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半来客
夜色朦胧,月影如钩,暗淡的月色恰好将一切隐匿其中!
没有了小贩的吆喝,没有了店家的吵嚷,没有了莺歌燕舞,没有了花灯如昼,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也归于冷清,世界好像也氤氲在月色朦胧中,安静的睡去了。
一个身影如鬼魅般的出现,借着依稀的月光,穿梭在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大街小巷。
这时,鬼魅的身影脚步一转走出了街角,纵使月色朦胧也丝毫不能掩去她的风尘仆仆,显而易见她已经赶了很久的路没有停歇,否则也不会在本该卸下一身疲惫,休养生息的夜里还是一刻不停赶路?
“该死……”女子停下匆匆的脚步,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十字路口“这让她怎么选?向左?向右?还是先向前?她就是想找个地方落脚而已?为什么连这路都该死要和她作对?什么破城?哪像她的家乡江阳,一砖一瓦的整齐划一,纵横交通,阡陌互通,而且这个常平城怎么一到晚上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她刚进城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本想着找到目的地,就直接单刀直入,问个明白透彻。可是走着走着就被这些乱七八糟,毫无规则的街道先给绕了个七荤八素,不知不觉中就越走越偏,绕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她想去的地方。一抬头,街边的商家就关门了大半,行人也稀稀拉拉的,女子觉得十分奇怪,怎么?这些店家都不做生意了?她想“那个地方”就在这又不会跑,再找找一定是能找到的,于是沿着街道又找了几圈,等猛然发觉身边漆黑一片,再一次抬头的时候,街上哪还有半个行人的影子?四处瞄了几下,何止行人,竟然连个有光的地儿都找不到了?
这个时候,女子分外羡慕那个泡在酒坛子里的人了。
即使喝昏了,意识不清和驴子称兄道弟,说什么“兄弟啊……今儿见了兄弟可算是遇到了知音,来来来,与我不醉不归,今天要是不喝个痛快,我就不放你回家去……”,也依然能够跌跌撞撞的稀里糊涂的找到回家的路。
事实上,后来他确实喝个痛快了,当然也没放这只可怜的驴子回去。他愣是连拖带拽直接把无辜驴子拖回了家,一路拖到院子里,当着她的面,耀武扬威的,吆喝着她的名字,却笑着对面前的假山一通胡言乱语:“来来来,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好兄弟,也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末了伸出手重重的朝着驴头一掌拍下,驴子“嗷……”的一声那叫一个惨烈,然后倔强的驴子四蹄显得十分勇猛的上下乱蹬,想要摆脱这个一见面就“兄弟,兄弟”叫着,一刻也不撒手的人。
折磨了半天,饶是这样,驴子却还是没有摆脱死他的魔爪,最后只得“垂头丧气”,任他宰割。看到驴子这么听话,他还满足,不,炫耀的打了个饱嗝。
这厢他是醉的欢乐,驴子的主人不乐意了。不知道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这么个灾星,牵着的驴子去城东,也会被人认作兄弟,关键还是驴被认了兄弟,他这么大个一人,硬生生的被忽略了。
女子看到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分开这对情真意切的“驴兄人弟”,看到驴子的主人无奈的样子,只得出钱把驴子买下来。更过分的是第二天,他一觉醒了,把昨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看到庭子里有一头驴子,诧异的的问“呦,今天菜不错呀!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说着还边点头边砸吧砸吧嘴,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红烧驴肉味道不错吶,清蒸的也还行,要不今个就来个全驴宴罢!”。
女人回头,看到那头驴子好像听懂这话似的,顿时吓的一个哆嗦,差点没晕过去,定是在想:昨天还是称兄道弟,怎么今天就要对他大开杀戒?
“唉……”女子恨恨的跺了跺地,叹叹气,“要是那个他在这,就不会连路都找不到啦……搞得这么狼狈!”女子环顾四周,除了黑还是黑,一咬牙,狠下心来,自暴自弃般决定了,就走中间这条道罢!反正错就错吧!要是再找不到歇脚的地方,大不了随便找个破庙凑合凑合过完这夜算了!
女子向前走去,走了不久,赫然发现面前又是一个路口,原本抑郁的心情差点崩溃,“天杀的哪来这么多的路口”,也不管是左或者右,赌气似得随便捡了一条走了过去,七绕八绕的,黑夜里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听命的横冲直撞。
又一转角后,女子忽的看到遥遥的一片光晕,光晕明亮而又温馨的,在漆黑的夜的包裹下显得是那么渺小,却又是那么有力,狠狠撕裂了夜的黒寂。女子顿时如蒙大赦,急急地赶上前去。
终于赶到了,女子喘了口气,站定,抬头看去,三个字烫金大字在通明的灯火映照下清晰可见:
“风满楼”
这就是“风满楼”?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苦苦找寻半天的风满楼现在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伫立在她的面前,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这就是所谓的“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女子狠狠的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向前走了几步,就要上前敲门。可是手都伸到门边了,像是是想到什么,蓦地又停了下来。“明明“风满楼”近在咫尺,怎么自己反倒犹豫退缩了?
女子喃喃道“自己明明是想要一个答案的,不是吗?”,可是面对着唯一一个可以知道答案的机会,自己为什么反而有些害怕了……因为有可能空手而归?还是……这个答案本身?”
女子摇摇头,像是要将这些纷乱的思绪通通赶走,她抚了抚胸前的铃铛,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吐出,像是下定了决心,管他呢?反正千里迢迢的都已经来到这儿了,不是吗?于是伸出的手不再犹豫,一鼓作气,重重拍上了厚重的大门。
她知道里面必定有人的,而里面的人必定也会开门相迎!
果然,过不多时,从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一点光突地映照在门扉上,一阵开门的鼓捣声之后,“吱呀”的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过,大门洞开,一个人从门后走上前来,素手将昏黄的灯笼向上提了提,昏黄的的灯笼在她面前的悠然的打了个旋,连带着映照的的光线晃动不定,有些光怪陆离。旁侧的男人探头缓缓凑了过来,幽幽问道:
“客人,你来啦?”
听到这句,女子顿时愣住了。这个语气?倒像是这个男人未卜先知似得,难道他早已料到她会来到此处?可是他们之间素昧平生,而她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不待女子回答,男人先是十分慵懒打了哈欠,眉目棱角在灯光下看得分明,但也许就是太过清晰反而使得这个哈欠显得有些狰狞,女子盯着男人张开殷红的唇瓣心下有些发忖。莫不是黑店吧?
男子打完哈欠,抬眼见女子神情木讷,不知在神游什么,也不回答他,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装聋作哑,也并不去计较什么,反正他也就是循例的随口问问罢了。转而朝后方退了退,让女子得以进来。随后又撇过头去朝着里面喊了声:“东——家——”
女子顺着呼喊的方向望去,一眼就望见那个男子口中所唤的“东家”。
遥遥的只见那人长衣半披,手捧红烛,言笑缱绻的向这边看过来,其实隔得远了,加之灯火明明灭灭闪烁,那人的眉目却是看不真切的,只是心里单纯的觉得那人是定是笑着的,莫名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那人就那样素手执灯,一步一步从石阶走下,从摇曳的昏黄灯光中走来,原本半侧晦暗不明的大堂随着他的脚步走来,竟然一寸寸明亮起来,空气寥寥的荡过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沉香气息,在女子明确捕捉到一丝气息时又倏忽飘散,女子有些错愕,有些恍惚的望着那人,好似在经历一场飘渺而虚幻,却又绮丽无比的梦境,而那人的面容也随着一寸寸拉近的距离逐渐明朗起来,然后她看着那个仿若踏月而来,步步生莲的人俏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眸色深远,宛若幽潭,她紧紧的盯他的眼睛,可以清晰的看到黑色瞳孔里倒映着呆立的自己,和周围明灭的灯火,她看见他双眼一弯,随后一阵低沉的嗓音划过静谧的空气,她听见他说:
“今晚——,定是不会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