为军师议郎，全军营阵你可随意出入，奉孝有会议时，你均可随席，献计献策，无需退避，不必另行请示。”
我连忙说：“丞相，小民只是出得此计，成与不成，尚未可知。丞相即行封赏邓疏，小民已感激不尽，不复多求！如若得丞相抬爱，计成之后封赏不迟，似如此般，小民委实心中不安！”。
“哎，本相虽不似你等足智多谋。但计之好坏，尚辨得出。你且先受赏，此计若不成，这账就算在本相头上！”
“丞相！”我正要再说什么，郭嘉上前拦住我，说道：“明公，秦兄弟初到，受此重赏，心中必定惶恐不安，反不自在。丞相若要赏，不如另作一个赏法。秦兄弟有一好友，日前失散，据秦兄弟推测，那人可能来到本州左右。如若能将其画影图形四处张贴，由各地公差帮助寻找，一则更易成功，二则秦兄弟也可安心在军中，为丞相效力，两全其美。”
“哦？此易事耳，不能算作封赏。秦琪，你既有谋略，又重忠义，且为人谦恭，本相越发欢喜。你且安心随在奉孝左右，多立奇功，不付本相所望。以上所有赏赐，不得再推辞！你可会武艺？”
“如此，小民之能谢过丞相了。小民也习武，会些花拳绣腿的功夫。”
“哈哈哈哈，如此更好！”他转头对一众武将说道：“妙才，你们也要与这位秦琪多多亲近，休要让他整天泡在一堆腐儒里，养成一身酸气，哈哈哈哈。”
众人都笑起来，一员健硕的武将出列抱拳道：“是！”郭嘉轻声告诉我，这是夏侯渊。
至此，关于我的事情就都讨论完了，跟着，他们就开始讨论起战事，因我刚才已得封赏，可随郭嘉参加任何会议，所以并不需要退避。
曹操对众人说：“本相接到袁绍书信，说要去攻打公孙瓒，故来借粮。他大兵压我之境，分明是想乘我不备时，袭我许都，今见我领兵已回，无机可乘，故而改口借粮。我军东对吕布、刘备；南据袁术、刘表；西接张绣、马腾；北抗袁绍与张杨，四面为敌，幸得奉天子在侧，诸方不得妄动，方始坚持至今。今得秦琪妙计，袁术一支已无忧矣，剩下之中，以袁绍的实力最为强大，乃是第一劲敌。本相并不愿与他挑起纷争，一再避其锋芒，然而他一再图谋于我，实为第一心腹大患。众位有何高见？”
“明公勿扰，那袁绍定不是明公的对手。不过，眼下仍需隐忍示弱，无需在意其挑衅。”郭嘉道。
“军师，如此示弱，则恐怕未必是好选择。”那边一个身形不高，但从脸上就能看出非常精干的武将起身抱拳说道，“依末将看，袁绍虽强，但也是几面受敌，因此才一直不敢悍然南下，与我军正面冲突。那河内张杨素与他不和，徐州吕布因为往事，也从不与袁绍为伍。更不要说袁绍背后的公孙瓒，犹如背上之芒，不拔则不得安心。如今袁绍要打公孙瓒，如果我们顺从于他以粮草相助，则公孙瓒一旦战败，则袁绍后方没有了心患，反而更可以一心对付我们。反之，如若我们联合吕布、张杨、公孙瓒共同对抗袁绍，则那袁绍未必能应付得了。”
“这是于禁将军。”郭嘉对我先轻声介绍其人，然后才回答说，“于将军所言甚为在理。不过，河内张杨过于弱小，徐州吕布又是反复小人，我们去联合他们一齐对付袁绍，其实最终真正出力的，也只有我们和公孙瓒两家，余者皆隔岸观火之徒。那公孙瓒将无良将，兵无强兵，实不足为盟，又如何能是袁绍的对手？到头来，万一那吕布等人乘我与袁绍酣斗之计偷袭于我们，则势必危。”
“这个……”于禁沉思着退下。
“可是，总是这样忍让，既不利于士气，更令那袁绍嚣张，若其他人见状，以为我等可欺，纷纷效仿，我军岂不是也要多面受敌？”另一个面相端正，浓眉大眼的武将出列，抱拳说道。
“这位是李典将军。”郭嘉仍然先给我作了介绍，然后才回答道：“李将军所言也非常在理。所以，我们对袁绍忍让的同时，就要另寻一个对手进行打击，一者继续壮大自己，二则也可警告他人，休得轻举妄动。”然后，他又转身对曹操说道：“奉孝认为，明公之与袁本初，有十胜对十败，故此袁绍虽此时强大于我，但并不足虑，姑且随之，他日再图不迟。”
“哦，十胜对十败？”曹操饶有兴趣。
“正是。”郭嘉便将那十胜十败之说一一道来，大意袁绍犹豫寡断而无智无德，而曹操则知人善任明智果敢，二者之差如同以星对月。众人莫不点头称是。郭嘉说完后，曹操连忙摆手说道：“哎，嘿嘿嘿嘿，奉孝这是把我夸到天上去啦，哪里敢当？哈哈哈哈，本相能有今天，靠的都是座前各位，从文者不吝辛劳呕心沥血，从武者不辞艰苦出生入死，你们才是十胜之根本啊！”
“丞相过谦啦！”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曹操又哈哈大笑，甚为满意。
“明公，”荀彧出列说道：“奉孝十胜十败之说，十分精辟，文若深以为然。方才奉孝说另寻一个对手进行打击，想必心中已有所想。文若度之，可是徐州吕布？”
“不错，正是徐州吕布。”郭嘉点头道：“一者，徐州实在我军之背，若不早图，则我与袁绍交战时，须防吕布乘虚而入，另我军分心；二则，徐州是富庶之地，可为我军提供许多粮草；三则，吕布乃反复无义之人，盟之则不足信；伐之则可儆天下；四则，吕布有勇无谋，故胜之不难，但却能提振士气。”
“军师，末将有一疑问：如我功吕布之际，张绣、刘表又领军前来，从背部袭我，则我军该怎么办？”又有一武将抱拳相问。粗看那将，与夏侯渊长的有几分相似，年岁稍幼，估计是夏侯惇。果然郭嘉这样告诉我。
“夏侯将军的担心并非多余。”郭嘉回答道：“故此我们需要布置一些疑兵。前些日子张绣、刘表联合犯境，被我军相据，虽未分胜负，但张、刘并未获得益处，士气已下。我军只需一者：遣使刘表，告知其前番乃受袁术利用，当与曹公同心戮力剿除袁术逆贼方为本份，那刘表既是天子之叔，如何能与逆贼为武，此使者更需先见得蒯良、蒯越兄弟，许以利益，令其劝说刘表。那刘表纵然不从，其军心已下，亦难有作为。二者：在汝南一带布些疑兵，张绣缺了刘表支撑本就无心恋战，加之疑兵在前，定不会轻举妄动，更兼曹洪将军与荀攸军师坐守，即便张绣有所图谋，以他二人之智勇，足可抵挡月余。我军正是要在这月余时间内迅速拿下吕布，以震慑天下。”
“如此甚好，那吕布自称武功天下第一，又加上不久前刚胜了袁术，风头正劲，如能胜他，确实可以大大鼓舞士气！”李典说道。
“嗯，然则，师出何名？”曹操问道。
“这个也不难。”郭嘉回答到：“前者明公曾封吕布大将军之位，并许待还都时换于绶印，但一时忙碌并未换予，想那吕布心里正是怨尤。现徐州境内正有黄巾余孽尚未扫除干净，明公只需谏天子下一道圣旨，命那吕布旬日内剿除余孽，那吕布方才赢得袁术七路大军，正是趾高气昂之际；再叫陈登父子从旁怂恿，那吕布定然认定明公有意轻怠于他，必心生恼恨，先起兵来犯。”
“军师所言甚为有理！依文若之见，丞相更可遣使刘备，命其静观吕布动向，一旦有变，则同力抗之。”荀彧附道。
“嗯，好！”曹操点头，又问道：“众位还有何谏议？”
“禀丞相，军事计策甚好，我等唯令是从！”一班文臣武将齐声回复道。
于是曹操遣书袁绍，支持其征讨公孙瓒，又遣使刘备，约定同力抗吕事宜。
等众事议定，曹操突然注意到我，笑着问道：“哟，适才议事过于投入，竟忘了听你的意见。你擅使奇计，我倒要问问，方才所议的事情，你可有谏议？”
“这个……”我略一犹豫，但曹操既已问出，我倒也不好推脱，只得说：“末将愚见，既然要向那袁绍示弱，不妨示的彻底些。”
“哦？如何彻底？”
我笑而不答。曹操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了，吩咐左右退出，只留下郭嘉、荀彧和我三个人，然后才问道：“奉孝可知他意？”
郭嘉微笑点头。
“文若，你可知他意？”
荀彧微笑着摇头，说：“文若愚钝，不知秦兄弟深意。”
曹操笑道：“这就好，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愚钝呢，呵呵。”
几人都轻笑了几声。曹操说：“你且细说我听，免得我再猜想，耗费许多脑力。”
“是！末将的意思，可暗中叫朝中一些文臣武将，分别致书信于袁绍，备言如何仰慕于他，又如何觉得丞相与之相据，甚为自不量力，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而不自知。那袁绍见到这些书信，定然倍加不以丞相为劲敌。”
“哦，原来如此。”荀彧点头道。
“哈哈，小鬼头，亏你想的出来！”曹操边笑边摇头，“文若，此事你最会处理，就交由你。”
这样，我和郭嘉终于退出中军大营，回到他自己的营帐。
“郭兄，小弟有一事相求！”一到营帐，我连忙说。
“哦？什么事？”
“是这样，丞相要派人前去奖赏邓疏家人，我怕去的人一时疏忽，随口说了真情，反倒可能让他母子二人难过之急，因此想请郭兄假以邓疏口吻致他母子二人一封家书，只说如今已归顺丞相队伍，丞相大度既往不咎，又因立下战功，故此得到封赏。本拟回家一趟，只因有要务在身，实在无法走脱，只能请娘子辛苦，独自照抚幼儿云云。此信本应我自己完成，但我不识此间的字，所以只能有劳郭兄了。”
“哦，贤弟想的果然周全，此事举手之劳，不刻即可完成，请贤弟放心。”他砚了墨，取出一卷粗布，略一思考，便奋笔疾书，果然不消片刻，就写好了，然后叫人进来取了书信，又细细关照如何说与那前往封赏的人，无一差池。
此事处理完毕，我又请郭嘉遣人去二龙山处，告知刘僻我已达安全之境，朝廷亦许他们将来恢复常人之身，碍于张绣之阻，叫他们先安心在二龙山候着。待此事也安排妥当后，郭嘉转身问我：“贤弟，文定兄在信中，特别写到你的枪法得了令师真传，十分了得。恰巧今日丞相于帐前也问道贤弟武艺如何。贤弟如果不觉劳累，能否演一套给愚兄看看，一者作为欣赏，二者若他日丞相问起，愚兄也知道如何作答。愚兄虽不会武艺，但看个热闹还是够的。”
“请郭兄指正！”
我就在郭嘉帐中演了一遍枪法。演完，郭嘉面露惊奇之色，说道：“哎呀，文定兄所言竟丝毫不差，贤弟的枪法，可谓精彩绝伦！我军之中，以许褚武艺为最。不过依愚兄看，贤弟的武艺当更胜于他。”
“岂敢。”
“明日我带你与那夏侯将军等人切磋切磋，也好让你与他们多有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