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真是蠢,玉清妍想到:那肖君寒一介元婴道君,还是战力最强的剑修,竟让才凝婴不久的清妍自己去独自挑战那结婴已久的张银轩,而她当时竟也毫无所觉;而在她自己都已勉力战胜张银轩后,那只有结丹后期大圆满修为的玉清婉在他的剑下竟还始终毫发无伤;清妍闭目自省,回想当时的一幕幕画面,自己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成了睁眼的瞎子,连最基本的观察、思考都不会了。
现在想来,肖君寒应是那玉清婉安插在她身旁的杀手锏吧。真是卑鄙!
玉清婉,是在知道向来孤身一人的自己,却开始与那肖君寒时常相约相伴时起,便开始算计与她呢,还是……就连当初的相遇也是?
回想起来,每当肖君寒看着她的脸时,神情总是那么专注而深远,让她每每心跳如鼓,脸红娇羞;实则他只是不经意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玉清婉的影子吧,便就顺水推舟地将她当成了玉清婉的替代品,虚与委蛇;而自己还当他那是性格使然,才对自己时常忽冷忽热,若即若离,捉摸不定。
是啊,她们长得确实有六七分相似,毕竟,她们也是亲姐妹呢。
‘呵’,蹙眉摇头轻笑,‘玉清妍啊玉清妍,你怎地如此可笑?竟连别人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分不清了吗?’
现在想来,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应都是轻浮庸俗,寡廉鲜耻的吧,怎及得上那完美无缺的清婉仙子万分之一。
‘呵呵,肖君寒啊肖君寒,你难道眼瞎不成?竟会爱上那等让你牺牲色相来诱杀姐妹的毒妇?’
也怪她自己,识人不清,引颈上钩。
僵硬的手指再次扣紧,身下的锦被传来棉帛撕破的声音。
玉清妍这才忽然惊醒,放松了身子,慵懒的眯起了眼睛。
罢了罢了,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今生今世她玉清妍与他肖君寒再无瓜葛便是。
唉,终是她自己为情所困,棋差一招,怨不得旁人。
现下,她已随遇而安,既来之则安之。
这便是玉清妍最大的好处了,看得开,遇事淡定,又拿得起放得下;虽记仇却又能保持心态豁达,走一步看一步,隐忍筹谋。
不然,上一世她也不可能最终突破心魔,修到元婴。
说来也奇怪,她如此淡然的性子却也甚是严苛自律,坚忍不拔,于修炼上甚是勤奋刻苦,几近痴迷,对报仇一事也执着到近乎偏执的地步。
但现在重头细细想来,她所做的这一切,也并不全是为了报仇,更多的应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吧。
想看看那个年幼失孤,如浮萍般飘零,无依无靠的小女童,最后究竟能走多远,飞多高?最终成长为这世间怎样的存在,拥有怎样卓尔不凡的成就?
如今,玉清妍已平复心绪,闭目养神起来。
她准备养精蓄锐,为自己好好谋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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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初升,清妍睁开明亮的眸子,起身坐在了梳妆台前。
看着镜中的清秀佳人,脸庞尚显青涩,只眉宇间气质沉静内敛,颇有一番独特的魅力。
玉清妍满意地点了点头,周身表露出的气息是练气七层,却不用内视也能感知,自己现下周身灵气充裕,早已是练气大圆满,随时可以筑基。
是以,清妍并不着急修炼,打算今晚就开始筑基。
没想到今日已是自己前世逃离此处的前一晚。
天公的时间倒是掐得准。
挑眼斜睨了一下窗外微亮的天,戏谑一笑。
她现下灵力饱满,神识更是如前世元婴期一般磅礴。
神识铺展开来,清妍不敢托大,怕万一城里有元婴修士恰巧在次,是以只笼住了整个花语楼。
花语楼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她便都已了然于心。
清妍半眯缝着双眼,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含笑。
那三名金丹,一个金丹初期,两个金丹中期,此刻分布在花语楼三角,正在修炼。
花语楼虽是无极大陆最负盛名的销魂窟,来往此处的却大多是练气与筑基修士。
自花语楼三百年前立于此地起,这么多年来,来往过的金丹真人都屈指可数,更从未见过有元婴道君来此。
想来也是,整个无极大陆元婴道君不过数十人,皆是各大宗门的长老级人物,深居简出轻易不示于人前,连金丹真人们也是此修真界的精英人物,对其奉迎讨好,趋之若鹜者不计其数,何必纡尊降贵,来这种腌臜地。
花语楼里龙鱼混杂,大多是南来北往,顺道或慕名而来的散修,与一些二三流门派或修真家族子弟。
一流大派底蕴深厚,对弟子管束严苛,是以大派子弟轻易不会如此放浪形骸。
摸清了情势,玉清妍却愕然发现了楼主的那间包厢的不同寻常。
神秘而古朴的灵气波纹在房内的某处地面上轻微震荡,非元婴修士仔细查看无法察觉。
难道花语楼里还藏有什么上古秘宝不成?
曾为元婴修士的玉清妍自是知道这种神秘波纹乃是上古之物特有的灵力波动,气息更是与她前世曾在一大能坐化洞府内所得的破阵宝镜的灵力波纹极为相似。
上古之时,真仙大能们为普罗修士都能更有效率的修炼而踏碎虚空,分割三界,创立了上仙界与仙灵界。
从此,现下的修真界的修士们只能突破元婴大圆满,化神后才能飞升去仙灵界继续修炼,而仙灵界里的真君们也只能突破大乘之境大圆满,成为真仙才能飞升至上仙界成为真正寿与天齐的仙君。
而在此之前,整个修真界里从凡人至玉仙,大家都在同一界里生存,自是弱肉强食,处处险恶。
低阶修士为一点点仙资通常都要拿命相搏,苦不堪言。
是以,虽大能仙君们带走了此界大部分灵气与天才地宝,但现如今的修真界却更为平和向上,适宜低阶修士们生存修炼。
然,有利便有弊,此界修士们显然已不如上古时期同修为的修仙者们实力剽悍,勇猛好战。
许多仙阶功法,仙材神物也在此界绝迹。
但,此界里的各大门派确也守望相助,气氛融洽,鲜少纷争。
探知有宝物在此,牵动了玉清妍的神思。
联想起玉清婉前世的种种机缘奇遇,玉清妍狡黠一笑。
玉清婉,前世种种不可追,今生的世事咱们各凭本事。
你有滔天气运,她玉清妍也有先知先见,定不会再让你如前世般事事如意,如有神助。
那些还未出世的机缘宝物,这一世她玉清妍怎可能就这么拱手相让?
让那玉清婉得意顺遂,便是让她玉清妍晦气糟心!
蓦地,玉清妍对未来更加地殷殷期盼起来。
她甚至摩拳擦掌,信心满满地跃跃欲试。
她两颊飞红,双眸亮的惊人,似是已等不及想将玉清婉与整个玉家踩在脚下。
如今探得有上古宝物在此地,玉清妍喜不自胜,看来老天这次是真的向着自己。
于是,她便打算顺应天道,在离开此处前定要先将那宝物取走。
据前世的经历来看,那楼主此番定是身受重伤,情况危急。
这几日楼里都高手都会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凭着自己前世引以为傲的身法,待他们发现时,自己也早已逃之夭夭,销声匿迹了。
富贵险中求,既已打定主意,玉清妍便用白玉手珠收敛起全身气息,打算先去探一探那究竟是何宝物。
运起前世金丹时自创的地阶步法“踢云踏波”,以现下练气大圆满的修为虽不能将此步法运用到极致,但毕竟是自创的法诀,要旨诀窍都早已融会贯通,烂熟于心,若非专研步法的筑基修士不能比。
只见她整个人仿似要化为一团水汽,变得朦胧缥缈起来,人影晃动,拉出几丝残影,人早已飘出几十丈外,体态轻盈若云烟,姿态缥缈,如一团浮云又似一羽鸿毛,顷刻间便已出现在楼主的包厢里。
期间,全花语楼里没有一个人察觉出一丝异样。
清妍全身戒备,慢慢靠近那种神秘的灵气波动。
波动传来的位置便是在楼主的坐垫下方。
推开坐垫,抬起松动的沉香木板,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雕花八角小镜出现在她眼前,除了材质与花纹,此镜的造型尺寸与她前世所得的破阵宝镜非常相似。
莫非此镜与她前世所得的那面上古仙器宝镜有什么渊源?
嗯,总之此宝物确是与她有缘,她便也却之不恭了。
素手一摇,将小镜收进花语楼提供的制式储物玉镯内,盖好木板,将坐垫放回原位,顷刻间便回到了她的房间,未惊动一草一木。
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花语楼倒是从不苛待姑娘们,这玉镯倒是比储物袋好用多了。
神情一松,玉清妍便觉得肚里有些饥肠辘辘,这才反应过来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都还未进食,忘了自己已不是可以辟谷的高阶修士。
修士只有修得金丹才能辟谷,现下她还在长身体,可饿不得,便踱步去厨房领早餐。
未挂牌的姑娘是没有丫鬟伺候的,三餐都需自己亲自去厨房领取,是以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人给她送过饭。
加上她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便沉默寡言,从不与人结交,是以也没有其他姑娘来她房间看望过她。
吃过早饭,玉清妍便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思考明日之后的去向。
这是她前一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这一世自然还是保留着。
上一世,玉清妍为了方便时刻掌握玉家的动向,清缴玉家的势力,选择了与玉清婉一同加入清月宫。
虽上交仙阶剑法玉简而得宗门奖赏,但清妍在清月宫的日子并不开心。
日日看着玉清婉春风得意,使她抑郁寡欢,嫉愤交加,差点被心魔所噬,致使她终日神色阴郁。
连带着,宫里的同门都觉得她性格阴郁孤僻,难以接近,是以整个清月宫竟无一人与她交好,而她也安慰自己乐得清静。
师尊对她不管不顾,她也装作毫不在乎,只拼命修炼,最终超越了她的师尊,成为宫中最年轻的长老。
但,事实上她内心的孤独寂寞,痛苦悲伤都无处排遣,无人倾诉。
想来,这也是她如此轻易地就爱上了肖君寒,并对他迫不及待地敞开了心扉的缘故之一吧。
他的出现,给她充满仇恨,阴郁与寂寥的修真之路,增添了一抹素淡的色彩。像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她封闭而黑暗的内心。而清妍,也如一个溺水的凡人一般,将他视为了心中的救命稻草,只想紧紧抓住他,期望能将自己拔出灰暗的深渊。
却原来,她只是在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