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落汐微微一笑,这话一讲,就表明已经认得她了,她也没什么好装的,挑眉道:“还好,云公子今日可是为了银羽花而来?”话音刚落,纤细的腰肢被人掐了一把,凌落汐转头瞪了一眼凶手,后者却是一脸不爽的看着她。
云琛温和一笑,视线望向远方,道:“是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随后视线看了眼与她同桌的两位男子,轻声道:“不介绍一下么?”
凌落汐端起茶盏,玉指一掀茶盖轻敲了两声,道:“只是两位朋友罢了。”云琛闻言只是回以一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里那被刺痛的感觉越来越深。
一炷香过后,评委们看完三位才子的作画,再看了看他们题的诗,其中一名评委对着其中一幅山水画,大声地拍手叫好:“好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轰然拍手,大声叫好,获胜的人已经很明显了。
听到那一句诗,凌落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视线看向那名手捧装着银羽花的木盒,一脸笑意的男子,莫非他跟她一样?
比赛结束之后,凌落汐三人回了客栈。
一阵敲门声,让凌落汐不由得侧目,看了眼漠风玄清,后者点头同意她开门。于是把手中的刚撕下的人皮面具,放到桌面,起身去开门。
开门后的那么一瞬间,门外的人一愣,手一松开就把手中的木盒摔入地面,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喃喃道:“凌落汐……”
凌落汐眼中一闪而过一丝震惊,这个与她素不相识的人为何会认得她,还知道她的名字?伸手一把把他拽进房间内,用力的关上门。
“说!你到底是谁!”凌落汐手中的匕首抵上他的脖颈,眼底的杀意尽显,这个人给她的感觉非常的不好,她有种预感待会会从他的口中听到什么震撼人心的消息。
“落儿,他是我天云城的城主洛尘,亦是我的朋友。”漠风玄清起身上前,伸手拿下凌落汐手中的匕首。凌落汐听到这么一说,收起了眼中的杀意,但心中的疑问她始终化解不了。
洛尘整理了混乱的情绪,收起一副惊讶之情,变回原来属于他的风格,调侃道:“子玄,你要的银羽花不小心被我摔在地面,不介意吧?”说着弯腰捡起木盒,不幸中的万幸,木盒没有摔坏。
“甚是介意啊,洛城主费尽一身才艺才帮我夺得这银羽花却落得摔在地面如此下场,你也太不小心了吧。”漠风玄清指尖轻敲着桌面,难得调侃道。
“才艺?刚才那句诗是你作的么?”凌落汐坐在一旁冷冷道。看到他的神情微微一愣,又补了一刀:“我怎么听闻是杜大诗人写的?”
洛尘深深的看了一眼凌落汐,随后落座在她对面。凌落汐看到他如此反应,看来跟自己想的差不多了,转首对着漠风玄清道:“子玄,出去一下可以么?我有话与洛城主谈谈。”
漠风玄清看了眼凌落汐,又看了眼洛尘,忽勾唇一笑道:“要我出去可以,待会回来要奖励。”
凌落汐头上很配合的冒了三根黑线,她何尝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奖励,有些咬牙切齿道:“行,回来就给你奖励。”话罢,漠风玄清踏着沉稳的步伐出了房门。
“我知道你有话说,最好一字不漏的讲清楚,否则……”刚收起来的匕首,直直的钉在桌面上。
洛尘看到这一幕,有些无语,但而后又想到一些事情,带着歉意开口道:“落汐,很对不起。”
“为何要与我道歉?”凌落汐一脸冷意的看着他。
洛尘接触到这种眼神,有种看了鬼片毛骨悚然的感觉,片刻开声道:“我是林昊同父异母的弟弟,林成。”抬了抬眼,看到凌落汐一脸波澜不惊,有些惊讶,继续道:“我有一次撞见林昊和他那一众手下,如何商量杀凌流,听到他们正打算用药物控制住,再一枪杀了他,听到这里,我吓得马上往外跑,那一刻我只想冲出去,不管用尽什么办法,要让凌流知道,让他有所防范,因为凌流有恩于我,却未想到林昊命人将我抓了回来,把我手脚捆了起来,逼着我听他们怎么密谋你。他的书房还贴满了你的照片,每天对着那些照片自言自语,也对着我说同样的话,凌落汐是他的,凌氏集团是他的,黑道之位也是他坐的,没有人比他更加有才。”
讲到这里,停了一下,才发现凌落汐手中都是鲜血,桌上还有几块沾了血的茶盏瓷片,“你没事吧?”说着就从衣袖里拿出手巾就要递给她,不料她一口回绝,开声让他继续。
“就在一晚上,他喝酒回来对我大声地吼道,他杀了凌流,他成功了,我当时一生气,就开声骂他,不想他一发酒疯就拿枪朝我脑袋上一开,我临死前都能听到他那刺耳难听的笑声在我耳边回响。我死后却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且还是重生在一个婴儿身上,当时正处冬天,我还是一个婴儿却被人扔在了一座破庙里,我大声地哭喊,终于引来一个妇人,她救了我,把我当儿子看待,我这样一活就活了二十四年。”
洛尘微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我说完了。”
凌落汐深深的看了眼洛尘,握紧了拳头,鲜血再次穿过手心,滴落在桌面上。片刻,她开声道:“林昊被我杀了,而我却是在他杀了我父亲之后才知道的。”忽然凄惨一笑,反问:“我是不是很蠢?”
洛尘凝视着她,他并不惊讶林昊的死,认为他死有余辜,他也并不惊讶凌流是她的父亲,因为当年凌流在救他一命之后,也曾对他说过,落汐是他的女儿,让他不要对外扬声。
洛尘默默地看着她,却不敢出声,他知道林昊伤的她太深,毁了她的家庭,一切都是林昊的贪婪之心所害。
“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凌落汐决然转身,头也不回,径直的朝床走去。
洛尘愧疚的看了一眼凌落汐那清冷的背影,转身出了门,却未想门前站着一人,朝对方点了点头,便出了房门朝外面走去。
凌落汐一个人躺在床上,面向墙壁,现在她的心情难以平复下来,一想到林昊对她所做的一切,很想找他出他的尸体,狠狠的鞭尸,可是那又怎样呢,这一切发生了还是还是发生了啊。把脸埋在被褥里,看来这伤痕无法痊愈了吧。
忽然一双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吐在耳后,就听到他说:“落儿,我刚才什么都听到了。”
他刚才在门外等着,本意并不想去偷听的,但是刚才落儿的举动却是很反常,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一听,洛尘的话中,有些他不懂的词语,让他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最后,他还是明白了一些。
凌落汐的身子微微一颤,埋首在被褥间,还是不说话。
漠风玄清见她如此,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那片树林里,刺杀我的人是谁么?是靖王,他阻止我去查十七年前的事情,因为一旦查了出来,皇帝就会将他至于死罪,那么他就不能抢夺那皇位了。十七年前,我的母妃被残忍的杀害,临死前,母妃还紧紧的抱住我和皇兄,那一年,我六岁,皇兄十一岁。其实我和皇兄什么都知道,那是靖王的母妃梅妃找杀手做的,她买通宫里所有的宫女和侍卫当晚一个都不出现在我母妃的殿内,好在行刺当晚,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结果第二天父皇知道这件事情,痛苦了很长时间,父皇三个月都没有上早朝。我和皇兄现在就是要去找证据去证实,冒然杀了靖王会引起朝中大乱,因为朝中还有靖王的人在,包括丞相在内。”
同样是六岁,都是他和她的噩梦之始啊。
无声的安慰,小手轻轻的搭在大手之上。良久,凌落汐低声开口道:“我并不是什么怪物,其实我和洛尘都是来自几千年后一个叫华夏的国家,在华夏的历史记录里,并没有记载奚水大陆,应该是时空的逆转,通过青轮剑,将我送到了这里。而我和洛尘不同的是,他是新生命重生于这个时空,所以身体是这个时空的,而我这,是我原本的身体。你之前所问高跟鞋是何物,那是我们时代的东西。”
“落儿,我无所谓,我爱的只是你的灵魂。”漠风玄清埋首在她的颈间,温热的气息吐在颈间,一个吻一个吻的烙下印记。轻轻地翻过她的身子,双手捧上她的小脸,吻如雨滴般落在她的脸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吮吸着,良久,放开。
“这是我要的奖励。”漠风玄清微微一笑,安抚她,“睡一觉吧,什么都会忘掉的。”说着伸手点了她的睡穴,自己搂着她,闭上了双眼。或许睡一觉才是最好的,不堪的回忆,会更加的痛苦而睡不着。
凌落汐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摸了摸身侧的位置,还有些温度,还有他的味道在其中,让她的心从来没有过如此的安宁。
“醒了么?”漠风玄清推开门就看到凌落汐坐在床沿发呆,上前顺了顺她颊边垂落下来的一缕青丝,“我下楼去让小二准备了些粥,待会端上来,你喝些吧。”
凌落汐点点头,正要起身之时,不料从窗外射进了一只飞镖,直插进床栏之上,上面带有一张纸条。凌落汐伸手拿下,纸条上写的是:西风湖见,云琛字。
“不许去!”漠风玄清伸手抓过凌落汐的手,把她手上的纸条抢走,一运内力,瞬间成了纸灰飘散在空中。
“子玄,我想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只是一见罢了。”凌落汐难得的柔声道。
漠风玄清闻言,一张俊脸顿时严肃起来,认真道:“云琛不是常人,他是个手段极狠的人,魔宫与雪云楼并行江湖第一,却是针锋相对,多年下来,早已将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是个手段极狠的人又如何?我早就不是以前的凌落汐了。”凌落汐唇角勾起一抹安抚,她的直觉告诉她,云琛尽管手段极狠,却不会对她做什么。
漠风玄清一听,只能轻轻地将她揽入怀里,半响后,叹气道:“那你吃过些东西再去可好?”
“好。”
……
西风湖边,一抹白色的身影伫立在大石之前,一支碧绿色的玉箫搁在唇边,悠扬的笛声随风飘荡,水面微波粼粼,树叶摇曳,似有鱼儿在水底轻声浅唱,晚风轻轻拂去那衣摆上的几粒灰尘,一如出尘的谪仙。一曲终,回眸一笑,道:“你来了。”
树林后,一袭白衣如夜中的白色曼陀罗,两人都是身着白衣,有着相同的地方却又有不一样的感觉。
“找我有事?”凌落汐其实早些时候就已经到了,只是看到立在湖前,忘我的吹箫,不忍上前打扰。
“汐儿,我在你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云琛凝眸注视着凌落汐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却并未发现她有额外的表情。
“只是过路人,这答案可满意?”凌落汐淡淡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云琛一听,自嘲一笑,原来他在她心里只是过路人,两次的相遇,相遇却是偶然,说到底,只是她世界里的一个过路人罢了。
凌落汐见他只是一笑过后并未开声讲话,那一抹笑容,却是让她感到悲伤在其中。“云琛,其实我并未介意与你交友,我世界里只有一把小木椅,想坐上去的人很多,但其实早些之前,就有一人坐上了这个位置了。”
“那人是魔尊,对么?”云琛开声后,却是发现自己的声音却有些颤抖,他很害怕她一旦说是,他的世界就要崩塌了。
凌落汐微微点头。
云琛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有些乱了节奏,脚下想要挪前去的步伐,却有如万斤重石牵扯在脚后,动弹不得。
云琛深呼吸了一口,牵强一笑,发现她并未看自己,视线投向那倒映水月的平静湖面,他连湖都比不上了吧。
“汐儿,我有一事想求于你。”云琛强压心中异样,淡淡的开口道。
凌落汐并未言语,只是视线终于落回到他的身上。
“我想要银羽花。”云琛的心里像是搅浑了原本平静的水面,压抑了很长时间,才说出了这句话。他知道今日赢得银羽花的才子是魔尊的人。
本想着她的反应会一如往常的冷淡,却不曾想过,她微微一笑,启齿道:“好。”
那似乎黑暗中点起一束火光,照亮了他内心低处的黑暗世界,给了他希望,他想要有这胆量与魔尊争夺。
云琛温和一笑,轻声道:“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你。”眼神痴痴的留恋在凌落汐身上,最后决心一闭眼,运着轻功离开了原地。