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治安好,对居住在这里的人来说,是好事。但对初来乍到的外来人来说,却是件麻烦事。
何苦他们在进入圣光领后,每天都要遇到数十次巡警和保安的盘查。每经过一个城镇村庄,就要登记三、四次来历去向。对此何苦等人不胜其烦,但又不能不配合。这里可不是耍横的地方,只要有人稍稍露出敌意,马上就会被抓捕审查。那些巡警和保安一个比一个认真敬业,而且所使用的武器装备特别精良,稍微大一点的城镇还有战甲部队驻守。
这种情况在花月蓉亮明治疗师身份后,才算有所好转。那些巡警和保安在看到花月蓉的五级治疗师徽章后,态度登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先前的倨傲变成谦卑。
从那以后,花月蓉就成为何苦他们这些人的护身符,只要有人盘查,就让她去应付,亮一下治疗师徽章,所有的麻烦都迎刃而解。
时间一长,何苦也了解到圣光领的具体情况,知道这里与别的领地最大的不同,就是当官的必须是治疗师出身。治疗师的等级越高,担任的官职越大,七级治疗师通常都能捞到个城主来当,五级治疗师就能主政一个小镇。
圣光领的律法中规定,任何人不得冒犯治疗师,从而确立了治疗师在圣光领的超然地位和无上权威。
骑士在圣光领的地位很低,只能从事巡警和保安。就算立下的功劳再大、家庭出身再好,也无法担任重要高级的官职,充其量混个低级小官就算到头了,而且一辈子都别想升迁。尽管骑士的官职不可能升迁,但福利待遇却非常好,一个五级骑士的收入,比宁远那种偏远领地的营级军官还高一倍,所以来这里求职的骑士并不在少数。
花月蓉的师父名叫许明风,家在望海城。当年在教导花月蓉时,他就是五级治疗师。时隔多年,也不知他现在的治疗师等级如何。
具花月蓉猜测,她师父应该已经突破了七级。在她的印象中,师父为人温和善良,做事勤奋认真,在修炼方面一直很用心。
何苦听到花月蓉把许明风说得这么好,心里很不自在,没好气道:“他这么好,当初怎么没把你们姐弟带回圣光领呢?”
花月蓉叹了口气道:“那时我和弟弟太小,他带着我们很不方便。”语气中流露出深深的遗憾,显然还在为和师父的分别而不甘。
何苦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身形瘦小的花月蓉搂着光屁股流鼻涕的花月夜,站在夕阳余晖中,望着远处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背影渐渐沉入地平线下。风吹拂着花月蓉稀疏泛黄的乱发,一滴泪从她眼中滚落,她喃喃自语道:“师父,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找你。”
画面一转,出水芙蓉般艳光四射的花月蓉含情脉脉对眼前帅气成熟的青年人道:“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然后就——
何苦狠狠晃了晃脑袋,不敢再想下去,他忽然发现自己护送花月蓉来圣光领根本就是个错误。
可惜望海城就在眼前,他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挽回这个错误,只好硬着头皮带大家走进城中,心中却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花月蓉和许明风搞到一起。
望海城虽然靠近大海,但却是一座山城,整个城市都坐落在连云山上。
经过无数年的修建,如今的连云山已经完全被各种建筑所覆盖,就连主峰观天崖上也修建了亭台楼阁。
这座城市没有城门和城墙,也不需要有,因为只有一条大道通往城内。入口处高耸着两块十多米高的巨石,上面各雕刻着一行大字,左边的是‘望海城头望沧海,’右边的是‘连云山上连浮云。”
大道如龙盘玉柱般环绕着连云山由山脚到山顶共盘了九圈,这就是望海城著名的盛景之一‘盘龙九旋’。
平时普通人是没有资格走完盘龙九旋的,因为从第七旋起就进入了领主府。
只有到了重阳节登高祈福那一天,领主才会开放整个盘龙大道,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这条大道到达主峰观天崖。
何苦等人来到望海城时已经是飘雪如絮的冬季,要想走完整个盘龙大道,就只能等来年的重阳节。他们向路边的巡警打听了一下许明风的住处,才知道他住在第五旋的西南侧。
望海城居民的住处很有讲究,住得越高,身份也越重要。
同等级的官员,则按照所住地点的方位来判断其手中权力的大小,排序依照东南西北的顺序。比如许明风是税务官,在和他同等级的官员中属于权利中等的,因此就被安排在西南方住。
对于这里的官员来说,升官是名副其实的高升,不仅官位提高,同时提高的还有他们的住处。
在这里想要知道谁的官大,那是一目了然。
普通百姓都生活在四旋以下,至于那些商会和工会的总部驻地则多半处于四旋和五旋之间。正是感受到等级森严的气氛,何苦才醒悟到这里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否则在听到重阳登高和见到那些和蔼的巡警时,他还以为置身于前世现代化的都市里。
坐上出租马车,何苦等人来到第五旋的西南侧,这里是一大片别墅区,家家都是独门独院的别墅房。
别墅区日夜都有保安巡逻,见到陌生人便主动上前盘问,何苦等人把来意说明,那个年轻的小保安便指着一家别墅道:“那里就是许老爷的家,不过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办公,多半不会在家。”
花月蓉向那小保安道了谢,便带头朝许明风家里走去。
来到门前,花月蓉迈步走上台阶,抬手轻轻敲门。
时间不大,里面有人打开角门,探头看了一眼,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花月蓉见那人的衣着打扮,知道他应该是这里的奴仆,便道:“请问这里是许治疗师的家吗?”
那男仆道:“不错,我们老爷姓许,但早就不做治疗师了。你们要是想找老爷,就去税务总署衙门吧。”
花月蓉想了想道:“我是你们家老爷游历时收下的徒弟,名叫花月蓉。等你们老爷回来,你替我转告一声,就说我明天再来拜访。”
那男仆听了这话,急忙从角门走出来,施礼道:“原来是小姐回来啦,我马上就去禀报夫人,请小姐稍候。”
这个世界里治疗师的传承靠的都是师徒之间口口相传,治疗师选择徒弟极其严格,不但看天资还要看人品,而一旦确立了师徒关系,就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治疗师的徒弟与子女一样,都拥有继承权,从这一点上来说,一旦收徒就等于收了个干儿子或干女儿。
正是这个原因,那男仆才会对花月蓉如此恭敬,他说完便快步跑进房中。
没过多久,正门大开,那男仆接出来道:“小姐,夫人请你们进去。”
何苦等人走上台阶,迈步进入院中。小院不大,收拾得整洁干净。从正门到大厅铺着金黄色的地毯,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小姐,稍等一下。”男仆喊了一声,便从旁边拿过一双鞋套,跪到花月蓉面前,帮她穿到脚上。
“小姐,请。”男仆起身,示意花月蓉进入大厅,却把何苦等人拦下。
花月蓉蹙眉道:“他们都是和我一起的,如果你不让他们进去,那我只好下次再来拜见师母了。”
男仆为难道:“小姐,家里很少来客人,没有准备那么多鞋套。”
何苦见那鞋套就是用兽皮做的大号鞋模,估计不会值几个钱。许明风家里连这种消耗品都斤斤计较,一看就是个抠门的人家,他不想让花月蓉为难,便道:“你自己进去吧。”
花月蓉犹豫了一下道:“那你们等我,我去给师母见个礼就出来。”
何苦点点头道:“你去吧,不用着急,别在你师母面前失了礼数。”
男仆在前面引领着,花月蓉迈步走进大厅。
何苦等人在门前等了大约十多分钟,那个男仆跑出来道:“哪位是花月夜花少爷?”
花月夜一愣,随即道:“我是。”
那男仆又取了一双鞋套,帮花月夜穿好道:“花少爷,夫人请你进去。”
花月夜看了何苦一眼,何苦点点头,花月夜迈步朝大厅走去。
又等了十多分钟,那男仆跑出来道:“夫人让我替她谢谢你们一路上对小姐和少爷的关照,这些赏钱,你们拿着,都请回吧。”
“什么?”何苦眼光一寒,冷声道:“让你们小姐出来和我说话。”
那男仆撇嘴道:“你不过是护送小姐的游侠,现在已经把小姐送到地方,还在这里纠缠什么?难道是小姐少了你的报酬不成?”
何苦大怒,喊道:“蓉姐,你出来。”
喊了几声,就见花月蓉和花月夜从大厅里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臃肿,满脸脂粉的贵妇人。
只听那贵妇人道:“月蓉、月夜,你们别走呀,老爷马上就回来了。”
花月蓉道:“师母,我明天再来看你和师父吧。”
那贵妇人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去哪里?难道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花月蓉连忙摇头道:“师母,我哪有对你不满。只是我还有事,真的不能留下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马车声,接着一辆马车停到门前。车门一开,走下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进入院中,扫视了一眼何苦等人,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