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雨天,端木康背起一口破烂的飞剑离开了古神山。
古神山其实是一个比寻常土包大些的土包,草木寥寥,丝毫和“古神”二字的大气磅礴沾不上边儿,只是是端木康的师祖给取的名字而已。
邱拂春是一介炼气境后期的修士,因为资质一般,终老也没能冲破瓶颈,成为堂堂筑基修士。
邱拂春老死后,作为首席大弟子的端木康,将他埋在古神山山顶,然后花了一两碎银到山外的匠人那里买了个石碑,凿刻上其名讳当作墓碑,日后有人路过也知道埋在里面的人是谁。
“师傅,徒儿这就去金陵国找赵师叔,让我古神门留个香火。”撒了把黄纸钱,端木康磕了三个响头便下了山,带着邱拂春的信物启程去金陵国找赵旭阳。
赵旭阳曾和邱拂春一同在古神山修道,是师兄弟。后来两人的师尊辞世,赵旭阳见在古神门没有出路,投奔去了金陵国的天月宗,留下邱拂春一人独撑门面。
说来没有邱拂春,端木康早就饿死了。
那年洪灾,家中良田淹没,颗粒无收,端木康一家人流离失所,悉数饿死,剩下皮包骨头的端木康昏死在城外,恰好邱拂春经过,救了他。而无牵无挂的端木康,日后理直气壮地成了古神门的首席大弟子。
端木康不清楚修道具体象征什么,当时为了有口饭吃应允了邱拂春,加入古神门。如今邱拂春这个掌门一死,他万分彷徨。好在邱拂春死前,让他去找赵旭阳,才有些盼头。
古神门穷得叮当响,邱拂春死后留下了一筒竹简,一个破灯座,以及一本破破烂烂的正气经与一口飞剑。据邱拂春说是竹简与破灯座是瑰宝中的瑰宝,当然端木康压根没看出来。
转身看了一眼烟雨迷蒙中的古神山,端木康径直朝东方行去。
从贫瘠的白羽国到富饶的金陵国,路途遥远,走破了两双鞋,行了千里路,端木康方才到了边境,穿越边境线后,终于抵达了金陵国的边境小镇。
小镇叫古桥,颇为热闹,人来人往。在一小酒肆旁有一群人在掷骰子玩,端木康挤了进去。
掷骰子端木康是行家里手,并不是他赌术精湛会出老千,而是他偶然间发现自己能控制骰子的点数,要几点便几点,至此以后,他玩骰子战无不胜。
遇到这样的人,那些赌徒只能认栽。
大约过了半柱香工夫,他把一群徒弟的钱全部装入了自己的口袋不算,还赢了一匹马回来。
红棕马的主人是一位戍边小军官的坐骑,他喝了酒来了兴致,与他人赌博,结果输了自己的战马。
在军中,丢失马屁罪愆不小,一下惊醒后,小军官不干了,拔出刀要抢回自己的马。
“愿赌服输。让开路。”小军官横刀挡路,端木康翻身上马,没有丝毫惧意,呵斥对方把路让开。
如此一来,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指指点点。
“呸!下马。否则让你脑袋搬家。”小军官双眼暴突,战刀在阳光下泛起阵阵亮光。
“好狗不挡道。算了,我走这边。”
端木康不与对方争,欲拨转马头往后走,但怒不可遏的小军官气势汹汹劈来一刀,要将端木康斩落下马背。
好歹自己是行气期的修士,又有法器在手,端木康早就料到对方不会罢休,已暗掐法诀,见对方真如预料的一样,顿时一声轻喝,背后的飞剑霍然出鞘,在空中一震,把战刀劈了个一刀两断。
端木康的飞剑虽破,却不是一般的兵器能比拟的。小军官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消失在人群中。
在一片喝彩声中,端木康掐了几个法诀,飞剑绕场一周,然后落回背后的剑鞘中,动作颇为潇洒:“见笑。见笑。”
在世俗凡人眼中,修士皆是高山仰止的存在,纵然端木康手段粗劣,还是引得众人叫好不断。
洋洋得意的端木康朝四周抱拳一番,正要催马离开,却见一中年人挡在身前。
中年人一身道袍,五官端正,一副修士打扮,其身旁有一少年站立。中年修士含笑道:“道友,好手段。”
对方称自己为“道友”,自然自身也是修道之人,端木康还了礼,谦逊道:“道友见笑。”
“哈哈,道友谦虚了。”
中年修士不紧不慢道:“敢问道友是哪个山门的修士?”
“在下一介散修。正要去投奔天月宗。”端木康没有隐瞒,心下正欲借机询问对方天月宗何在。
中年修士闻之,哈哈大笑道:“无巧不成书。在下就是天月宗修士,赵云海。”
“哦?”
端木康大喜道:“赵道友,不知你可认识赵旭阳?”
“赵长老当然认识,可是我天月宗的闻名人物。你是?”
“赵长老是家师以前的师弟……”
一聊开,才知道天下之小,端木康索性下了马,与赵云海两人边走边聊。期间,赵云海说起自己同师弟下山办事儿,如今正要回天月宗,刚好可以给端木康带个路。
三人各自骑马,出了城外。
三伏天里,天上骄阳炙热,知了叫个不停。城外的道儿上路人稀少,路过一两个也是挥汗如雨,行色匆匆,生怕多逗留一会儿会变成人干一般。
三人三马,不奔跑,只慢慢行走。
端木康和赵云海齐头并进,叫李良的少年跟在其后。前方道路蜿蜒逶迤,两旁有树林,知了声正是打远方的树林李传出来的。
赵云海俨然把端木康当作了自己人,言语亲密,两人谈笑风生。
走了十几里地,不经意看了看赵云海,端木康心里有些不安。“太巧了吧。”他心说。对方言谈举止没有任何的漏洞,仿佛真是天月宗的修士,可光凭一张嘴真不好说。加上自己也是坑蒙拐骗的行家,越是真真的,倒是有些假,他一边应付赵云海的说话,一边心里计较着。
邱拂春尚在时,师徒两人要吃喝,一直是端木康下山筹办,有时他也耍些小手段,到富贵之家骗些银两维持生计,久而久之,端木康深谙世道,至少不是善男信女吧。
“赵道友,天月宗山门浩大,高手如云,不知我赵师叔的左手医治好没有?”突然,端木康不咸不淡来了一句。
“早已无碍。”赵云海不假思索道。
“我赵师叔早年与山中恶虎遭遇,被恶虎咬断了手筋,一直医治不好。看来天月宗果真如家师所说,是修道界的名门大派。”
端木康感慨道,说着说着一拍大腿道:“哎呀!完了,家师的东西忘客栈里了。赵道友,在下去去就回。”
试探了一句,对方果然有假。端木康装出落了东西的懊恼样儿,勒住缰绳,拨转了马头。
“何劳端木道友,李师弟,你前去给端木道友将客栈里的东西取了来。”赵云海见端木康要走,急忙吩咐道。
“是。师兄。”
李良连忙答应。
端木康连连摆手道:“天气燥热,不敢劳驾李道友,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两位道友稍等片刻即可。”
端木康仿佛很感激对方,冲李良抱拳施礼,说完双脚一夹马肚子,往前奔去。
那李良倒罢了,与自己修为相差无几,可赵云海明显比自己强上许多,端木康可不敢夜郎自大,三十六计走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